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巫子墨走到床边坐下,执起她的手,语气温柔的问道。
苏明月抽了一下,没有抽动,便仿佛没了力气挣扎一般,由着他去。虽然这样的触碰让她觉得恶心,但为了能够平安走到最后那一步,她也只能暂且忍了。说实话,她现在真的是很想一包毒药下去,让娇兰殿躺尸一片才好。她现在真的很想立刻回到南诏国去,回去确定若兮他们的安危。
感受着掌心柔软滑腻的触感,巫子墨心头一荡,目光落在渗着血迹的白色纱布上,又是一痛,“我知道你肯定很痛,其实看见你这样,我也很痛。”
“的确很痛!”苏明月别过脸,不看他,“我现在,什么都没了,爱人、朋友、亲人……一个都没有。”
她的语气很轻很淡,听不出有多哀伤,可是巫子墨就是听出了一种绝望的心碎,眉头忍不住狠狠皱在一起,“胡说什么,你还有我。”
“你?呵,堂堂巫羌国的太子爷,未来巫羌国的国君,你怎么可能会属于我。”
“那凰天爵呢,他不也是南诏国的王爷,可你依然对他倾心。”巫子墨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眸看着自己,语气说不出的嫉妒。
跪在内殿的宫人和太医们狠狠打了个颤,感情他们家太子殿下好容易看上一个人,却是别国的姑娘,而且还是心里住着旁人的姑娘。知道了这种密文,他们会不会被太子给灭口啊。
下巴被捏住,她没办法偏头,只好将目光落在别处,小声的说了一句,“他与旁人不同,他待我……是真心,在我还只是个无盐傻子的时候!”
所以是因为这样,她才对凰天爵一心一意,就算是以为杀母之仇与他站在了对立的位置上,依旧会因为他的生死而心绪起伏。巫子墨看着苏明月苍白却精致的脸,“你为何连机会都不肯给我,就知道我不行?”
苏明月幽幽一叹,没有说话。
“你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比起凰天爵,我会对你更好!”也不知这句话,他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苏明月垂下眼眸,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不会有那一天的,就算有,我也不可能等到。”
巫子墨狠狠咬紧了后槽牙,她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实在让他气恼不已。不过却也正因为如此,他却对她更加放心了。如果苏明月因为自己几句话,便转而巴着他不放,反而让他不得不对她防上三分,认为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的苦肉计,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心软可怜。她现在明知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南诏国已经再没有可让她留恋的东西,虽说可能暂时十分伤心,但只要他能趁着这个机会,帮助她走过这一程,这女子势必对他感恩戴德,日后也会一心一意的对他。想到那个可能存在的一心一意,巫子墨便越发想要多保护苏明月一分。
“你放心吧,我说过会护着你,就一定会护着。身为巫羌国的太子,在我的地盘上,如果连我中意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还谈什么称霸天下。”巫子墨豪言壮语,苏明月是他看上的女人,她现在能设计出那种威力巨大的大炮,难保日后不会设计出威力更大的其他武器来。这是一个深具潜力的女人,他如何能够放手。
苏明月的面色如同死灰一般,听到他的话也没有好转一点,心头一阵剧痛传来,她紧咬了唇瓣摇摇头,“何必呢,我并不怕死,而且一心想要寻死。”
她在意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她活着也的确没什么意义。不管她表现得再如何刚强,骨子里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看着这样的苏明月,巫子墨心中最后一点的怀疑也烟消云散了,握着她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却发现了她额头上层出不穷冒出的冷汗,顿觉不对,“太医,太医快给本宫滚进来!”
等在外头的太医立刻拎着药箱冲了进来,看见躺在床上浑身抽搐冷汗直冒的苏明月时,脸色忍不住发苦。
这些日子,他们实在是被这位姑娘折腾得够呛,小命在鬼门关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他们的心都快承受不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见他们居然还有心情发呆,巫子墨急声怒吼,“还不快点看看,她这又是怎么了?”
