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本宫与公主真是有缘,随便一坐,就与公主邻座了。”
熟悉的娇媚声音传来,花解语皱眉,心中厌恶,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带着笑意,转身看向安嫔,道:“安嫔所言极是,你我二人,当真是,有缘。”
有的,怕是孽缘吧。
彼此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屑。
一舞作罢,皇帝端坐高位,霸气威严地扫视下首,见人都到齐,挥手道:“传苗疆使者上殿。”
歌舞毕,大殿悄然,静待。
须臾,苗疆使者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大殿上。
随着身影逐渐靠近,花解语睁大眼眸,不可置信。
南飞雁,她竟然是苗疆使者的带头人?
“皇帝陛下万岁,谨代表我国国君,向天朝皇帝陛下问安。”
南飞雁一行人皆微微颔首,左臂手指扺向右侧,躬身行了一礼。
恨恨地瞪了南飞雁一眼,花解语心中不由得暗恨。
她真是傻,养蛊手法这般精湛,还能师承何处?当然是素来以养蛊闻名的苗疆了。
而南飞雁这般,怎么可能只是一游人?自然是官居要职了。而能够随意来他国,除了使者,还能是什么身份?
此刻,花解语心中懊悔不已。
她早该猜到的。
“公主,你这是怎地了?”安嫔问道。
原来,花解语面色微变,被一旁的安嫔察觉到了。
虽是关心的语气,可那嘴角笑意却怎地也无法略去,花解语对此嗤笑不已。
垂眸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执起酒盅,轻啜一杯。
“无事。”
复而,又似是忆起什么一般,抬眸看向安嫔,眼中揶揄满布,道:“那日我问安嫔娘娘,可听闻南飞雁此人,娘娘答作不知。如今,可知南飞雁此人是谁了?”
言罢,一双灵动的凤眸瞥向南飞雁处,意有所指。
即便如此,安嫔也不再多言,轻咳一声,装作吃酒,手中酒盅左右摇晃,面色铁青。
“公主当时问,我自然不知。此时此刻,倒是知晓了,原来南飞雁此人就是苗疆使者,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令人惊讶。”
闻言,花解语越发厌恶安嫔的装相,可是又不得不虚与委蛇,心中着实烦闷不已。加之,方才得知南飞雁,自己一直想要拜作师父的人,竟然是苗疆使者,只觉心情交错,不知是何滋味。
“娘娘,苗疆使者还未自我介绍,你怎就知道,她名曰南飞雁?”眼眸已经不屑于落到安嫔身上,只将注意力放在南飞雁身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此言一出,安嫔手中动作一顿,面色有些慌乱,忙道:“这……方才我来的早,听闻其他各宫言语间谈论到了,苗疆使者南飞雁大名,自然她明了了。”
该死,这花解语今日怎地如此难缠?安嫔心中郁结,面色铁青,摆明了是不想与花解语多言。
担心再这样被问下去,会露出马脚,安妃假装头痛起身,早早离宴。
而花解语在宴上表现其乐融融,奈何等到宴散时,她前去找南飞雁,后者连影子都没有让她抓到。
后来倒是一宫女为花解语带来消息,大意是没有找到天材地宝前,花解语都别想在她身上捞得好处。
果然是个精明的人。
花解语没有放弃,后两天一直在追寻,直到送走苗疆使者,她都没有和南飞雁再说上一句话。
果然是个古怪的人。
花解语没有达到目的,悻怏怏回到宫中,摆弄空置的茶杯。
“安妃怎么样了?”
琴操上前,压低了声音:“南飞雁走时,给公主留下一份礼物。”
“什么?”
“之前公主中毒的事,安妃做的干净,南飞雁走时去了一趟太医院,所以……”
花解语顿时扬起唇角:“我明白了,走吧,去看看我们风光的安妃。”
“是。”
花解语没有带什么婢女,身边只跟着琴操和莺儿。
“安妃娘娘现在,当真可怜。”
自打花解语一进门,对着殿内打量了些许,便说出了这样的话,她一向是凌厉中不失谦和,如今这样一出口便是实打实的讽刺,还当真是少见。
“你这个小贱人,你胡说什么?”
安妃几乎是下意识地扑过来的,她到了花解语的脚边,三日没有打理的头发像稻草一般枯黄凌乱。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请安妃娘娘看看您现在自己的样子吧。”
不由分说,花解语几乎是把人拖到了铜镜前面。
头发乱成了什么样子已经不需要再提,暗黄色的脸色已经足以让安妃发疯。
“本宫的脸这是怎么了,这让陛下看见了可怎么了得,快拿本宫的驻颜膏进来。”
安妃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下意识的,所以没有顾及到周围还有旁人,等到她反应过来花解语还在旁边的时候,立马就把驻颜膏的盒子夺过来抱在怀里了。
“父皇?安妃娘娘真是会讲笑话?你以为到了如今的地步,你还是父皇口中的爱妃吗?”
