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也都知道,沈若兮不是不分轻重胡言乱语之人,故而这一页很快便翻过去了,“却不知,昨夜陛下究竟问出什么没有,那驯兽人夫妇是否已经被关押回去了。”
苏明月刚刚问完,帐帘就被人掀开了,冷殇从外面进来,走到璟王身边恭敬的行礼,“属下见过王爷、王妃、然世子、云宁公主,属下刚才打探过了,那驯兽人夫妇昨夜被秘密处决了,尸体被丢在了兽笼里,已经被棕熊啃食殆尽。”
一听说驯兽人的尸体已经被啃食殆尽,沈若兮刚刚吃下去的早饭差点没吐出来。苏明月的脸色也变了变,凰阙这么着急杀人,究竟是什么目的。难道他已经从驯兽人口中问出了什么,所以要杀人灭口?可到底是什么,能让他这么着急的把人解决了。
凰天爵暗叫不好,转头看见苏明月眸底深沉,有光芒闪烁,便知她肯定又在思考,不由长叹口气,“皇家隐秘,素来不喜外人知道。此事不管是何人所为,必定与皇室中人脱不了关系,否则父皇不会下手如此干脆狠辣。”
皇室中人,如今还有哪个皇室中人,会有如此手段和能力?
苏明月垂眸凝神思索,将所有可能的人在脑中仔细过了一遍,双目倏地一亮,扭头去看璟王,后者正好也想到这一点,抬眸与她对视,“你可有法子,和宫里联系?”
“若此事当真他们所为,此时与宫里联系怕是有些困难,但法子还是有的。”璟王点点头,略一抬手,朝冷殇比了一个手势,显然是暗号模样,冷殇看见之后脸色稍稍变了变,不过还是点头转身,快速离去。
等璟王再回头来,便对上三双好奇宝宝般的眼神,其中尤以苏明月的目光最为灼热,那目光中带着洞悉的睿智,叫璟王有些招架不住,笑着开口解释,“当年我的腿一夜之间残废后,母妃明面上便渐渐与我疏远,但暗中一直派人悄悄照顾我。这暗号便是我与母妃之间联络用的,当时四面楚歌,母妃便想了这种法子。”
“尹贵妃娘娘聪慧,这法子果然极好。”凰天然赞叹一声,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沈若兮,若他日陛下当真过问他与若兮婚事,他二人也可用这种法子相互往来,不至于叫人察觉。
听了凰天爵的解释,苏明月虽并未追问什么,但从她沉思的眼神不难看出,璟王这话她并不能全信,因为那个暗号,她似乎在何处看过一样。不过既然他不愿意多说,她自然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追问,于是端起茶抿了一口,忽然想到一桩事情,“我师傅呢?怎么也不见他?”
“药王前辈今日一早便行色匆匆的离开了,想必是见你与林兄伤势稳定,故而去办自己的事情了吧。”早上他起身之后外出探查,正好碰见毒手药王离开,当时他还曾上前招呼,可惜药王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竟未曾发觉他的存在。
凰天然的话让苏明月忍不住又有些多心了,师傅行色匆匆的离开,究竟所为何事?
眉心一动,忽然想到之前自己清醒过来后听到的话,不由追问,“当日熊爪之上的剧毒,可是我师傅替我解的?”
这件事情她一直不曾问过,现在问起来,沈若兮立时快嘴答道,“不是前辈为你解的毒,前辈去找解药,回来发现你已经解毒了。”
皇宫,正阳宫中!
