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杰点点头连忙去了。
不久后苏烟沫姗姗来迟,跟在忠伯后面低眉顺眼,看起来似乎沉浸在忧愁伤痛中,无比憔悴。
“爹爹,烟沫来晚了,特地向您请罪。”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当真是做全了孝女的姿态,让人听了无不动容。
苏靖本来板着的脸色在看到这样的苏烟沫,立刻缓和了些,而且在他的角度还能看到大女儿通红的眼角,不由心头暗叹一声这丫头有心,不枉夫人将她视若己出。
苏洛然则是冷眼看着苏烟沫做戏,心中冷笑连连,拳头暗暗捏得胳肢胳肢响。
“起来吧,去看看你娘。”苏靖挥手打断了苏烟沫的行礼,沉痛中强挤出温和的笑容对大女儿说道。
忠伯赶紧将苏烟沫扶起,也老泪纵横,怕在苏靖父女三人失态又忙用袖子拭泪。
“真是可怜见的啊!夫人怎么就……唉。”
可是没等苏烟沫踏出一步,苏云杰大步流星,面色狰狞眼珠赤红拖着心虚的小依走了过来。
“爹!不能放这个恶毒的女人去见我娘!”苏云杰厌恶又憎恨地紧紧盯着苏烟沫,那眼神锋利得恨不得从苏烟沫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下毒的元凶就是她苏烟沫!那杯原本要给姐姐的毒酒就是苏烟沫动的手脚,谁知会害得娘无辜中毒生死不明!”
苏烟沫脸色大变,又强自镇定地红着脸怒斥苏云杰,“云杰弟弟,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给洛然妹妹下毒?娘中毒,我也很伤心难过,所以怕失礼于人只好躲回自己的院子哭泣。你也不能因为我就晚来那么一会儿,就诬陷我是下毒的人吧,实在太过分了!爹爹,求您给女儿讨回公道!”
“还狡辩?”苏云杰粗声大喝一声,更加火冒三丈。“小依,你说,你主子在生辰宴开始的时候人在哪里!”
小依被苏云杰粗暴推搡倒在地上,嘤嘤不住地哭泣,怕极了大小姐和少爷一起施加的压力,一句话都不敢说。
苏靖不知道这是怎样一出闹剧,先入为主还以为苏云杰受刺激了,看谁都疑神疑鬼像下毒凶手,当即虎着脸喝止他,“苏云杰,我平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不敬长姐,你娘现在还受剧毒困扰昏迷不醒,你就在我面前对你长姐犯浑?”
“什么犯浑,爹,小依刚刚已经跟我交代了!苏烟沫,她在生辰宴开始的时候才从未外面回来,一进府门就直奔后厨去了,磨蹭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出来。除此之外我在后厨问过其他仆人,他们都说没见过可疑人!那我请问,苏烟沫,我的好长姐,那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你在后厨磨蹭什么?你到底背着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为什么要害我姐姐!”
苏云杰的指控让苏烟沫的脸色难看至极,她心底涌上惊恐,不住紧张地凝视着苏靖的脸色。
她心里也在拼命给自己催眠,没事的没事的,小依是她的丫鬟,没她的命令怎么敢乱说,爹看见小依那么惊恐惧怕的样子一定以为是苏云杰逼小依的,绝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对,一定不会怀疑的……
“烟沫,云杰说的是真的吗?”
但是苏烟沫无论如何没想到的是,苏靖信的竟然是苏云杰的话。
从前因为两个女儿都不适合做苏家的接班人,所以苏靖是拿苏云杰当成后继苏家家主培养的。
苏云杰的品性,没人比苏靖更懂。
即便苏云杰崇拜姐姐苏洛然,再冲动莽撞无脑,也不至于做出逼迫证人诬陷长姐那么出格的事,因为小依平静下来后很容易就能戳穿漏洞百出的谎言。
可是苏靖一直在盯着小依,人的眼神深处隐含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小依惊恐惧怕的背后隐藏着彷徨无措还有紧张心虚。这说明什么?苏云杰说的十有八九是真!
如此一来,凶手的确是他的大女儿苏烟沫无疑了!
“爹爹……”苏烟沫不敢置信地捂着胸口看着苏靖,却失望地发现苏靖目光冷凝不偏不倚,完全镇静没有犹疑。
为什么,偏爱苏洛然,信任苏云杰,独独对自己怀疑!
苏烟沫潜藏至深的扭曲心理空前膨胀,脸色也黑沉了下来,眼底深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恶毒阴寒光芒。
“是,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姜还是老的辣,苏烟沫没自信能瞒过苏靖,这个能将云府牢牢掌握的战圣家主。
更何况一直以来,苏烟沫都为自己是苏靖的女儿感到自豪,每次出去听到别人议论她们再恶毒的话语,还不得不酸溜溜地跟上一句苏将军云战圣的女儿,苏烟沫心里就有种空前满足的快意。
就是再嫉妒,翻来覆去的腹诽诋毁又怎样。有本事,你们投个好胎!
