沈娆看着探头探脑的季林,真想送他一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里。”
她晃了晃手,像是在招一只迷路的小狗。
季林闻声,一瞬找到了方向,对上沈娆的目光,激动得,反手就要甩上车门去接驾。
却又被沈娆一个手势按了回去。
“太太?”
再抬眸,沈娆已经飞速坐进了车内。
她从纸盒子里抓了几张纸巾,贴上自己的胸口,血迹立即被盖住。
慢慢的,纸巾上又印出些许痕迹来,看上去,就像是皑皑白雪上的几片红梅花瓣,视觉效果减弱了不少,没有之前那样吓人了。
沈娆看了眼前方僵着没动的季林,擦了擦手指,淡淡道:“我没事,一点伤没受。”
“哦,还有……”
她长话短说了蓝奕的“英勇”事迹。
季林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下一秒,就听见沈娆让他开车。
“太太,您要去哪儿啊?总裁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他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季林赶紧向沈娆解释,陆予骞因为和白舒周旋,才会耽搁时间的。
他低声劝道,“太太,还是再等等吧……”
沈娆将顺来的那件外套脱了,丢在一旁,面上的表情不为所动,吐出两个字,“开车。”
警察快到了,她可不想应付他们迟来的盘问。
季林没有办法,只好驱动车子。
这一晚上折腾的,太太估计是太累了,也好,先把她送回家,总裁那边,他稍后知会一声。
然而沈娆却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懒懒地往座椅上一靠,道:“季秘书,先不回家。”
她的指尖敲点着膝盖,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去圣心疗养院。”
季林耳朵里钻进那几个字,手心猛地发力,方向盘都差点给他拧下来。
太太为什么会提这个地方?
光一个问号已经不足以表达季林内心的惶恐与错愕,他又狠狠砸了两个感叹号。
吸了一口凉气,吊在喉咙里,季林脊背上刷了一层冷汗,偷偷打量了沈娆一眼,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他强自镇定地干笑了一声,音色却有些抖,“太、太太,您不是说,没伤着么?”
“是啊。”沈娆叠着手,似笑非笑地勾起唇,“可你们不是没抓到白舒么?正好,我刚和她同伙聊了两句,他告诉我的地方。”
季林一听,绷紧的神经渐渐缓和,失笑着摇头道,“太太,您被他们骗了,白舒这会在机场呢,但她跑不了的。”
“哦,那就好。”
沈娆的语气恹恹的,似乎并不怎么关心。
“……可我还是要去。”
沈娆坚定地说,她当然知道白舒不会在那儿,她迫不及待地将自己从这场角力中摘出来,肯定打的是拿了赎金就立马逃之夭夭的算盘,待在一个疗养院里?
——无异于自掘死路。
所以,应该是白舒骗了Fit哥才对。
但这个地方,是他们最终要汇合的地点,而且,白舒还笃定陆予骞无论如何都不会靠近,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那里面,有什么呢?
沈娆只能想到一个人。
她收紧了手指,抵住胸口,心跳的速度猛地变快了,突突擂着皮肉,声音响得震天。
沈娆嫌吵,边皱眉,边捣了捣耳朵,季林为难的低音幽幽飘了过来,“太太,这……”
她笑了一下,眼底的光有些冷,沈娆已经厌了和他打哑谜,轻咳一声,“还是说实话吧季秘书,你的反应,早出卖你了。”
季林一头淋漓的大汗,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瞄见仪表盘上亮起的手机,来电显示是“总裁”,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来。
“给我吧,我来和他说。”
季林万分感激沈娆的善解人意,迅猛地将手机递至后座。
沈娆接通了电话,还没出声,陆予骞沉沉的问腔便如同冷霜一般,冻住了她的听觉神经。
男人这会已经到了店外,却看到那里堵了好几辆警车,闻声而来的市民更是将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陆予骞只好将车停在了对街街口,但是背景音依旧嘈杂得很,沈娆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沈娆动动唇,提高了音量,安抚道,“好了好了,你别和季秘书发火,我已经被救下来了呀!”
“沈娆?”
她乖乖应了一声,听出他急于想见到自己,忍不住带上了温柔的笑意,“你也先离开那儿吧,剩下的交给警察就好。那群人,该受的惩罚都受了。”
“好,你在家里等我。”
沈娆呃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伤着哪里了?还是身体不舒服?让季林先带你去医院,或者叫家庭医生……”
“等、等等,你先别紧张。我很好……”
“不,沈娆,你不好。”男人的声音冷峻,重如千钧,“你被人绑架了,你被他们运到了一个专门拍摄不雅视频的黑|帮据点里,在那之前你还吸入了一定量的迷|药,量有多少,里面是什么成分,对你身体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谁也不清楚,你让我别紧张?我做不到!”
这一大车话,砸得沈娆是又晕又懵,她还来不及消化,陆予骞就又问道:“不回家?那你要去哪儿?都这么晚了。”
陆予骞想了想,不由分说地补上一句,“我陪你去。”
沈娆握住手机的手,不知不觉中使了很大的力道,直到被光滑的边缘硌得生疼,她才稍稍收了一些。
抬眸,季林身板笔直地坐在前头,连后脑勺都透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僵硬,车子在大道上稳稳地行进,只是速度慢到连自行车都能轻易超过。
沈娆叹了一口气,心理建设了良久,最终还是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诚实道,“我要去……圣心疗养院。”
然后,便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很快连男人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心脏猛地坠空,沈娆紧咬住下唇,急于想再说点什么,他却将电话给挂断了。
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不小心碰到了。
沈娆低下头,并不愿去细想,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故意切断的。
那个女人,对他的影响,真的有这么大么?
沈娆有些恍惚地扶住了冰凉的额头,倏地苦笑了一下, “季秘书。”
“在!”
“和我说说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