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凰冥等人依次到来,因着昨日巫子墨持剑闯入自己寝殿,逼着自己交出解药的缘故,现在凰冥见着他便没有好脸色,只冷冷给了个眼刀,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也不开口,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他的怒火。
不过巫子墨也在意,只等所有人都坐下了,宫人依次奉了茶,然后挥手让这些人都退下之后,这才扫了在座一圈,略作沉吟后才道,“今日我得了南诏国密探传回来的密报,因着事关重大,故而将各位请来商讨,该如何处置此事才好。”
“不知太子殿下究竟得了何种密报?”苏炳成凉凉眼风扫来,昨日巫子墨因为苏明月的事情,闹得整个东宫的人都知道了,就算他们被软禁在寝殿之中,却也有所耳闻。对于巫子墨这般行事作风,苏炳成实在给不出个好脸来。
巫子墨也知道,在座的都跟苏明月有仇,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他一味护着苏明月,势必会招来这些人的反感,恐怕稍有不顺,还会让他们本就不甚稳固的合作关系就此破裂。想来要将苏明月留在身边,他还必须得想个完全的法子。脑中思绪回转,嘴上却是开口道,“就在昨日,南诏国太子凰天爵出宫,在别居里与荣王等人庆贺生辰,熟料当晚有人杀上府去,然后一把火烧了太子别居。太子别居化为灰烬,在别居里的太子、荣王、齐王和何大将军等人生死不明。而在翌日,奉旨前往青州查探淮河王谋反一事的内廷总管习风清晨入宫,一身狼狈,不知向凰阙提交了何物。半个时辰之后,处置秦王凰天霖的旨意便下来了。如今南诏国中陷入一片混乱,太子和几个肱骨大臣的失踪让朝廷备受打击,凰阙也因此一蹶不振卧病在床。对于此事,不知诸位怎么看?”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导致大殿内一时之间落针可闻,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显然是无法相信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要知道,凰冥谋反一事败露后,他们便撤离了京城,当时连府上的人尚且来不及安置,更遑论是整理在京中他们安插的眼线和人手了。到了巫羌国之后,他们又被软禁在寝殿中无法出门,更是得不到外界一丝一毫的讯息,更别说和之前的眼线沟通谋划这等大事了。
京城之中,除了他们之外,又有谁能有这个能力,谋划这种事情呢。秦王,那倒的确是一个可能。只是秦王深陷天牢,要如何谋划这种事情?
众人一时都有些想不明白,于是纷纷将目光落在凰冥身上。在座的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是临时被逼选择的阵营,只有他默默筹谋多年,在京中应该有自己不少的残余势力才对。如果说谁有能力做成这件事,也就只有凰冥了。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看,凰冥冷哼一声,见目光投向别处,“你们不必用这种目光看我,此事并非是我所为。不过这件事情要看破却也不难,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件事应该是我那个深陷天牢的侄儿凰天霖所为。”
“为何如此说?”平阳侯皱眉沉吟,如果凰天霖有本事筹谋这等事情,为何不先将自己救出天牢,反而要留在牢里等着被处死。
凰冥略略一想,便道,“当初我潜伏京城,曾察觉凰天霖与淮阳王私下里有来往,并且相交甚厚。凰天霖甚至让淮阳王私下里为他练兵,然后送到军队中为他所用。想必是凰天霖受凰阙老儿生辰之日的事情连累,深陷天牢,不甘心就此了却残生,所以让人通知淮河王在青州举兵造反,希望可以釜底抽薪。而他留在天牢之中,是为了拖延时间,稳住凰阙,混淆视听。如果淮河王能造反成功固然是好,他不但可以重获自由,还能掌控朝局登上之尊之为。如果造反不成功,凰阙也会因为淮河王而转移视线,他也可趁机喊冤。到底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凰阙一直不曾杀他,想必心中也是另有打算。依我看,那淮河王手中应该留有他为凰天霖练兵的证据,习风千里奔波赶到青州,应该就是去拿证据的。”
“不错,前辈猜测合情合理,那习风从青州返回时,沿途遭遇数次刺杀,应该是拿到了证据,凰天霖想要杀人灭口。”这个消息,巫子墨今天也一并收到了,“据悉,习风入宫前一夜曾在京城外的驿站遭遇刺杀,是凰天爵派人将他给救了。想必是那些人以为证据已经到了太子手中,所以趁着他出宫过生辰之际暗下杀手,想要将证据毁灭。谁知道虽然杀了太子等人,烧了别居,却没能毁掉证据。习风依旧带着证据回了宫,呈交凰阙。事情败露,凰阙痛失太子和大臣,谋反之事又罪证确凿,凰天霖被处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白玉枫皱了皱眉,吐出一个疑问,“凰天爵并非等闲之辈,太子与之交过手,应该知晓才对。他或许料想不到秦王身在狱中还能谋划造反之事,但若说他就这样死了,我却觉得绝无可能。”
“白世子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认为。”巫子墨点点头,手指敲打着小几,眉眼间具是沉思之色,“只是,我一时想不明白,他炸死的目的何在?”