照旧是资历最老的一个太医上前,跪在地上拿帕子搭了苏明月的手腕为她诊脉,不过这一会他诊脉的时间比之前的都要长,而且诊完脉之后,脸上的苦涩更加明显了些。眼看着巫子墨又要按捺不住发怒了,这位一向以医术高明备受尊崇的老太医才犹豫着道,“太子殿下,这位姑娘是伤心过度,再加上之前心脉本就有损,如今更是损伤得厉害了。”
“你说什么?!”巫子墨蹭地站起来,一脚将那太医踹翻在地上。
其他几个太医哪里还敢站着,噗通一声跪倒,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上前进言,“太子殿下,向老是宫中资历最老的太医,医术比其臣等都要高一些。若向太医如此说,想来这位姑娘的确是……还请太子殿下息怒,心脉伤损并非是无药可治,只要好生调理,放松心情,将养些日子便可复原。”
苏明月咬着牙看过来,此时她已经疼得面色发白,连说话都困难,却还是一字一句的喘息着道,“你、何必为难、他们,他们、所说句、句属实,我、自己便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都这样了,你还想着为他们说话。你的命不值钱,他们的命就值钱了?!”巫子墨怒不可遏,恨不能将这小女人的脑子劈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他一心一意Wie她的身体着想,她却一心一意为这些奴才着想,“你若再为他们说话,仔细我将他们全都一顿板子打死了事。”
苏明月咬着唇不说话了,巫子墨还以为这是捏住了她的短处,结果抬眼一看,却发现人已经晕过去了。
“你们快来将她救醒!”巫子墨甩袖出去,黑眸之中萦绕着森然杀意。
太医们不敢怠慢,赶紧走到塌前为苏明月诊治,心中却是知道,那个多嘴的小太监怕是活不成了。
将太子殿下着紧的人伤成这样,还连累他们跟着一起担惊受怕,便是死了也是活该。
果不其然,在巫子墨走出内殿之后,外面就传来了哭天抢地的求饶声和凄厉惨嚎。一个为苏明月施针的太监手上一抖,一根针差点扎歪。好在旁边一个太医见状赶紧伸了手过来拦住,那一针扎在他的手背上,并未落在苏明月身上。否则这一针若是扎出个好歹来,他们都别想活命。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是再出了什么差错,那小太监便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向老嘴里发苦,却还是忍不住敲打了这些太医一番。如今他们的命,可是与床上这个小姑娘息息相关了。
那个在苏明月面前说溜嘴的小太监被巫子墨当众杖毙,娇兰殿上下的宫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双腿发软的时候心里也十分明了了,这娇兰殿住着的这位,实实在在是被太子殿下放在了心尖儿上疼宠着的贵人,一丝一毫也不可得罪,否则留给他们的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
处置了那个小太监,杀鸡儆猴,巫子墨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走回寝殿,见苏明月依旧面色惨白的躺着,忍不住问,“她为何还不醒?”
“姑娘伤势过重,还是多睡一些的好。”向老上前弓着身子回话,“近几日若是无事,最好不要让姑娘下床,就卧床躺着吧。药按时吃着,别让姑娘再忧心烦思便好。”
巫子墨坐在床边,将苏明月身上的被子拉了拉,头也不抬的冷哼一声,“你们都听清楚太医的话了?”
“奴婢们听清楚了,万不敢让姑娘再神思烦忧。”娇兰殿的宫人跪在地上磕头。
巫子墨挥挥手,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见面前的小女子即便是睡着了,眉头依旧紧紧皱在一起,往日里凌厉的眉眼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温和脆弱。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抚上她眉尖的褶痕,“平日里看着你浑身是刺的样子,都要忘了,你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罢了。”
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就算是从出生就开始耍心眼儿,又能强的到哪里去。想来想去,之前她那副样子,应该也只是因为在宰相府吃了太多苦头罢。
人啊,最是容易被表象所迷惑。这几日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苏明月,在巫子墨心中刻下了一个柔弱无依的印痕,竟让他都忘记了,若当真是个柔弱纤细的小女子,又怎么可能设计得出那般威力惊人,绝对算得上杀人利器的东西呢。
巫子墨就这么一直在旁边坐着,手指一笔一划的描绘着眼前女子精致的眉眼,丝毫也不觉困倦一般。期间他身边伺候的总管太监两次进来,看见这副情况也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直到日头渐渐西沉,天边的光亮一点一点被收敛起来,才有宫人在屏风外头禀告,“太子殿下,月姑娘该服药了。”
巫子墨收回游离的思绪,伸手想将苏明月叫醒,却发现她面色潮红,眉头紧紧皱着,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伸手一摸,额头滚烫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