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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当赵煜宇听到宣恒毅对庄子竹说, 欲立他为后的时候, 赵煜宇就默默地退了出去,连准备的送别礼物也没送出去。
赵煜宇是在想,庄子竹既然有了更好的前程, 能当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哥儿皇后, 当然比跟他在一起、当个小武官的夫人好得多。国破之后,赵煜宇的御林军首领当然当不下去了,成了一个小武官, 干着巡视皇城的工作。而他的父亲也当不成宰相了,辞官在家。
所以,那次赵煜宇没进去王子所, 连庄子竹在临走之前约他见面, 赵煜宇也没有去。只是送去了没有留下名字的礼物,以免庄子竹未来的皇帝夫君会猜忌。
只是,都两个月过去了,立后的消息竟然还没传过来?!而庄子竹派人送过来的书信,也只提及到了担任研究武器的官员,吃好住好, 一点没提及婚事。那天宣恒毅说要立后的事不知何时会兑现,赵煜宇有时候生出了进京探望的想法, 可他被官职绑在原地, 一大家子都等着他使力起复。
年少时倾慕的故人远在天边, 赵煜宇只能从当年庄子竹给他画的三幅自画像,以及最后一幅送给他的雾隐民间图寻找当年回忆的痕迹。
只是,当今天赵煜宇巡城回到家,正想拿起当年的画来睹物思人,却发现,他珍藏的都不见了,于是便在疯狂地寻找着。这时候,赵煜宇的母父进了门,把一叠厚厚的银票递给他。
赵煜宇的母父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说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东西,已经让我换成这个了。”
“母父真的知道儿子在找什么?青竹舍人的画作,被母父卖掉了?”赵煜宇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赵煜宇的母父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人都走了,而且你给他卖这么多年的画,他一点酬劳都不给你吗?怎么才给你留了四幅画呢?实在是太少了。你知道吗?章国的好几个大官都愿意重金买下他的画。母父这次卖画,还帮你谋求到的升官的机会,你得好好珍惜呀。”
赵煜宇颤抖着嘴唇问道:“母父你用他的画,换了让我升官的机会?这官我宁可不当!”
“小宇你没当家,都不知道家里究竟有多难!你的母父维持这个家究竟有多苦!你父亲前朝宰相,却两袖清风,不知为自己谋利,人情往来都是你母父的嫁妆补贴!以前你父亲当官还能有俸禄周转,现在你弟弟也要出嫁了,你舅舅犯了事,需要上下打点……”
事已至此,赵煜宇根本无心听进去,只是在想去到章国的庄子竹,他究竟在做什么呢?下榻的地方究竟是怎样的呢?吃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习惯?比道观里的清苦日子,现在又过得如何?说立他为后的皇帝,为何又迟迟不行动?
赵煜宇朝思暮想的庄子竹,生活充实又愉快。
尽管在临离开原萧国地区的之前,庄子竹特意让墨书去买了一大堆萧国口味的美食糕点,以为以后也很少机会能吃到了。可是,一来到火器营,第一天的伙食就惊艳了他。
除了有章国这边的厨师负责火器营上下官员工匠的饮食,还有来自萧国的厨子,给他烹饪口味适合饭菜,和萧国吃的味道相差无几。除此之外,每日都有人送来庄子竹喜欢吃的百合糕红枣糕等糕点,甜糯极了,比庄子竹让墨书买的还要好吃得多。
谁说章国年年大旱,所以没吃没喝的?章国修路通商,分明京城里各地美食云集,根本没有庄子竹吃不到的。
