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搁下杯子,懒懒淡淡地笑了,“有一点我很好奇。”
梁舒冉定睛不语,她看着眼前仿佛温淡得不带任何攻击性,但是眉眼却一片沉静冷锐的男人,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霍誉铭对你而言,已经重要到必须知悉他过往的程度,还是其实你打算探个底衡量利损干脆断干净?”
程默说这话的是,气息平稳,声音平淡,就好像是一把天平,她和霍誉铭站在两端,而他就是中间的支撑点,谁沉谁轻都是各自的问题,他任由发展,谁都不偏帮。
可是梁舒冉还是十分敏锐地从他的字里行间读出了另外一种刺探。
偌大的办公室,梁舒冉沉默下来,而程默则是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顿时显得很安静。
梁舒冉的右手反复捏着自己的左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腔,却是反问:“程大哥,这个很重要吗?”
程默浅浅微笑着,终止了这个话题,“告诉你可以,但是作为交换,今晚有个酒会,我正好缺个精明能干的女伴,你陪我出席,如何?”
梁舒冉颔首浅笑,“乐意至极。”
他提出这个要求,反而能让她少一点心理负担。
觥筹交错的酒会。
分明只要站在原地不动酒会有人主动凑上前打招呼陪笑脸,但是程默却硬是挽着梁舒冉,领着她在会场上绕了一圈,跟各路有头有脸的人打了个照脸。
对于梁舒冉而言,霍誉铭那个男人的心思已经够深沉莫测了,但年长了霍誉铭几近一轮的程默,更触摸不透,她是全然懵逼地跟他瞎走,完全搞不名表他到底在谋算什么。
不过
虽然是商业酒会基本是以商人之间利益的交流为主,但是偏偏这也正是各路名门富家子女物色对象的好机会,尤其是那些名媛淑女都希望能够遇上自己心仪的青年才俊。
而程默虽年过四十,却是未婚身份,不但长得俊美出色,还拥有小年轻们没有的成熟沉稳的气质,言谈举止之间尽是优雅从容,毫无疑问成了一众女人眼里的绝品。
最致命的是,程默现在的行为,可以说是带着她招摇过市了,无疑,她成了那些女人的眼中刺了。
梁舒冉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种如芒在背的刺痛感,隐隐地开始犯头疼,她忽然后悔自己要答应程默这种要求。
她正皱着眉头思忖着一会儿该怎么安静地隐藏起来,头顶传来男人含笑的声音,“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习惯这种场合吗?”
梁舒冉很无奈,“程大哥,你不要再给我竖立女性敌人了,我怕我一个应付不好,会丢了你的脸。”
程默从一旁的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杯水果酒,笑着递给她,“你可以趁此机会公开你的身份。”
梁舒冉微微一怔,无声地笑笑,“我没想过要那么高调。”
她明白他所说的“身份”指的是什么。
“是真的不想高调,还是担心自己配不上他?”程默仿佛是那么随口一问。
梁舒冉的心头却是一顿。
她低头浅抿了一口杯中的水果酒,以笑容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我没考虑过这种事情。”
程默商场上混迹这么久,如果连认识这么多年的她那么一点小心思都猜不出来,他真的可以不用混了。
“舒冉,”如墨深眸,被笑意取代,他看着她淡妆精致的脸,“在自己男人的面前,最忌讳自我削弱存在感了。”
一位侍者端着酒托从她身侧经过,梁舒冉担心会碰到对方,下意识地想要让出路来,不知道为什么脚下却好像被谁绊着了,她没站稳,整个人“巧合”地摔到了程默的身上,程默的手顺势环上她的腰肢,接住了她。
侍者误以为是自己的过失,停下脚步,惨白着脸色慌忙道歉,“抱歉!我不小心撞到你了!”
梁舒冉扶着程默的手臂,淡笑着:“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没站稳。”
“她没事,你回去工作吧。”程默淡声道。
侍者又微微鞠躬,再次道歉,“真的很抱歉!”
梁舒冉抬头正想跟程默道谢,却看见程默的视线从她头顶上方越了过去,定在某个方向,唇畔的笑容渐渐浓郁,蓦然出声,“舒冉,我教你怎么治男人吧,”他说,“而且你选择他,想要低调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梁舒冉先是一懵,当大脑领悟到他后半句话内容意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手腕就被一道遒劲的力道攫住,身形一晃,整个身体便往后倒退了过去。
下一刻,落进一个熟悉胸膛里。
属于男人身上特别的清凉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低沉深凉的嗓音,夹着懒散的低笑徐徐响起,“程默,你这个半个大哥行驶的权利可真够多的,我什么时候同意让你带她出席这种乱七八糟的酒会了?”
程默笑得温润又无辜,“老四,大家都在看着。”
“既然知道有人看着,你还对我老婆搂搂抱抱?”
“她摔倒,我只是顺手扶了她一把。”
梁舒冉眼角余光瞥见周围的人开始聚拢过来的视线,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抬眼,瞥见男人表面平静而隐含着暗沉色调的脸,轻声道,“霍先生,程大哥是好意,你别误会了。”
霍誉铭垂眼,蘸墨的眸子是一片深不见的暗沉,他溢出浅浅的嗤声,“他不抬脚绊你,你会摔倒?”然后目光转移到程默的脸上,寡淡的声音被压得很低,“你当我是瞎的?”
最后一句,嘲笑的是程默。
梁舒冉的眼睛瞪大了几分,也看向了程默,然而瞧见的却是他从容不迫的笑脸。
程默没有否认霍誉铭的话,语调噙着一缕微末的笑,清淡而缓慢,“能看中我这个半个妹妹还娶了她,你当然不瞎。”
梁舒冉:“”
她怎么觉得程默好像总想要把霍誉铭这个炸弹给加一把火药?
这两个男人,确定没有过节吗?
正恍恍惚惚地闪神,梁舒冉手中的酒杯忽然被夺走。
然后,发生了她这辈子都意想不到的一幕。
霍誉铭竟然将杯中的水果酒洒在了程默那白得一尘不染熨帖平整的衬衫上,纯洁无瑕白,顷刻间被晕染出一抹暗黄的斑驳。
男人温沉是嗓音凉薄飘渺,毫无诚意,“抱歉,不小心手滑。”
“”
手滑?
呵呵梁舒冉心底漫过一层凉笑,唇角也微微抽搐了几下。
这个男人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