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猝不及防的一声, 之所以对从良的杀伤力这么大, 是因为这声音和上一世, 魏子时身边那两个小太监近侍声音有些像, 那两个小家伙是因为从小没了根, 光长年纪也不变声音, 到二十几岁, 还是软软细细的, 有些娘。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 从良虽然知道这里阴阳颠倒,娘娘腔是大势所趋, 可真正直观的听到这世界的男儿说话,这种比她上一世那俩小近侍还软还细的,仿佛含着一口千年老痰的动静,听的从良鸡皮疙瘩从后脖子直窜天灵盖。
从良蹲地上, 把系统母鸡放下,狂揉膝盖,这会功夫那阴柔尖细的嗓音,就飘到了她的头顶上。
“我娘说了,这回的车不收钱~”说着一只细白的从良看了都自惭形秽的指头, 捻着她方才放桌子上的那颗铜珠子, 举到她的面前。
从良咽了口口水, 心道这都一年了, 她还是头次知道牛车大妈有个儿子, 她来这也好几回了, 竟然从没碰见过,古代封建女子都是养在深闺,这儿子怕不是养在地窖。
做好了看到一个涂脂抹粉手帕遮面的男人,从良顺着捏铜珠子的细白小手往上瞅了一眼,又瞅了一眼,地上的老母鸡也仰个脖子瞅,虽说这牛车大妈的儿子长的有点像个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冲着从良直眨巴。
但是真的挺素净的,没有涂脂抹粉穿红戴绿,就是阴柔了一点,像一个没长开的小男孩,还在正常的范围内。
这和从良平时在街上看着的男儿不太一样,她眼中的正常,在这个世界明显就“不正常”一人一鸡默默对视了一眼,从良膝盖疼劲过去了,扶着门框站起来,也没接铜珠子,抱起母鸡转头就走。
今天白天牛车大妈刚挑起话头要给她介绍对象,晚上就见着了大妈养在地窖无人见过的儿子,还不做这个世界寻常男子的打扮,这明显是按照她的口味来的有人授意,能是谁?大妈这是打算要把儿子许给她。
果然她还没等快步走出院子,说了今晚上让她不要等,要在小县城的亲戚家住一晚上的大妈,神奇的从屋子里飞快的窜了出来,拽住已经走到大门口的从良。
“唉唉唉!”大妈一把拽住从良,假模假式的把一颗铜珠子往她手里塞,“今天的车租不要了,啧,这不我牛车也要出手,你回去跟你家夫郎商量下哈。”
从良无语的看着大妈把珠子塞她手里却还夹在指尖没松,张了两次嘴,低头瞅了瞅鸡,最终也没问大妈是怎么从县城跑回来的,装傻充愣的把铜珠子又推了回去。
“一码归一码,这牛我其实也用惯了,”从良说,“我这就回去和我夫郎商量!”
从良说完赶紧转身不给大妈继续扯的机会,抱着系统大母鸡,要不是刚才撞了膝盖撞的她现在有点不敢使劲,她得撒腿就跑。
但大妈到底是大妈,跟从良比这比上了装傻充楞,从良都走出去十几步了,愣是嚷着自己的儿子,“快!傻站着干啥,送送人,不是磕着腿了吗?”说着冲自己儿子狂挤眼睛。
那傻小子大概是被自家母亲的套路给震惊了,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即飞快的“哎!”了一声,才小碎步的朝着从良追了过来。
从良紧倒腾腿,听着身后娘俩的对话,差点又把腰给闪了,她眼看着要跑出二里地了都,怎么就这么脸大呢。
“你回去吧,我不用送。”从良站挺老远,冲着小碎步虎着脸粗声粗气道。
系统被从良捏的生疼,发出了一声老母鸡叫,从良赶紧手劲松了松,把系统鸡脑袋和鸡屁股掉了个个,头冲后让它帮着观察敌情。
“走了吗?”从良拍了拍系统的屁股问。
“咬嘴唇呢。”系统说,“路边上揪了个狗尾巴甩呢。”
“快快,又跟上来了!”
“我不用你送!”从良脸色拉下来,语气已经很不客气了,冲着后头压着音吼,“回家去!”
简直要给跪了,前面就是家门口了,照例云小瞎都会在门口等她,要是知道她带个尾巴回去,还是个妙龄小男儿,会有什么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啊。
她上回带着云丑去卖柴,一个老大叔家中没女人,身体也不怎么好,买的还多,她帮着扛家去了,云丑什么也没说,吵都没吵,回家后吃饭都正常,可她晚上睡被窝正热乎,被抱着扔外头去了。
数九寒天啊,那段记忆简直不堪回首,就为了一个能当她爹岁数的老大叔,最后要不是她割腕自残,保不齐要在寒风中瑟瑟多久。
而且云丑虽然看不见,却除了眼睛那都灵,要是给知道了,虽然现在是夏季,蹲外头一晚上不至于冻着,架不住这世界蚊子特别个大,还多,吸她一晚上她明天还能有好肉啊。
眼看着到自己家门口,从良急的脑门上汗都下来了。
“回去了吧?”从良问系统。
“没有,”系统语气包含了很深重的自求多福,“路边上揪了一朵野花,一边转着闻一边小跑着撵你呢。”
从良原地刹车,猛的一回头,那小碎步也急刹车,侧过身假装在草丛里扑蝴蝶。
这一看就是个不嫌事大听不懂人话还特么脸贼大的,前面岔道右拐是家,云丑正常都在家门口站着,她一回去就会紧紧搂着她,给她一个爱的么么哒,带着她两辈子泥足深陷的清冷气息,多他妈的美好啊!