花解语顺势就着她的目光一指。
“至于这驻颜膏,你以为在我面前还是一个秘密吗?”
“我现在落到了如今的地步,全是拜你所赐,你想要做什么,不如痛快地说出来。”
拿冷巾擦了脸,又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之后,久违的理智终于回来了,安妃背靠着梳妆的台子,一脸戒备的神色。
“你实在是不必如此的紧张,因为我此番前来,是为了讲和。难不成我只身前来,还不足以表明我的诚意吗?还有,我今天来并不仅仅是为了表明我一个人的立场,连带着我母妃的,也一并告知。”
花解语自己拉了椅子坐着,选择了坐在安妃的对面。
花解语今日特地换了一件素色的衣服,显得她整个人平和了许多。
“讲和?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我如今落败到了这般的地步,难道对你还有什么好处不成。”
“之前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有把柄握在我手里,因此,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你别无选择的问题。”
甚至地,花解语拿起原先晾在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之前所做的事情,其实也不能完全说你是全凭自愿,毕竟你需要得到皇后娘娘的庇佑,为其做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我可以理解。”
而且,花解语拉了拉一直,靠着对方的距离又近了些。
“你待在皇后的阵营如此之久,难道手里一点她的把柄都没有吗?我不信,一个人即便是再蠢笨,也不会到了如此地步。”
“你需要我做什么,还是明说吧。”
安妃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许的红润,情绪也晴朗了几分。她坐直了直接的身子,离着花解语远了些许。
“水贵妃娘娘羽翼丰足,对待同盟又亲和得很,我从前的诸多事情,都是她帮忙的结果。眼下我们如果达成了联手,能否对抗皇后一党,也未曾可知。”
“安妃娘娘前段时间明明圣眷正浓,偏偏没有怀孕,这个中缘由,难道还需要我仔细地剥开说明吗?”
这最后一记才是猛药,安妃的神色明显地有了变化。
“每日的汤药,那位姑姑都恨不得亲自灌下去,我虽然愤恨,却又能有什么办法。”
临时的盟约就这样结成,为了避人耳目,由花解语做东,三个人在清凉殿内吃过饭,此外的眼神便能体会到了。
为了表明自己投诚的决心,安妃甚至是透露了皇后的一个把柄给她们,这样的情报对于花解语和水贵妃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几日。
直到,安妃突然被召集到了未央殿。
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平日里大多数没有受到召幸的妃嫔已经安寝。可是安妃却坐在未央殿的硬板凳上,坐立难安。
未央殿已经摆满了烛火,宫人们关了门窗很快便已经悉数地退出去。殿内只剩下了皇后、安妃和丽妃。
这样的情势以前也是常有的,在这个殿内,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溜过去许多皇子公主们的性命,甚至是冷宫的门窗。她们再此生出的毒计,是许多人都无法想象出来的。
可是安妃很清楚的是,眼下的情势和之前的,是截然相反的了。
“这主子是卖主求荣的东西,连带着跟着侍候的贱婢也是一样的德行。那贱婢眼看着安妃指定是受不了宠信了,居然一路巴巴地跟着我,说要投诚。我刚假意同意,那宫婢就说出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安妃居然已经和七公主、水贵妃连成了一线,至于把我们之前的事情说出了多少,还是不得而知的。”
丽妃上前来直直地顶着安妃的额头,面上一片的愤愤之色。她现在的模样,简直是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安妃下意识地有一瞬间的瑟缩。
她已经察觉到今日的气氛有着明显的不对,却也不知道居然是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皇后的脸色大变。
天要亡我。
这是安妃的心里仅存的念头,她从椅子上下来,猛地跪在了皇后的脚下,因为动作有些猛烈的缘故,脸色都有些发白。
“臣妾冤枉啊,当日臣妾被您囚禁在涟漪殿,陛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怀,臣妾以为已经到了末日,哪知道七公主那个贱人,居然会踏足涟漪殿,还说了许多安抚的话,甚至还保证了说臣妾在日后一定能重新得到陛下的宠信。”
“呵,说的无辜。”
“皇……皇后娘娘,臣妾当时有一时间的鬼迷心窍,却也及时反应过来她是臣妾最大的仇人,她这样的做法,分明就是为了离间我们三人的关系。现在的情景,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皇后娘娘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臣妾决然没有背叛您的念想。”
由于情绪激动的缘故,连皇后的裙角都被她拉得一晃,安妃此时的行为,和一个疯妇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