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大逆不道的话,锦鸢可不敢直接说,所以跪伏在地上,说的时候身子抖得像是在筛糠。
她实在是不能不怕啊,太子殿下是谁,那可是巫羌国未来的王,这天下除了巫王便是他最大了。或许殿下动了心,想要宠爱一个美人,可这却并不代表,他可以由着这个美人将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和地位踩在脚下。
苏明月这话分明已经不把巫子墨放在眼里,就当他是一个寻常人来对待。可他不是寻常人,他是太子殿下,是这巫羌国未来最有权势的那个人。就算苏明月有胆量得罪他,可是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她可没有胆量。
不过巫子墨听完锦鸢的话之后,倒是没有发怒,反而是楞了一下,然后轻声道,“看来,月儿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殿、殿下……”他这句话,让锦鸢有些摸不着头脑。其实这一路她也一直在想,月姑娘看上去的确像是生气了,但她就是想不明白月姑娘为何会生气,难道是因为太子殿下宫里养着美人?!
可天下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更遑论他还是太子,日后做了皇帝后,可是还要有三宫六院的呢。
巫子墨懒得跟锦鸢解释,挥挥手让她起来,“去跟东宫书房的人说,将今日的奏折送到娇兰殿来,另外让人给本宫备些茶点来。”
锦鸢惊了一下,太子殿下这是要在娇兰殿处理国事?!
不过看太子神色,不像是在玩笑,当下不敢耽搁,转身飞快的跑了。
锦鸢走后,苏明月在床上翻了个身,其实在巫子墨进来之时她就已经醒了,只是不想看见他,所以没有起来罢了。
听见她在里面翻身,巫子墨立刻站起来,走到里间隔着屏风望了一眼,“月儿,你醒了?”
苏明月动了一下,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月儿,我知你是生气了,恼我由着她们去算计你。但是月儿我发誓,我当真不知她们竟会大胆到在甜汤里下药。我以为她们只是想言语挤兑你一下罢了,毕竟我这些日子以来的举动的确让她们生出了很大的危机感。”巫子墨站在外面,就像普通的恋人一样,因做错了事,而柔声告饶。
苏明月还是没有说话,眉宇间有不耐和厌烦之色。
说实话,她的确是有些恼,这些女人的手段并算不得什么,那甜汤里的药她一闻便闻出来了,所以也伤不到她。她恼的是,她跟巫子墨之间没有半毛钱关系,这男人却偏偏做些事情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误会他们之间有一腿。这男人的野心倒真是很大,想要宝藏,想要武器锻造图,更想要把她的所有后路都切断,让她只能留在他身边。
她可以委屈自己住在这巫羌国东宫里,可以跟东太后等人斡旋,却并不代表她要忍受巫子墨这般算计。这是她的底线,也是她的逆鳞。
巫子墨隐隐皱眉,眼底有冷厉之色闪过,因隔着屏风,他们彼此都无法察觉对方神色变化,不过说话的声音却还是透着讨好和告饶,“月儿,我已经将那群不开眼的贱婢处置了,你能否开个口,同我说句话。你说,还要我如何做,我都依你。”
“巫子墨,你聪明绝顶,怎会不明白我为何会生气。”女子的声音冷淡,透过花鸟虫鱼的屏风传出来,让巫子墨的眉眼瞬间沉了下去。
巫子墨看着屏风后面若影若现的人影,心里拱着一团火。这些日子他一直对苏明月和颜悦色,甚至不惜降低身段来讨好她,除了希望她可以配合解开藏宝图的秘密和将武器锻造图样交出来之外,也的确是对她动了心思。
苏明月很美,便是放眼天下也甚少有人能与她的美貌匹敌。而且她很聪明,心思灵透又颇有心计,这样的女子不但能赏心悦目,对他来说还是一大助益。巫子墨自小野心极大,遇见这样的人,眼界也很高,甚少能有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偏偏他看上了苏明月,后者却对他不屑一顾,这让他心中的征服欲也被挑了起来,一心想要得到这个堪与他匹配的女子。
可是就算他再怎么想要得到她,却也容不得任何人凌驾于他的地位之上,那也是他的底线。
倾世的美人儿又如何,如果得不到,那他宁愿毁掉。
目光自屏风上移开,巫子墨心里忍不住生出了杀心,可是说话的语气却还是十分温柔,“月儿,难道你还对凰天爵存有幻想不成?你杀了他的母妃,你以为他……”
