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关注此事的人,大都明白,有时候即便是一个小小的线索那也是弥足珍贵的。
郁堇离又何尝不明白这点,毕竟之前倾尽崇阳宫全派之力也才只是查出来那东西在东武。
但也仅仅只是这些而已,且真伪尚不明。
而崇阳宫主便将这仅有的消息告诉了郁堇离,并派她前来寻宝。
郁堇离的眸子沉了沉,她当然没有忽略钟离无期那眼底抹过的贪恋之色。
“师叔说笑了,关于宫灯的线索又岂是能随便探到的,不然这东西还能安全保存至今。我手中所有的,也仅仅只是下山前师父给的那些而已,想必您是早就知道的。”
她说着给了他一个无比和善而又纯良无辜的笑容。
钟离无期左右端详了一遍,也愣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如此也就只能冷哼,说了几句不痛不痒指责的话。
而郁堇离则是始终保持着微笑。
“好了,现在正事说完了,是不是应该说说我的事情了!”钟离漫忍到了现在,才终于轮到自己了。
她愤愤的望着郁堇离,那双目光如刀,像是要杀人似得。
郁堇离依然微笑。
而钟离漫素来最看不惯的就是郁堇离这高深莫测的微笑了,这总是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只小丑,任由其在心底嘲讽着,总之全身不舒服。
关于钟离漫的指责,早就在郁堇离的意料之中。
无非就是觉得不够尊重她,时不时的讽刺几句。
还有,不知怎么给南宫玄灌了什么迷魂汤,害的钟离漫每次都遭到呵斥。哦,甚至还想要害她!当然这里面有许多都是钟离漫添油加醋的成果。
而钟离无期则是越听脸色越难看,这几日总是听女儿说受了委屈,只当是小女孩耍耍脾气胡说的而已,可是这么一听才发现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呀。
虽然他对自家女儿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里面定是少不了夸大虚词,可是也指定少不了事实呀。
钟离无期一想到自己女儿被蛟派的人掳走,受尽了折磨与委屈。那颗心就微微颤抖,愧疚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堇离,不是师叔说你。漫儿她比你小上几岁,平时脾气是刁钻了点,但心不坏呀。你怎么就不能让着她点呢?”
钟离无期固然生气,却又实在是不好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也就只能这般指责起来了。
郁堇离却始终是沉默不言,只是那双眸子却更加深沉了几分。
“爹,你看她都不说话,这摆明就是默认了嘛!”钟离漫在一旁煽风点火。
郁堇离那长袖下的手暗暗握紧,尖锐的指甲没入掌心内,泛着浓烈的痛意。
而她心底的怒火则是蹭蹭蹭的在升腾,她平时的确是沉默了些,但这并不意味着懦弱可欺。
“钟离师叔!我敬你是长辈,所以才由着你说那么多的!就算是官员断案还要听听被告方的话呢,可是您倒好偏听偏信自己的女儿,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我就是一番指责,难道不觉得这样有失您的身份么?”
“是啊!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家主子,明明是你家钟离漫处处找茬的!”这时朱儿再也忍不下去了,义愤填膺道。
钟离无期的眸子霎时一寒,有种颜面挂不住的感觉,他老羞成怒,身体飞速冲到朱儿面前,一巴掌就狠狠甩在了她脸上!
“啪!”
十分响亮的声音在房间内扩散,并迅速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朱儿雪白的脸颊霎时变得通红起来,而后迅速高高肿起。
郁堇离亦是一惊,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打人者。
钟离无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倒是有失身份了。
而钟离漫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除了郁堇离,她第二厌恶的就是这个忠心护主狗一般的奴才了!
郁堇离只觉得心一阵的抽疼,像是自己被打了般难过。她看到朱儿死死咬住的下唇,还有那双眸子里蓄含着却倔强到始终不肯落下的泪。
“钟离无期!你凭什么打人!”郁堇离怒了!
钟离无期一怔,继而眉头皱成了一团,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语气?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和长辈说话的么?”
郁堇离冷笑了起来,长辈?就这样人还有脸面担上那两个字么?也不嫌臊得慌!
这么一骂,钟离父女立刻恼了。
“郁堇离!注意你的态度,忘了再和谁说话吗?我爹不就是打了个一下你的小丫头么?怎么了,还得拿命相抵或者跪地求饶呀!别忘了,你那条贱命当初是谁给的!”
