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舒冉静了静,淡笑着道,“你这句对不起,我接受。”
五年的婚姻,早就消磨完前面那六年的柔情蜜意,她也总就明白,只是这些年,始终做不到放下。
因为她近乎于偏执的固执,所以即使无数次想要离婚离开他,然而每一次都在开口之前又沉默了下去。
直到他亲口说出要离婚,她才当头一棒。
这么恋恋不舍,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她的不甘。
明明付出了六年的感情,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是属于她的,为什么要拱手让人呢?
甚至离婚之后她也一直不肯原谅他,他的背叛对她来说,伤害真的太大,以至于难以释怀,也正是因为她抱有那么一丝丝报复心理,当时才会在半推半就之间投进了霍誉铭的怀抱。
放下与原谅,说得简单,要做到,真的太难太难了。
可是现在,想起他当时奋不顾身替她挡下的那一刀,她是真的释然了。
带着自嘲的味道,靳祁森低低缓缓的笑了出来,“我反倒希望你不要这么容易接受。”
梁舒冉淡淡道,“我总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
“你喜欢他吗?”靳祁森忽然出声。
梁舒冉倒没有表现出太过讶异的表情,神色微微一顿,尔后低低一笑,“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喜欢或者不喜欢,我没有去深想过,”她静静的说道,“只是待在他身边,即使觉得他有时候很可怕,却有种抓住他的念头。”
红唇挽出一抹弧度,浅浅的笑容里,没有冷绝与凉薄,只是寻常的温静,淡然,“如果这样就是喜欢的话,那么我是喜欢他的。”
喜欢就两个字,不喜欢是三个字。
她是个果断的人,什么事情都拎得明明白白。
起码,在他追求她的时候,她不喜欢他的时候,连碰她一下都是禁止的,而对他动了感情之后,也不曾犹豫,坦坦荡荡的承认了。
但现在,她却告诉她不知道。
她自己没察觉到吗?她对霍誉铭的感情,比她想象中要来得强烈得多了。
靳祁森很难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不甘有之,对霍誉铭的同情亦有之。
他看着她淡笑着道,“你变了不少。”
变得自信而勇敢了。
以前的她,不管人或事,只要能让她意识到害怕这种情绪的存在,她都会在第一时间本能的选择远离,主动出击是不可能的。
是因为霍誉铭吗?
也只有他了。
梁舒冉一怔。
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起身对靳祁森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出了病房去接电话了。
刚接通,未及出声,男人低沉的嗓音透过无线电传了过来,“十分钟了,就算你要感谢,也该感谢完了。”
“……”
梁舒冉抬眼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徐州,“你很闲?”
他收到汇报之后就盯着她和靳祁森见面的时间?
“人你看过了,也感谢完了,现在,让徐州送你回家。”
梁舒冉觉得这个人有时候蛮横起来简直就是蛮不讲理。
“我一会儿还有事,事情完了我自然会回家。”
电话那端顿了一秒,“冉冉,三天了,就算你要跟我怄气,也差不多了。”
梁舒冉微微哂笑,“霍誉铭,我最近是不是太顺从听话了,以至于你觉得我完全被你掌控了?”
“我不想跟你吵架。”
“我也没要跟你吵架。”梁舒冉沉下声,“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拜拜。”
话音落下,果断地掐断了通话。
汇恒集团会议室。
这儿刚刚结束完一场会议。
霍誉铭握着被挂断的手机,站在会议室那一面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大厦下方渺小的景色,英俊的脸上弥漫出一层阴暗沉沉的戾气,浮隐在眉心处。
金助理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静默无声的模样,没敢吭声。
梁舒冉并没有在医院待很久,即便她对霍誉铭有怨气,但也没有忘记自己是霍太太这一层身份。
加上霍誉铭取代靳祁森接管了汇恒集团的消息刚传出来,若是再传出她跟靳祁森的绯闻,难免又会被添油加醋一番。
离开之前,她转告靳祁森了靳琪微过两天就会出来。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和施水瑶撞了个正着。
施水瑶手里提着咖啡,站在电梯桥厢里,盯着梁舒冉并没有出来的打算。
梁舒冉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动,一言不发迈了进去。
徐州紧随其后,巧妙地站在两个女人的中间,将施水瑶和梁舒冉隔绝开,抬手摁了负一层的数字。
然而施水瑶却在电梯门合上之前摁住了开门键。
她侧过头,看向被挡住半张脸的梁舒冉,“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就算祁森曾经对不起你,但在此之前,他对你那么好,你现在不但改嫁他人,还要连他的前途都要剥夺掉。”
凉凉的声音近似于质问,“梁舒冉,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梁舒冉正拿着手机低头给程菀冬发微信,听完她的话,点击完发送,遂抬起头看了过去。
“弱肉强食,”她浅浅淡淡的道,“这种道理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施水瑶嗤笑,“弱?祁森若真那么无能,汇恒集团怎么可能会在他上任这几年就发展到如今大的规模?你分明就是知道祁森有愧于你,所以和霍誉铭联手故意利用他这一点,把汇恒给抢走了!”
梁舒冉点了点头,“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
“你明知道他其实也很无辜,为什么可以这么无耻!”
梁舒冉仍然维持着好脾气,清淡的语调很平静,“施小姐,暂且不提这件事我不知道,也不曾参与其中,即便我真如你所说那般利用了靳祁森,那也是他心甘情愿,既然他本人都没有意见,你又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来指责我?”
“我只是替祁森感到不公平!”
手机震动了一下,梁舒冉低头阅读完毕,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梁舒冉看着她,白净的脸庞淡漠又冷艳,“施小姐学的是艺术,追求情感层面的自我满足,这点我可以理解,不过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施水瑶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商业竞争,输赢凭各自本事,”温静的嗓音带着淡淡嘲弄,“你见过哪个商人用感情去获利赚钱的?你跟我嚷嚷良知什么的,既成的定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靳祁森也是个商人,他想要拿回汇恒集团,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变得比霍誉铭更强,”她微顿,“你跟我呛,无非就是想我帮他而已,不过我劝你省省,不管我跟他过去如何,以我现在的立场,即使要帮,也是帮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