“这一点,不用你来提醒。”苏明月疾言厉色的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夹杂着愤怒和隐痛,“巫子墨,容我提醒你一句,等你奉上东太后人头那一天,我们或许可以成为合作关系。但在那之前,我是你的阶下囚不假,但我也无法容忍你用这种方式试图将我绑在你的身边。不要对我用任何诡计,你知道的,那对我没用。”
就像南诏国有巫羌国的探子一样,巫羌国肯定也有南诏国派来的探子。巫子墨在东宫里大张旗鼓的表现着对她的宠爱,除了是想打动她之外,更想的是通过哪些探子的口,将这个消息传回南诏。
本来她就已经是南诏国的钦犯,再听到这样的传闻,恐怕是人都会觉得苏明月已经背叛了南诏国,背叛了凰天爵,站在了巫子墨的身边。这样一来,就算南诏国里还有沈若兮、何婉婷等于她交好之人,听到这样的传闻之后,也只会背弃她。
他在用这种方式,将她和南诏仅有的一丝牵绊,也尽数斩断。
巫子墨的脸色铁青了脸色,身上的冷肃之气再也藏不住了,冷冷的扫了一眼安稳躺在床上的女人,“苏明月,你当真是个冷心冷情的女人。”
“太子殿下知道就好,日后还是不要在我身上费心思的好。”眼下这种情况,她本不应该与巫子墨闹翻,但今日的事情她着实是恼了,也失去了要和他演戏的心情。
反正他也不会真正信任她,她又何必要跟他这样演下去,让彼此都难受。
锦鸢匆匆从书房回来,身后还跟着无数捧着奏折的宫人,结果才埋进娇兰殿的大门,就看到太子气呼呼的从门里出来。
她紧走两步上前屈膝,“太子殿下……”
“滚!”话还未说完,便被巫子墨迎面一个拂袖扇飞了出去,砰一声落在地上,身子动了两下,便软软的趴在了地上。
跟在锦鸢身后进来的宫人立时吓得趴在地上磕头,“殿下息怒!”
“把东西都搬回书房,即日起,封禁娇兰殿大门,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巫子墨厉声吩咐,大步出了娇兰殿。
其他人哪里敢耽搁,宫人们立刻捧着奏折出去,外头的侍卫将大门轰然关上。便是连趴在地上的锦鸢,也没人敢去探一下鼻息,看看她是死是活。
娇兰殿里的那位,失宠了!
就在太子殿下问责了宫中除宋美人之外的所有美人后,匆匆赶去了娇兰殿一趟,结果回来之后大发雷霆,甚至封禁了娇兰殿的门。
这两件事情前后脚的发生,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却也有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分外高兴,对着黑脸坐在书房案桌后的巫子墨道,“我早就说过,那个女人可不容易讨好,太子殿下非不信。如今吃了亏,当知老夫所言不虚了吧。”
说话的人,正是南诏国前宰相,苏炳成。
苏明月在巫子墨这里失了势,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他了。之前因为宝藏和武器图的事情,他无法对苏明月动手。后来巫子墨又那样宠着他,让他看清楚了这位太子殿下对苏明月的意图,这也让他担心,日后大事成了之后,他会不会阻止自己取苏明月的性命。
不过现在看来,那丫头自寻死路,倒是给他解决了一桩大麻烦。
“东太后那边,凰冥如何说?”断了对苏明月的念头,巫子墨此刻心中也只想将一切尽数解决。苏明月决绝的态度总让他莫名有些担忧,直觉这背后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发生一般。
苏炳成笑了笑,看来这个太子之前是被女色冲昏了头,现在醒悟过来,也知道心急了,“太子放心,东太后已经有所决断,想必不久就会有结果了。”
他这个所谓的不久,当真是没有隔得太久。
就在巫子墨封禁了娇兰殿的第二日,苏明月便等来了消息。
彼时,苏明月正坐在娇兰殿的大殿之中,日前巫子墨因为气恼将怒火发泄在锦鸢身上,一失手便将这个丫鬟给打死了,整个娇兰殿就只剩下苏明月一个人。每日厨房的人还是会按时送来一日三餐,不过都是送到宫门口之后搁下便走,也不敢与她说话。苏明月也不恼,反而乐得清静。
这一日天上忽然下起了雨,瓢泼的大雨像是不会停止一般,誓要将整个世界的污秽冲洗殆尽。
厨房的人送了午膳来的时候,便无法再放在大殿门口让苏明月自己去取,而是送到了寝殿的外殿里。
那送饭的宫人瞧着托腮坐在窗前,瞧着雨幕发呆的苏明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般容色多娇的美人,便是宫里那些娘娘都逊色不少,若是没有惹恼太子殿下,恐怕就要冲冠东宫了。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