“爹爹,我真的不满现况好久了。”苏烟沫不甘地嘶吼,变了调的阴毒话语背后是扭曲自卑的心灵,全然的乌黑,肮脏得叫人发自内心觉得赤裸裸、血淋淋的恶心。
“为什么你宁可偏向苏洛然姐弟,也不愿意重视我呢?我在魔法上的天赋也很出众啊,为什么你的眼中只有她柳燕生的子女,我娘是自甘下贱纠缠于你,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如果我能选择,我一定要和苏洛然换过来,也让她好好尝尝被人冷落被人牵累被人指指点点议论庶女之名的滋味!”
苏靖眼里震惊、失望、愤怒连番闪过,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无边寂寥怅惘。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为父的。原来你一直都不平衡,我对洛然和云杰重视过于你!是,我承认因为你亲娘的缘故,一直都对你存有心结。可是夫人她是无辜的,她知道你的身世还视你如己出!你于心何忍?竟敢下毒残害她眼中重于性命的子女?”苏靖悲痛道。
苏烟沫撕心裂肺地呐喊道,“可那毕竟不是我娘!我也不想毒害她,是她自己夺了苏洛然的酒!我针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苏洛然一个人,若是她一直都是现在的样子,我怎会受人家的白眼嘲笑,又怎会背负着可笑的庶女天才名头!是苏洛然,一切都是苏洛然的错,要不是她,我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爹爹,你和娘要怪就怪苏洛然这个不孝女!”
“烟沫,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苏靖良久低叹,直挺的脊背都弯了一些,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说一千道一万,没有嫉妒,没有不平衡,没有那么多的贪欲和想望,又哪里会铸下今日大错?
“忠伯,去取家法来!”苏靖颤抖又有力地断然下令道。
忠伯却好像被这个重磅炸弹炸懵了,呆呆得回不过神来,怔怔望向笑得惨然的苏烟沫,不知作何表情。
“忠伯,去取家法来!”苏靖再次怒吼,吼声落下铁拳也重重砸在了柱子上,龟裂的纹路迅速蔓延,咔嚓一下迅速崩碎。
忠伯这才大梦初醒,又哭又急地跑出去请家法,也就是苏家家主治家严谨也不轻易动用的藤鞭。
那藤鞭,是苏家先祖从幻海之森得到的藤萝魔草编制成的,坚硬无比还生有倒刺,可以输入战气辅助作战。
拿来惩罚人,那就是犯人的噩梦,一鞭下去足能筋断骨折!
而且,藤萝魔草的效用就是会将伤害扩大数倍,用一种神奇的毒性魔法凝结住伤口附近的血肉,防止再生,并会给予犯人足够的折磨,伤痕还永生难以愈合,除非再入幻海之森找寻属性和藤萝魔草相对的光玲草才能驱除其上赋予的毒性魔法。
苏靖一向爱护子女,就算再气恼过去的苏洛然给他丢脸,让苏家颜面扫地,也不曾有动用这根藤鞭的冲动。
但是现在却动用了,他对苏烟沫的失望、愤怒、气恼等情绪可见一斑。
不过没等忠伯拿着藤鞭回来,苏洛然就已经悍然出手,而且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她一掌狠狠印在了苏烟沫胸口。
咔嚓,咔嚓。
脆响过后,在苏烟沫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她的身体不住瘫软,从剧痛到一瞬间的失感,不过一瞬间的功夫。
苏洛然冷酷地收回了手,像盯着一个死人一样盯着苏烟沫。
“我不会让你受几下藤鞭就完了的。几道疤,和我母亲现在的危境比起来,太微不足道!我要你生不如死,起码在我和云杰回来前,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你听好了,我废了你的魔力,毁了你的半身血脉骨骼,你这辈子只能做个半身不遂的残废。不止如此,我还给你下了六种奇毒!”
“你不是喜欢下毒害我吗?我这人就是这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还之!你的痛苦将远远不止残废那么简单,我要你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饱受百蚁噬心、千虫在身上攀爬的剧痛剧痒之苦!苏烟沫,你就乖乖活在水深火热中,等着我回来跟你算总账吧!”
苏烟沫惊惧地瞳孔紧缩,想张嘴说什么,半身神经断绝下,她一半脸诡异得保持面瘫状态,只剩另半边惊恐扭曲地抽动,眼珠子都只有一个能灵活转动,活像个被人强行灌入灵魂的木偶。
“噗……噗!殷如心,地,地噗愣扯应配额!”不,不,苏洛然,你不能这样对我!真正的元凶是紫玉公主,是她!
像是看出苏烟沫还有话要说,苏洛然残忍地一笑,“你想说什么?省省力气,等会儿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真是够恶心啊。来,让我看看你的记忆吧……”
恶魔在低声呢喃,苏烟沫万分惊恐之下,脑海被苏洛然的精神力强行侵袭,那一点脆弱无比的精神力也被苏洛然吞噬殆尽,苏烟沫脑中嗡鸣大作,顿时头晕眼花,更让她恐惧的是苏洛然似乎真能读取到她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