若说是凰天爵一人炸死也就罢了,偏偏当夜别居里还有荣王等人。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而且京城中何家和荣王府、齐王府也未曾挂上白纱,着手办理丧事。如此看来,这其中必有蹊跷。
苏炳成双眸闪烁不定,片刻后斟酌道,“若是他们想要趁机炸死,然后化身潜入巫羌国,刺探巫羌国军情呢?”
“并非没有可能,只是我既然能在南诏国帝都留下探子,他们必然也是有所安排。既然已经有密探在,他们又何必亲自冒险。”勿怪巫子墨有此疑问,实在是这些人都身份尊贵,怎么会为了刺探军情而冒险深入敌营。
一群人又沉默下来,不知道凰天爵这一步棋究竟是何目的。
大殿之中气氛沉凝,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时也无人在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巫子墨率先打破沉默,“此事我会让人再留意,而且我也已经让那边的人将云妃被藏的地点泄露出去。如果凰天爵当真有个万一,凰阙此时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抢回云妃手上那个皇子。咱们也可以从凰阙的动作来判断,凰天爵等人到底是生是死。”
众人想了一下,也觉得此时这般应对确然没错,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又各自喝了口茶,便回房了。这件事情他们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送走了这些人,巫子墨又在书房里处理了一些国事,等到晚膳时分方才处理完,抬眼看窗外天色,问了一下如今的时辰,便让宫人摆驾,去娇兰殿。
娇兰殿内,苏明月合衣躺在床上,床边站着两个宫人,正轮番说着好话让她喝药。可惜她却还是背对着她们,动都没动一下。
门外忽然传来请安声,“叩见太子殿下!”
紧接着月白色衣袍一闪,身姿挺拔丰神如玉的巫子墨便迈步进来。殿内和床边伺候的宫人纷纷跪下磕头,口中喊着,“叩见太子殿下!”
巫子墨见苏明月背对门口躺着,听见这些宫人请安也没动一下,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故意不理人,于是问旁边的宫人,“怎么回事?”
“回太子殿下,殿下走后,月姑娘便一直这般躺着,一动未动。如今也到了喝药的时辰,可任奴婢等如何劝,姑娘就是不肯喝药。”宫人怯生生的看着巫子墨,小声禀告道。
巫子墨挥挥手,让房间里侍候的宫人都退出去,然后坐到床边,伸手碰了一下苏明月的肩膀,“月儿,你可是睡着了?”
没有人回答,不过他却能感受到指尖下的身子忽然一僵。
他旋即知道,这小丫头并未睡着,只是不想理人,于是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你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太医说这药一定得按时吃。你若有什么意见,只管提出来便是,可这药却万万要喝才行。”
“太子殿下是担心我若就这么死了,那藏宝图便无人可解了吧。”苏明月回过头来,面色阴冷的看着巫子墨。
面对苏明月此时的挑衅,想到自己今日得到的密报,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丫头该不会是知道了凰天爵的事情,所以才会一心求死吧?!可是想了想,又暗骂自己太过疑心,在这巫羌国皇宫之中,连凰冥等人都无法与南诏国人取得联系,她又如何能知道那边的消息。
想来应该是凰天爵生辰,她忆起两人约定,再想到如今两人的立场,一时不免有些心灰意冷罢了。可是她这般一心求死的样子,落在巫子墨的眼中,却无疑是用刀在凌迟他一般。
目光直直看着苏明月,巫子墨忽然脱口问道,“没有了凰天爵,你就这么活不下去?难道这世上除了凰天爵之外,旁人对你所有的好,都只是别有用心?”
苏明月一时被问得怔住,直愣愣的看着巫子墨,眼里全是陌生,从没见过这样的巫子墨,让她一时觉得眼前这个该不会是别人冒充的吧。
“巫子墨,你鬼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