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60%请过一天再来看吧~程雁头都不抬:“都送你到宿舍楼下两次了。”
“能有个鬼啊——”许星洲哀嚎一声:“……别搞我了。”
程雁说:“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我倒觉得那学长人还不错。”
许星洲:“??嗯?”
程雁停顿了一会儿,诚实道:“我觉得他挺绅士的。”
许星洲:“……”
许星洲嗓子发炎,喉咙肿痛,嗓音嘶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秦渡居然都和绅士扯上了关系——她要倒起苦水来估计没有一个小时打不住,索性闭上嘴不再说话。
在量子无力专业术语的的狂轰滥炸中,程雁突然道:“许星洲,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去主动追他?”
许星洲终于忍无可忍,怒道:“滚吧你!”
然后许星洲艰难地拖着病躯下床,去饮水机接了点水,把药泡了。
空气里一股小柴胡颗粒的苦味,许星洲裹着小毯子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着喝药。
外头阳光明媚,程雁从抽屉里摸了板复方退烧胶囊丢了过去,许星洲吃了药,咕唧一声栽在了桌子上。
“……好难受啊。”许星洲趴在桌子上,哑着嗓子道:“外面太阳这么好,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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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洲拽着程雁的手,一边咳嗽一边往校医院走。
户外阳光普照大地,飞鸟掠过草坪,在地上投出影子。许星洲捂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有你一路陪我过来,真好啊。”
程雁叹了口气:“我倒觉得不太开心,你太麻烦了。”
然后程雁伸出手,轻轻拉住了许星洲的手指。
许星洲说:“……当时也只有你陪我玩。”
程雁:“因为只有我喜欢扶贫。”
发烧时人总是脆弱一些的,许星洲想,一边捏紧了程雁的手指。
许星洲想起七年前。她在初中时留级一年,走进那个全新的班级时,吓得几乎都不敢朝里进。她害怕自己会因为是留级生的关系被歧视,也害怕要和一群陌生孩子开始一段全新的关系。
许星洲当时吓得发抖,同学们友善的目光令她芒刺在背,有些男孩大声调侃这个留级生长得漂亮,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星洲,”那个女老师温柔地说:“别怕。你去程雁旁边坐,好吗?”
——那一瞬间,犹如上帝说要有光,而后有了一切。
七年后的如今,f大阜江校区,篮球场上男孩在打球,草坪上金发留学生被照耀出黄金般的轮廓。
“我一开始都紧张死了,你跟个玻璃娃娃似的……”程雁放松地说:“老师后来跟我讲,这个女孩子有抑郁症,让我好好照顾你,别让班上那些小混蛋欺负了去,还给我塞了盒糖,让我跟你一起吃。”
许星洲感动道:“潘老师人特别好,特别照顾我,我永远喜欢她!”
“而三天之后,”程雁举起三根手指头:“仅仅三天,许星洲。那个玻璃娃娃似的抑郁症小姑娘把班上男生全欺负哭了,三个哭着回家跟家长告状说你揪他们耳朵,五个爷爷奶奶都来学校了,来找潘老师理论,说你拿弹珠弹他们孙子的脑袋。”
许星洲:“我……我没有……”
“再然后你当上了我们班山大王。”
许星洲:“……”
许星洲一抹眼角的鳄鱼泪:“我、我的确对不起潘老师对我的善意。”
程雁心想,狗东西。
许星洲却突然说:“……雁雁,抱抱。”
程雁叹了口气,在阳光下,侧过身抱住了比她小只的许星洲。
许星洲瘦瘦的,还在闷闷地咳嗽,的确像个小可怜儿。程雁甚至能摸到她肩膀上凸起的肩胛骨——她仍是那种如果抱在怀里的话,会惹人心疼的身量。
“抱抱,”许星洲哑着小嗓子,小声说:“我最喜欢雁雁了。”
她撒起娇来实在是能让人骨头一酥,程雁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却突然感到芒刺在背,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她们。
程雁抬起了头,和正拎着什么的秦渡四目相对。
程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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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渡打了个招呼走了过来,在他们面前站定,程雁盯着秦渡看了一会儿。
这个年轻人个子高大、生得英俊而懒散,却又有种难言的侵略性气息。这也是程雁第一次认真打量他,打量了一会儿也没得出任何结论,只觉得这是个人生赢家的人设,也可能是从小说里挖出来的杰克苏。
然后秦渡一手拎着个不知是什么的袋子,另一手自然而然地摸了摸许星洲的额头。
“……感冒了?”秦渡说:“也难怪,连着淋了两天的雨。”
许星洲咳嗽了一声,把他的手拍掉了。
树影斑驳,骄阳从树缝里漏了下来,在地上打出明晃晃的光圈。
程雁:“学长……”
然后程雁看到了,秦渡‘你抢了我的食’的,充满敌意的眼神……
程雁:“……”
程雁努力让自己别跟他计较,问:“……你这是买了什么?”
