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世子是想让荣王来救驾,还是希望他来送死呢?”苏明月眨巴了一下眼睛,十分无辜的看着凰天然。那模样根本就是在跟人家讨论面前的糕点好不好吃,而不是在说这种显得有些刻薄的话。
沈若兮一听,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凰天然,急道,“月儿,你……你为什么这么说呢?天然他……”
“然世子以为,这个时候让荣王率大军奔赴岐茗山,陛下会觉得他是来救驾的,还是觉得他是来落井下石?”苏明月看了她一眼,早知道她会出声询问,不过也只是笑笑,却转头对凰天然道,“还是然世子觉得,荣王就算率精兵前来救驾成功,陛下是会感激他的救驾有功呢,还是忌惮荣王府病力强盛可以一敌十呢?”
被她这么一说,凰天然心头一阵狂跳。本来陛下就对他们荣王府多有忌惮,一直未曾出手剪除的缘故,一来是不清楚荣王军究竟势力如何,二来也是荣王从未真正表现出有反心。了若是这次荣王当真以五万兵马力压皇城附近的昭蜀军三十万人马,那么陛下必然要重新考量荣王府的存在。因为皇城附近唯有昭蜀军驻扎戍守,若荣王手下区区五万军士便能将其击溃,那岂非是说只要荣王愿意,他可随时轻易地攻破皇城咯?!
凰天然只觉得自己后背蹭地冒气一股冷汗,看向苏明月的眼神多了一丝敬畏之色,此前他只是觉得苏明月聪慧机敏,可如今看来,她的城府和智谋简直深不可测,“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救驾之事,自然要荣王爷来做,但却必须要陛下自己开口。”苏明月字句铿锵,凤目中噙着智慧的光芒,竟比窗外的阳光更加耀眼。
凰天爵在一旁浅笑的看着苏明月,他的月儿啊,实在是太狡猾了,这种打人一巴掌,还非要人自己把脸凑过来的智计,怎么就那么的……对他的胃口呢。
看到两人眉来眼去,沈若兮不由跺了跺脚,咬着胭脂色的唇瓣抱怨,“哎呀,你们就不要打哑谜了,到底该怎么做,快告诉我们吧。”
苏明月勾唇一笑,带着笑意的凤目看向璟王。
月儿这是在给他出考题吗?那他可要好好回答才行。凰天爵绝美的容颜绽放出一朵笑容,恍若一朵莲花绽放在了夺目的阳光下,刹那间璀璨生辉,恍若要夺了人呼吸一般。紫萱不由得狠狠咬了咬舌头,暗暗发誓,以后有王爷在的地方,她一定要把头埋得低低的。
“父皇说,围场驻守之事,当与孟统领商议,不如你现在与我同去吧。”凰天爵并没有直接说出解决的办法来,可苏明月听了他的话之后,却也骤然绽放出一朵颠倒众生的笑来,一旁的凰天然先是一愣,继而醒悟过来,连连点头,过来拖了璟王的袖子便把人往外头拽。
在场诸人,只怕也就沈若兮一人什么都没听懂,看见璟王被拖走,有些着急的跺着脚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她本是外放的性子,比不得大家闺秀说话细声细气温温柔柔,尤其是着急的时候嗓门越发的大。苏明月本欲转身歪在踏上补个觉,吃饱了就容易犯困,被她这么急吼吼的一叫,什么瞌睡虫都飞了,只能无奈招手让她过来,仔细解释道,“孟统领执掌十万禁军,肩负护佑皇城之责,可到底是久居深宫的统领,对于行军打仗之事并不精通。岐茗山被围困,大战在即,孟统领知道这个消息后的第一个反应,肯定是找一个精于打仗之人一同谋划。在这岐茗山中,随行护卫的禁军人数不多,难与昭蜀军抗衡,必得向外求援。孟统领久居深宫,虽说对朝中武将有所了解,但情急慌乱之下,一时间未必能想到合适人选。但若是在与璟王商议时看到荣王世子,那……”
“他一定会联想到天然的父亲,戍守北境的荣王爷,那可是我南诏有战神之称的传奇。众所周知,荣王此次回京,带有五万精兵驻扎城外,那是除昭蜀军外,皇城附近唯一的军队。”听她这么一说,沈若兮也反应立时反应了过来。凰阙只将太子谋逆之事告诉了璟王,如果荣王帅军前来增援,落在凰阙眼中,必然要怀疑他远在京城,为何会知道围场出事,是否一直密切监视着。但若是让孟统领联想到荣王,将他当做救星,恳求陛下想法子召唤荣王前来救驾,那么荣王的举动即顺理成章,也可落下救驾有功的功劳,“月儿,我有时候是真想扒开你的脑袋看一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山里的夜,宁静又祥和,灿亮的繁星点缀夜空,虫鸟在树林间发出啾鸣,一切是那么的安逸。营地的篝火已经燃烧起来,只不过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激情和热闹,只有三三两两负责守卫巡逻的士兵偶尔从火堆旁路过,不时露出奇怪的目光,看着坐在火堆旁的两个妙龄少女。其中一个他们偶都认识,那是昨日被棕熊重伤的娉婷郡主。
苏明月坐在火堆旁,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上,目光落在远处黑乎乎的山林之中,也不知究竟在想着什么。紫萱朝她目光的方向看了看,白日里青翠娇艳的风景,如今只有一些模糊朦胧的黑影,也没什么好看的呀,竟吸引小姐看了那么久。
“小姐,外头冷了,咱们回帐篷里吧。”伸手把紫貂大氅给苏明月披上,紫萱看了一眼周围,小声的劝道,“您的伤刚好,这里夜间风如此大,小心别感冒了。”
苏明月摸了摸手臂,感觉确实有些发冷,不由将紫貂大氅紧了紧,抬眸看着紫萱,“璟王可回来了?”