可惜她今天不敢回去,岔道往左是进山,日头将要西沉,她要是想甩掉后头的人,只能先上山弄捆柴,山上天黑后可有狼,后头这听不懂人话的小傻逼,总不至于敢跟到山上去。
从良回头瞪了眼,咬牙切齿的岔道往左上了山,先弄捆柴再回去吧,这叫什么鸟事儿!她明天赶紧速度整个牛车,可再不敢用大妈家的,想卖她老牛谋财就算了,还像把儿子也往她这塞,这事情就已经上升到害命的层次了好不。
果然进了山,从良夹在咯吱窝底下的系统就赶紧报告,“没跟来没跟来!”
从良松了一口气,把系统松地上等着,自己“咔吧咔吧”的赶在日头落之前,掰了两捆柴,满头大汗的拖了回去。
天色暗沉下来了,从良下山后见了自家门口那个笔直的白影,抹了把脑袋顶上的汗,喜滋滋的回家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还没等进大门,云丑就一把紧紧搂住从良,轻轻啄吻从良的脖颈,不着痕迹的嗅着从良身上的气味。
“我看天还没黑,就山上又弄了两捆柴。”从良闭着眼放松自己瘫软在云丑的怀里,每次被这样抱着,她就觉得无论是怎么样都值了。
大母鸡系统一直蹲在从良拽着的树枝上,它对这个男人有着生理性的畏惧,悄默默的从树枝下来,溜进家门,趁着黑天溜到鸡架去了。
从良把柴码在树枝垛上,云丑正在屋子里端饭,她溜到鸡架一看系统已经挤到小鸡子中间去了,拍了拍系统的脑袋,回了屋。
从良把自己洗漱干净,跟云丑对坐在桌边吃饭,吃到一半突然坐直,完了买的面粉落在大妈家了。
从良咬着筷子溜了云丑一眼,云丑正在慢悠悠的吃饭,从良筷子一顿,他马上就察觉了,“怎么了?不好吃?”
“没啊。”明天得去取回来,花好多钱呢。“我看看你,我想你了,嘻嘻。”从良情话张口就来。
吃过饭,洗漱好,从良坐在桌边上在脑中跟系统对话,“我面粉落在她们家了,明天可怎么取啊,我算是怕了那娘俩。”
系统沉默无声,把鸡脑袋塞进它跟前一个公鸡的翅膀下,“你要不重新买点……”
“我花了好多钱,我挣点钱容易吗?!”
“……咯咯咯~”系统开始不说人话了。你他妈还明天一定要去找面,能不能顺利的活过今晚都是个问题!
它白天跟着从良,头一次做鸡,不太适应没有分精神去留意云丑,刚才把白天云丑的活动过了一遍想顺道打个提前量,毕竟以后要在云丑的手底下做鸡。
结果让它看到了什么?!
小碎步竟然找上门了,捏着朵野花,依在大门边跟云丑说,从良撞了膝盖,是他一路扶着人回来,他采了朵花的功夫,从良就不好意思先走了,问她回家没。
系统看回放汗毛孔都竖起来了,还以为接下来绝对是杀人现场,它眼瞅着云丑的脸色飞快的沉了下去,抓着大门的手指转眼的功夫捏青了,嘴唇抿成一条刀刃一样的直线,脸上的横丝肉额角的小青筋,都已经原地待命,这明显是要爆发的前兆。
但是最后这小碎步竟然能活着回去,它是非常意外的,毕竟论体格,云丑就算现在没有随身携带小剪子的毛病,徒手掐也能掐死小碎步。
它总觉得云丑不会就这么算了,但它又不能直接剧透,只能默默的在系统空间给从良点根蜡,另外旁边这公鸡的翅膀底下可真暖和。
“咯咯咯屁……”
从良把链接掐了,桌边上一站起来,就被按趴在桌子上了。
熟悉的气息贴上来,从良心脏漏了一拍的功夫,裤腰已经出溜到脚腕儿。
“云……嗯!”从良手指按在茶杯上,猝不及防的被攻城略地,手上劲没控制好,茶杯让她捏稀碎。
“你,呼~急什么啊……”
“你不说想我了?”云丑的前胸伏在从良的后背,侧着头,唇贴着她的耳垂,“我也想你。”
云丑说情话的时候不多,每次听见,都能让从良的血液泄洪一般自四肢向心脏奔流,喘息着绷紧身体,像是在拒绝,更像挽留。
瓷白的茶壶从桌子中间,一点点的出溜到了桌边,被从良按住一把拽了回来,却力气过大捏掉了把手。
云丑今天似乎格外的来劲,最后别说茶壶,连油灯都被晃掉地上,扣灭了。
黑暗中徒留从良只有在她心爱的爷们面前,才会露出的小女儿娇柔声线,在反反复复的撒娇。
“大宝贝儿,你慢点,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