秦渡把那个袋子晃了一下,说:“买了点吃的,最近我家旁边新开的猪扒包,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打算去给一个女孩送过去。”
许星洲懵懵地道:“……靠?秦渡你逼我请你吃饭,到了别的女孩子,就能专门去买猪扒包送过来?这都什么他妈的差别待遇……”
她说完咳嗽了两声,脸都红了,但是好像非常愤愤不平的样子。
“人家和你可不一样。”秦渡丝毫不以许星洲为意:“那小姑娘长得漂亮,又可爱又有礼貌,见了我就知道叫师兄。”
许星洲:“……”
许星洲闷闷不乐地道:“反正差别待遇就对了!你去吧,南院往前走本部原地折返,东院远,记得开个ofo,没了。”
秦渡砰地用袋子拍了许星洲脑门一下。
“师兄已经去过回来了好吧。”秦渡以手指头敲许星洲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人家小姑娘不在宿舍。”
许星洲说起话来像个小破风箱,嘲讽起来却毫不含糊:“活该。”
秦渡:“……”
“你不准打我,”许星洲小嗓门哑哑的,紧接着不无委屈地补充:“我感冒了,你打我我就现场大哭,哭到辅导员过来为止。”
她实在是生了个很适合撒娇的模样,平时觉不出,生病时说的话里竟然都带着一股任性撒娇的意味。
太他妈可爱了,秦渡闻言嗤地笑出了声,在她额头上微微一揉,道:“……不打你。”
他又揉了揉,亲昵道:“——叫师兄。”
然而姓许的小混蛋语气撒娇不代表人在撒娇,只能代表许星洲现在有鼻音。且许星洲骨子里仍是那个威武不能屈,猪扒包不能移的铁血女孩。
她说:“我不!”
“凉了就不好吃了,”秦渡也不以为意,像是直接把许星洲那声‘我不’屏蔽了似的。他以舌头顶了下腮帮,把袋子丢给了程雁,道:“买得不少,你们宿舍里分分。”
许星洲睁大了眼睛……
程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谢、谢谢师兄……?”
许星洲感动道:“呜哇你其实也没这么坏……”
“——但是,”秦渡打断了许星洲的真情告白。
阳光明媚,秦渡从袋子里摸出一个猪扒包,包着猪扒包的纸映着里头的锃亮肉排,牛油金黄澄澈,以糖渍过,飘着一股甜蜜的味道。
饶是许星洲感冒了再没胃口,都觉得胃受到了勾引。
秦渡将那小猪扒包捏了捏,哄小孩般道:“没礼貌的许星洲不准吃。”
许星洲:“……”
许星洲委屈地点了点头,秦渡看了她一会儿,发现许星洲眼眶红了。
秦渡:“……”
生病时许星洲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说起话来像个小女孩:“……秦渡你走吧,我不吃了。”
然后许星洲哄着眼眶,扑进了程雁的怀里,搂住了程雁的腰。
秦渡:“……”
程雁一摊手,示意许星洲如今感冒,心灵脆弱,不给吃猪扒包都会被气哭,而且她被气哭时给临近的人投怀送抱实属正常。
阳光下,许星洲带着鼻音抽抽嗒嗒:“我们讨厌他,呜呜呜。”
程雁故意摸了摸许星洲毛茸茸的脑袋,当着秦渡的面,温柔地说:“……行,行行。”
“——我们不跟他玩了喔。”
午后三点,许星洲在后背感受到了秦渡的体温。
四月初的上海已经颇热,秦渡只穿了件薄t,结实手腕上扣着腕表和串珠,散发着一种难言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甚至连他的体温都带着一股炙热的味道。
那瞬间许星洲脸都红到了耳朵尖尖,秦渡将那孩子抱了起来,在怀里颠了颠,安抚地摸了摸孩子的头。
“还当你力气多大呢,”秦渡抱着那个流口水的小孩说:“还不是被小孩折腾。”
许星洲:“……”
许星洲拼命揉了揉耳朵,辩白道:“本来就是这样的。”
秦渡嘲道:“本来就是这样的?他在我怀里就不敢动。”
然后秦渡一捏小孩的后颈,那个小孩立刻怂巴巴地趴在了秦渡的肩上。
许星洲直觉觉得秦渡似乎在欺负小朋友,却又挑不出错处,只得回去继续和其他的孩子玩游戏。
秦渡仍是不参与,只是抱着那个正在萌牙的小婴儿坐在台阶上,小孩子脏兮兮的,把口水往秦渡的身上抹。
秦渡忽然问道:“这个孩子是为什么被抛弃的?”