“殿下还未回来,我方才去问过了,冷炎说王爷还在营帐里和孟统领、然世子商议对策,怕是商量完对策之后还要赶着去回禀陛下,一时半刻回不来呢。”紫萱扶着苏明月朝营帐走,小姐对璟王殿下当真是好,这般牵挂惦记着,好在璟王殿下对小姐那也是放在心尖上呵护着,要不然她这个做奴婢的都肯定不依呢。
正想着,却听苏明月“哦”了一声,不知为何,那拉长的语调里透出一股子暧昧,叫紫萱一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嗫嚅着道,“小姐,你……你怎么这样看我?”
“这样看你?我如何看你了?”苏明月无辜的眨眨眼,坐在溜光水滑的铜镜前拿了梳子缓缓梳着头发,“那日也不知是谁嫌弃冷炎像木头一般,怎地打听消息时,又不自觉的凑上去了?”
“小姐……”紫萱正在给苏明月取发簪,闻言不由得手一抖,簪尖一下子戳在苏明月的头皮上,戳的她哎哟叫了一声,紫萱手忙脚乱的将簪子拆下来,小心翼翼看着苏明月问,“小姐,伤着哪里了?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见她一紧张,连自己定的规矩都忘记了,苏明月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丫头,往日那般精明,怎地一说到冷炎就这般痴傻了。这样一来怎行,日后冷炎若是欺负了你,怕是都不知道还手了。”
“他才不会呢,他……”紫萱举手去拆其他的珠花,见苏明月正盯着自己看,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瞬间烧红起来,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羞得无地自容。
见她这般模样,苏明月便不再逗她,拉着她的手真挚道,“好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也无需害羞。”拉着她的手将人拉到自己面前,一双漆黑水润的凤眸认真的看着她道,“紫萱,你当知道我一直视你为姐妹,若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当十分欢喜。所以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隐瞒。你若真心对冷炎有意,小姐我明日便去帮你跟王爷说,做主将你指给他去。”
紫萱闻言,眸中迸射出惊喜光芒,只转瞬又溺灭下去,低垂着小脑袋,“算了吧小姐,若是……若是他……奴婢不想强人所难!”
这是担心冷炎对她无意,无奈不能拒绝璟王的指婚,受了委屈?这丫头,还未过门便这般为夫婿着想,日后在家中可还有地位可言?不行,到底是自己跟前的人,绝不能受了委屈。黑亮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苏明月拍拍紫萱的手,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主动来向你表明心迹。”
次日,苏明月一大早便醒了过来,因着心中有事,一睁眼便喊了紫萱。一番收拾之后,随意用了些早膳,这才起身到账外去询问璟王的踪迹。
一出营帐,便看见璟王一身戎装的站在营地正中,正在和另一外身形伟岸外形颇有些粗狂的男子说话,期间不断指点,显然是在安排营地的防御问题,余光扫见苏明月,眸子登时亮了亮,就要打招呼。结果却看见自家月儿不由分说瞪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儿之后,又朝他身后看了看,手指不留痕迹的指了指她自己身边。
璟王是何等聪慧之人,与苏明月又是心灵相通,月儿这是又想要做媒了,整日里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也不知何时才能只为他一个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