满足了口腹之欲,庄子竹做好了身为臣子的本分,投入到火器营的研究当中。由于火`药易燃易爆,十分危险,所以庄子竹新官一上任,就制定了一系列必须遵守的安全制度,让所有工匠官员严格遵守。在制作火器之前,先给所有人看过火`药爆炸的巨大威力,引起所有人的高度重视,再做安全培训,把不必要的伤亡减到最低。
而且,当庄子竹把火`炮结构图一画出来,工匠里没有不服庄子竹的。庄子竹也谦虚好学,与工匠们一起讨论改进。有着宣恒毅要钱给钱、要资源给资源、要人给人的全力支持,在炸了数十支火`炮之后,终于有一支,能成功地抵御冬雪的寒冷、安全地射`出□□炮弹,把别庄外的岩石层山体炸开了一个两人高的洞。
炸出山洞时,巨声响起、山体震抖,飞鸟被惊吓得在天空上胡乱盘旋,走兽自动投入猎人的陷进里。火器营离京城不远不近,京城也经常能听到爆炸声,他们还以为是晴天惊雷。
除了火炮,庄子竹还给自己制作了铜制火`枪,比之前的铁制火`枪要更安全,内置打火石、不需要引线,用来防身最好不过。
庄子竹把最新的成果托人报告给宣恒毅,宣恒毅第二天中午就来到了。当他看到真的有火器能山崩地裂,喜悦之情无以言说,看上去比庄子竹本人还要高兴、更有成就感,笑容也没那么僵硬了,比较之下,真诚了许多。
宣恒毅一个高兴,火器营所有官员工匠,包括洒扫、厨师,全部都得了一份赏钱。甚至,宣恒毅今天又留了下来,跟庄子竹一起用饭。
午膳期间,宣恒毅装作不经意地问起:“现在火`炮成功研制了,接下来交给工匠即可。子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需要回京城过冬不?趁着还没到小寒,皇家猎场将会举办一次冬猎。子竹要去吗?”
庄子竹想了想,说道:“火器营的事情上了轨道,我的确不需要亲力亲为。可是,实不相瞒,我不会打猎,拉弓放箭的动作能做出来,可是不会瞄准,骑马瞄准更不会了。”
宣恒毅引诱道:“子竹不会不要紧,朕打猎即可。如何可以,想看子竹为朕画一幅天子打猎图,朕用打来的猎物换子竹的画,如何?”
原来迷弟想看他画新的画!庄子竹进来只画火器结构图、火器零件图等等,的确许久没画写意泼墨的画作了。火`炮既然成功研制,那么他也可以到处活动游玩一下。也可以从火器营搬出来,到京城过冬。
庄子竹刚上任的时候,除了朝服,还被赐了一座官宅。不过庄子竹一到京城就去火器营上任了,官宅没怎么住过。趁在冬天整理好官宅,春节可以再官宅舒服过年。
这时候,宣恒毅的一句话打断了庄子竹对休假的畅想:“恰好子竹的亲人也上京了,朕给他们安排在城外的别庄。火`炮研制成功,子竹功劳最大,可要什么赏赐?朕记起子竹的六弟年少英雄,十二岁便披挂上阵,朕可破例让他入读国子监,不知道他品行如何?”
庄子竹愣了愣,诚实道:“子竹自幼随母妃居住在柔顺宫,甚少踏出宫门,后来又于道观清修多年,与六弟只在新春宫宴时见过几面。不如臣去到别庄时,替陛下考校一番?”
庄子竹对这六弟是没什么印象,只是原身很是羡慕六弟,皆因父皇老来得子,对六弟很是宠爱。性格更是飞扬跋扈,对不是皇后生的孩子都存有敌视,曾经用过茶壶砸原身的额头,骂原身是妓男生的下贱胚子。
孩子的这种言行肯定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庄子竹只怪负责教养的皇后。而现在,他的六弟从铁板钉钉的太子殿下,变成了被软禁的亡国皇子,他确是皇帝陛下的亲近大臣,掌管军事机密武器。去探望原身家人的时候,六弟不知道现在性格如何,可是,原身父亲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想到这里,庄子竹露`出了一个微笑。
“听说今天那位亡国王子要来!据说他竟然能引得陛下每天都出城去看他,真好奇究竟那亡国王子长相如何。”
“我也好奇,还据说陛下还给他封了官,送了院子,还赐了“庄府”的牌匾!那天青龙门出来一队宫人,捧着庄府的牌匾游街,我都亲眼看到了呢!他究竟干了什么,能让陛下给他封官呀?难道是因为叛国投降了吗?真是一位很识时务的亡国王子呢!”