许星洲一愣,一个男孩立即道:“宁宁是刚出生的时候脑感染,治疗费要两万块钱,爸妈就不要了。”
许星洲点了点头,伸手在那个男孩头上摸了摸,道:“nicu治疗费两万。那家人嫌是个女孩,就直接丢在医院跑了。医院新生儿科的护士大夫凑了钱把她勉强救活,还在科室里喂了些日子,后来实在照顾不来,就送来了福利院。”
秦渡:“……”
许星洲莞尔道:“没见过这种事?”
秦渡眉头拧起,慢慢摇了摇头。
“秦渡,你没见过也正常。”许星洲笑了笑:“……这世上多的是穷人,多的是被父母丢弃的孩子。两万块足够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丢掉性命垂危的小女儿……人间苦难多得很,这只是最普通的罢了。”
秦渡漫不经心道:“……你好像很了解?”
他那句话里带着丝探究的味道,锐利的目光隔着阳光朝许星洲看了过来。
那个小男孩说:“星星姐姐当然了解——”
这他妈哪能说呢!
许星洲当机立断,啪地拍了那男孩的头一下,说:“就你话多。洗牌去!”
秦渡不解地望着许星洲,搞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拍小孩。而许星洲拍完孩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干干净净。
秦渡哧地笑了一声,怀里抱着脏兮兮的孩子,那一瞬间只觉得心里都在开花。
——像个毛头小子,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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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去时天已经颇黑,斜阳昏昏地落在马路牙子上。
许星洲累得腰酸背痛。她锻炼并不太多,陪小孩子玩又非常的耗费精力,尤其是这群小孩还与普通孩子不同,他们格外的需要照顾。
——社会福利院的孩子,天生便与普通的孩子不同。
他们大多身有残疾,年纪越大的残疾程度越重。这些孩子——唐氏儿、先心病、畸胎儿,甚至刚出生就身染重病的孩子,被他们并不配为父母的父母遗弃,耳后被捡了进来。
极少数不残疾的孩子,会被其他无法生育的家庭在几周之内领养走,而剩下的那些苦难更为深重的孩子,则将在福利院里呆到成年。
许星洲突然道:“……你说,惨不惨?”
秦渡一怔:“嗯?”
“那些小孩呀。”许星洲怅然地闭上眼睛,道:“……在孤儿院里的这些孩子。他们年纪越大,越清醒,越没有父母要。领养的时候没人家是要三岁以上的孩子的,怕养不出感情来。于是这些三岁以上的孩子一天比一天清醒,一天比一天明白‘我没人要’。”
秦渡握着方向盘,随口嗯了一声。
许星洲知道他没听进去,笑了起来,说:“你爸妈一定很爱你。”
夜色下,秦渡一边开着车,一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他的家庭的确和睦——甚至像是电视剧中模范的家庭一般。秦家父母的关系如胶似漆,甚至连红脸吵架都不常有,秦渡的父亲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十数年,理论上应该是阅尽千帆,却这一辈子都没容忍这个家庭被第三者插足。
——他们给了秦渡最好的父爱和母爱。
“所以,秦渡,你无法理解。”许星洲将头抵在车玻璃上说:“这个世界上‘没人需要’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秦渡点了点头,认真道:“……可能吧,我没有尝试过。”
许星洲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自嘲式地说:“……不过,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呢。”
——那毕竟是他们的,无法被分担的人生。
许星洲看着窗外,窗外的落日十几年如一日,圆圆的,被高楼切开又组合,下午六点时,像一个浮在番茄汤里的、格格不入的熟蛋黄。
秦渡忽然停下车,道:“许星洲。”
许星洲一怔,车水马龙的红绿灯照耀下,秦渡将车停在了红绿灯前,腾出一只手,在她背后,将她柔软的头发往耳后撩了一下。
“……别想太多。”秦渡说。
他停顿了一下,道:
“回学校给你买杯奶茶,喝点甜的,别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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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大校门口查校外人员查的相当严格,一天二十四小时地执行一车一杆,学生进出得刷一卡通,外来拜访者则全都要登记**号才可入内。这是许星洲第一次坐能开进校内的车——开车的人还是校学生会主席,仔细一想还真是哪里不大对劲。
夜幕沉沉,树梢的风声刷然而过。
秦渡在华言楼前找了个车位,停下,示意许星洲下车,剩下的路他俩一起步行。
“……你……”许星洲抱着自己的小帆布包,想了一会儿,又纠结地问:“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秦渡:“嗯?”
许星洲以为他没听懂,又道:“剩下的路我可以……可以自己回去,不麻烦你了。”
“……你也知道自己麻烦。”秦渡漫不经心道:“师兄难得请你喝奶茶,你不想去算了。”
然后秦渡拍了下许星洲的肩膀,示意她别磨叽了,跟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