日头东升,红色的朝霞铺在红色朱漆的宫门上,上面金雕玉刻蟠龙纹饰在晨光中格外闪亮,门口的石阶上,凿刻出祥瑞的图案,高高的琉璃瓦一路围起重重高强。
宫门口,两个粉妆玉琢的宫女穿着粉色宫女服饰,一左一右的站着,在她们身边还有两个穿着太监服制的内侍。
头顶上,红底金漆的匾额上,“正阳宫”三个大字龙飞凤舞,透露出一种桀骜尊贵之感,这曾是皇后入宫时,陛下亲笔所题,意态风流,款款情深。当时的皇后,也曾以为这样的荣宠会伴随她一生。谁又能想到,陛下曾经的鹣鲽情深,不过是过眼烟云,宫中从来不乏年轻美貌的女子,那些如同花儿一样的女子一批接着一批的进来,分夺了陛下的注目,更瓜分了他的爱,甚至到了最后,只怕陛下早已经忘了,在正阳宫中,也曾有一个他盛宠一世的女子,曾每日每夜的依靠着宫门,盼望着能看到她的銮驾。
皇后的目光有些发涩,走到今日这一步,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母后!”已经过了早膳的时辰,太子过来请安,看见皇后站在窗棱前发呆,不由得轻唤了一声。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回头看见自己玉树临风的儿子,原本心底那一丝犹豫顷刻化为乌有。她的孩子,本就该是王座之上的九五之尊,享受常人难以企及的荣耀,如果他的父亲无法给他这样的荣耀,那么她这个做母亲的,便是拼尽全力,也当扶他上位。
“母后,”太子迫切的走过来,目光左右扫视了一下旁边垂手站着的宫女,目色闪烁,有些着急模样,自己的儿子,皇后自然分外了解,于是甩袖朝主位走去时吩咐了一句,“你们都下去吧,不必在跟前伺候了。”
宫女们齐齐应了一声“是”,后退几步后转身出了大殿,并顺手将殿门关上。
碍眼的人一离开,太子便迫不及待的道,“母后,围场那边传来消息,雪昭仪被赐死,凰天霖被禁足,凰天爵毫发无伤。母后,这……”
今儿个一早他便迫不及待的派人前去调查围场情况,谁知结果竟不如人意。那棕熊只伤了一个苏明月和一个无关紧要的忠肃侯世子,凰天爵与凰天霖竟一个也没受伤。虽说事后一切证据都指向凰天霖,可父皇依旧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只是将人关押在营帐内了事。就算他赐死了一个宫妃,却也并没什么大用,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只要他还坐在那个位置上,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得到。
“咱们倒是小瞧了他在你父皇心目中的地位!”皇后手中的帕子搅成一团,弑君谋逆之嫌,这是多大的罪名啊,若是放在以前,秦王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陛下到底是老了,不如以前心狠手辣了,如今连这种事都可隐忍下来,“既然他下不了手,那就让咱们来帮他下手吧。”
“可是母后,如今你我刚刚复位,父皇对我们并不信任,实权尽皆被削去,便是围场一事,也是母后费心筹谋许久才能成事。本以为定可以给秦王致命一击,不料父皇竟如此大事化小。儿臣担心,若是父皇细细追究下来,恐怕迟早会查到我们头上,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是好呢?”或许是经过之前被废的事情,太子倒不如此前阴狠了,做事畏首畏尾,生怕都了这太子的位置。
皇后看见凰天擎这不成器的样子,不由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无论如何也要为他筹谋,“皇儿,事情已然走到这一步,不成功便成仁。你父皇天性多疑,对你我已不信任,你虽说现在被复立,但太子之位也是岌岌可危,想要复宠,绝非易事。为今之计,咱们只有兵行险招了。”
“兵行险招?母后的意思是……”
有了棕熊伤人一事,再加上雪昭仪被查出不洁,整个围场里人心惶惶,生怕不一小心触了陛下的逆鳞,招来杀身之祸。
就这样战战兢兢的过了三天,往年围猎短则一月,多则两月,如今不过过了数天,不少人心里已经生出打道回府的念头。可惜陛下不开口说回朝,谁敢上去多嘴。
营帐内,璟王召了太医过来为苏明月诊脉,这几日她一直在营帐内休养,有毒手药王留下的伤药,其实背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只是璟王放心不下,非要让太医看过才能安心。苏明月拗不过他,只好坐在软榻上,伸手搭着垫枕,紫萱取了丝帕搭在她的手腕上,让太医诊脉。
这太医姓李,是一直给皇太后诊平安脉的老人了,医术自是不必说。李太医诊脉的时候,紫萱小跑至一旁沏了一杯上好的云雾茶来,李太医正捻着胡须诊脉,见状抬眸看了她一眼,只见面前的小丫头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灵动清透,举止更是端庄大度,心中不由暗暗有些吃惊。这位娉婷郡主他是听说过得,帝都中出了名的无盐傻子,宰相府不受宠爱的三小姐。可是又有谁能想到,如今这位三小姐,容貌竟比当初闻名天下的南诏国第一美人苏明珠尤要出色三分,聪明才智更是难有人可匹敌。以前他深居宫中,以为这不过是别人以讹传讹的话,如今看到苏明月身边的丫鬟,他才知道这位郡主果然非常人。端看她的丫鬟便有如此气度,做主子的又能差到哪里去呢。心想着,诊脉时便更认真了几分。
李太医诊了一会儿,收回手观察了一下苏明月的起色,见她如若凝脂,虽有些苍白,但白中透着一丝淡粉,有些气血不足之像,但并不严重,加上刚才诊脉的结果,便朝璟王微笑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