郁堇离极怒反笑。
别说朱儿是自己生死与共的姐妹,就算真的只是一个小丫头,那也是郁堇离的人,没有允许谁都别想动一个手指头!
下跪?对,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你们下跪求饶的!
这句话郁堇离几乎是在心里咆哮出来的!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几乎要将骨骼给捏碎似得。
她的身体在颤抖着,整个人像是要被怒火燃烧掉似得。
钟离无期皱眉,不悦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你师叔,别说是打了你的丫头,就算是打了你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哼。”
这时候,钟离漫唯恐天下不乱似得,拔剑直接架在了朱儿的脖子,挑眉道:“打一巴掌又怎样,我甚至可以立刻杀了她,信不信?”
“你敢!”
话几乎是从郁堇离的牙缝中挤出来的,但脸上却非常不匹配的露出了笑容。如夏花般灿烂,而外面笑得有多绚烂,内心就会有多苍凉与悲痛!
是啊,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人若渺小,便只有被欺凌的份儿!
如果今天她的武功在钟离无期之上,甚至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捏死之,那么他们还会在这里这么嚣张么?
答案明了的很,自然不会!
当年的黎芙儿就是因为太弱小,所以不能保护她可怜的儿子。而现如今呢?
她以为自己有了本事,就可以保护所爱的人。但今天现实狠狠的甩给了她一把重重的巴掌。
钟离漫脸上尽是得意之笑,她悠悠把玩着手里的剑,时不时靠近朱儿的脖子,却又时而离开。
她俨然已经把今日之事当成了玩笑,把别人此刻的恐惧与痛苦转化成了自己的欢乐。
郁堇离看到朱儿的脖子上已经被锋利的剑割出细小的血痕了,她的心在微微颤抖着,声音也下意识的增加了几个分贝。
“住手!”
“给我住手!”
两个声音同时喊出来,只是第一个是郁堇离的,而第二个则是一道低沉的男音。
众人的目光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处冷着脸的南宫玄。显然,刚才的声音出自他口。
钟离漫自知心虚很快就收回了剑,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就连钟离无期也有些尴尬,毕竟他的辈分排在哪呢,眼看着女儿欺负一个小丫头,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只有郁堇离。
她没看任何人,只是走到朱儿面前开始替她上药,包扎。
而周围的环境则是如死一般的沉寂,谁也没有主动说话,或许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吧。
当郁堇离为朱儿包扎好之后,她那清冷的目光环视了房间内剩余的三人一看。
不知道为什么,钟离漫父女被那目光扫过后,就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竟有些莫名的害怕!
而这时郁堇离淡淡开口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郁府!日后若是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随意进来。你们不要以为有权利以所谓师叔的身份对我怎样!以为曾经救过我的命,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嘴角勾起冷笑:“不过你们别忘了,我并不完全是崇阳宫的人,为了答谢你们他日自会将宫灯双手奉上。但在这之前谁都别想去命令我什么,因为你们没、有、资、格!”
最后几个字,郁堇离是望着钟离无期一字一顿说出来的,冷漠不达眼底。
钟离无期霎时大恼,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那如果你找不到宫灯呢?”钟离漫愤愤反问。
郁堇离的眸子暗了暗,冷笑道:“若找不到,我自会把这条命亲手奉还给你们!”
“好!别忘你说过的话!”
郁堇离冷笑,向来她说的话,就一定会做到。包括,日后会让你们父女 两个给朱儿叩头赔礼道歉。
再次给了他们一个冷笑后,郁堇离牵着朱儿的手大步而去。
一直沉默着的南宫玄是想要试图叫住她的,可惜无果。
*
房间内,郁堇离亲自为朱儿冰敷。
她看着那张肿胀如馒头般的脸颊,眼睛开始微微泛红。
“主子,您怎么了呀!”朱儿立刻慌了。
不过郁堇离很快就恢复思绪,给了朱儿一个温暖的笑容:“无事,很疼吧?”
朱儿摇头,真的不疼。
“都是我不好,没能护你周全。”
郁堇离低头,话自喉中而出,轻轻的低低的,像是喃喃自语。但眸低的痛色谁人能知呢?
朱儿赶紧安慰,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郁堇离笑而不语。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真的没事,大都是不愿意去计较,或者深深埋藏在心底。
不多时,南宫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