这话说话,哥儿们都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低笑声。刘将军家的哥儿刘礼泉没有笑,透露了出家里得到的一点信息:“据说是因为制造了很厉害的武器,我爹回到家,也对他赞不绝口。”
“什么厉害的武器呀?”
刘礼泉没能切实地说出来,只是说:“我爹说,那是军中机密,不能透露,我爹也没告诉哦我。”
“啊哈,军事机密不能透露,那大概是假的吧,要是有厉害的武器,那他还会是亡国王子吗?不会是把别人的功劳安在他身上吧?”
“陛下不会这样做吧?难道他能比霍家四哥儿更美吗?”
“美又如何,天天和男人幽会的王子,呵。”
说到这里,哥儿们个个都露`出不齿谈论的窃笑,却没有像刚刚那样笑出声来,不少哥儿还在拉扯着手中的手帕。他们没等多久,庄子竹终于来了。
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妖娆骚气,与张文清、梁雅意、郭缙景和他们的母父一同前来的庄子竹,气质安静闲雅,五官清隽俊逸,让人一见就舒心,不禁把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庄子竹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镶金丝边长袍,长袍上绣着几支淡紫色的竹纹,把华贵与清雅完美结合在一起。在这冬雪的寒冷之中,庄子竹穿得毫不臃肿,长袍贴身,勾勒出优美的腰线,轻盈可握。
刚刚还在嗤笑的哥儿们,现在纷纷感叹道:“这气质,果然是王子啊……”
“怪不得都传陛下天天去见他……”
庄子竹跟着郭夫人、张夫人、梁夫人这些邻居们一起拜会晋阳王老王妃和晋阳王世子妃,寒暄了一番,庭院中下起纷纷小雪。在后面的墨书捧着一件淡紫色雪披过来,盖在庄子竹的肩头上。庄子竹侧头整理,把优美的脖颈隐在雪披领口处白白的绒毛里。领口收紧,白色的绒毛在庄子竹的脖子处围了一圈,看起来暖和极了。
哥儿们纷纷对庄子竹的衣着讨论了起来:“看到他的袖子和雪披的下摆了吗,怎么都有绒毛呢,领口处还垂下两个小毛球!好像吊着两个小雪球一样,这是萧国的雪披款式吗,太好看了。”
“没有吧?萧国地处南方,据说从来不下雪。”
还有的哥儿都不想原地坐着,直接过去跟庄子竹结识。刘礼泉也站起身来向庄子竹他们走了过去,爱不释手地伸出手指,把庄子竹领口处的小毛球戳了一遍又一遍。庄子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道:“这种小毛球很容易做的,你回去也可以在衣服上添几个。”
“是怎么做的呢?”刘礼泉十分好学地问道。
庄子竹用手比划,给解说了一遍,刘礼泉又问了几个问题,和一边旁听的哥儿们都弄懂了。
看着这些头戴珠花、戴着金银头钗、还在额头上描花钿、在脸上涂淡粉胭脂的哥儿们,庄子竹不禁望了望跟他一样没怎么打扮的张文清、梁雅意这些将军家的哥儿,感觉他们都是不是太过于清爽了?幸好晋阳王王妃和世子妃都没说他们没打扮很失礼。
分享了新衣服小毛球这一新款式的做法,庄子竹和素未谋面的哥儿们迅速熟悉了起来,被哥儿们簇拥着。有的哥儿还旁敲侧击地问起庄子竹究竟做了什么厉害的武器,庄子竹一概说需要保密,把问题推了回去;有的夫人过来拜访庄子竹,又借故问起庄子竹的婚事如何,庄子竹摇头说不知。
他们问不到什么,就散去了,刘礼泉还留在庄子竹身边,自告奋勇要带庄子竹、张文清、梁雅意、郭缙景他们几个一起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