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药王的判断,怎么可能会出错。皇后不过是找不到话来辩驳,又不想这般轻易承认,所以故意找话罢了。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毒药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的寝宫?她分明早就吩咐了人将毒药藏在云妃的飘素宫,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宫里?
“皇后,如今,你又该作何解释?”凰阙双眉紧紧皱起,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眸中透出浓浓不悦。
皇后即便强忍情绪,可对上凰阙这样的目光,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惊慌神色来。心中寒意骤升,便噗通一声跪在凰阙脚边,强自挺直脊背做出高贵优雅的姿态,“陛下,臣妾并不知道,这毒药为何会出现在臣妾的寝宫之中。臣妾和何小姐无冤无仇,将何小姐叫到正阳宫也是因为想要好心指点,臣妾也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臣妾。如果是臣妾有心想要害何小姐,又何必光天化日之下将她请到自己的宫殿之中,还将毒药藏在寝宫里。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所谓的急中生智,约莫就是皇后如今的状态了。
如果毒药从云妃宫里被搜出来,此刻她肯定在竭力质控,尝试着一举将云妃这个眼中钉铲除。可现在毒药在她的宫里被搜出来,想要把云妃一并拉下是不可能了,如今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她必须先力证自己的清白。其他的一切,只能日后再说了。
凰阙垂眸思索,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旁边的几案,目光不断在皇后和苏明月面上划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在深思熟虑,仔细思考着方才皇后的话。说实话,她确实说的没错,如果她想对何婉婷下手,绝对不会在自己宫里动手。身为皇后,在后宫浸淫多年,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可也正是这样,才显得出皇后急中生智的本事来。
她这是在利用灯下黑的原理,越是明目张胆的事情,在这些多疑寡情的人看来,就越是不可能。
云妃被默默扶着坐在椅子上,对于皇后的辩解,并没有丝毫反应,甚至没有说一句反驳的话。任由凰阙的另一只手牢牢将她抓住,垂下的长睫盖住了探寻的目光,也盖住了其中对皇后的厌恶,还有对凰阙多疑的无奈。
苏明月看着跪在地上依旧保持着高贵姿态的皇后,想到她刚才说的话,不由冷冷一笑:“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可不对吧,东西从娘娘您的宫里搜出来,就成了别人陷害。可方才搜宫之时,皇后娘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如果月儿记性不差的话,您可是厉声斥责,若是云妃宫里搜出来毒药,那么她就一定是凶手呢?”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皇后的身躯刷地一震,就连皇帝的脸色都变了变。
“而且,为什么臣女在正阳宫里与何小姐发生了争执,何小姐饮了茶之后毒发身亡,娘娘宫里的宫女就言之凿凿说是月儿下的毒呢?试想一下,如果真是月儿下毒,那月儿选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岂非是将自己至于险境,让自己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
早在毒药被拿出来的那一刻,皇后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再也难以洗刷自己的清白。好在她之前的辩解还算不错,否则凰阙刚才就会让人将她拉下去处置了。只是此时苏明月状似无意的开口,皇后的脸色倏地沉了下去,目光闪了闪咬牙辩驳:“也可能,是你故意设计,想要借此推脱。借本宫的地方,本宫宫人的手,下毒之后何小姐也在本宫宫中被毒死,事后你也可将此事尽数推到本宫身上来,借此洗刷自己的清白。”
这么说,也能解释得通。何婉婷死于正阳宫,又是正阳宫人捧来的茶,苏明月大可以说是皇后命令宫人下了毒之后,嫁祸给自己。
苏明月唇角微扬,对于皇后的辩解并没有变化神色,凤眸犹如粼粼波光的湖面,清澈倒影出皇后此时的容色,冷冷一笑后从容道:“难不成皇后娘娘觉得,单凭你口中所谓的可能,就足以证明是我下的毒吗?”她转过头,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皇后,唇角冷冽的笑容像是绽放的冰昙花,“刚才皇后娘娘的宫人说,您在前厅与诸位嫔妃叙话,这正阳宫的花厅里就只有臣女和何小姐两个人,对吗?”
不知为何,皇后总觉得她说这句话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思前想后,自己当时确实没有再让宫女将谁放进来,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在才对,于是笃定道:“确实如此!”
“好!”苏明月满意一笑,转身对着凰阙行了一礼,“陛下,臣女的师傅如今已经在救治何小姐,想必很快就会成功了。只要何小姐一醒,自然能证明臣女的清白。”
皇后身子一震,差点无法维持自己高贵的形象软到在地,好容易稳住了,却又听见苏明月闲闲补充了一句,“其实当时在这正阳宫中,还有第三个人。臣女相信,她一定能为臣女证明,臣女与何小姐之间是否发生过冲突。”
皇后瞬间崩溃,脸色豁然大变,只是转瞬又冷静下来。如果苏明月真的有人证,那之前面对她们的诸般质控为何不说,为何要等到现在。很明显,她只是在虚张声势,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显露出心虚的模样,好让陛下瞧出端倪。好一个苏明月,果然够心计。这么毒辣的计谋,她还真是小看了她。
“你既然有人证,为何早些时候不叫出来呢?”凰阙淡淡的问,显然有些不信。
苏明月恭敬行礼,颇为歉然不安:“臣女也未曾想到,皇后娘娘会二话不说就将所有罪名扣在臣女头上。原本臣女觉得皇后娘娘应该是误会了,如今看来,娘娘倒像是有意针对。若是再不将人证叫出来,只恐还要连累云妃姨母了。”
“那好,你请将那人叫来吧。”皇后是还不是故意针对,他自然看的出来。
苏明月淡淡一笑:“回禀陛下,那人方才稍事离开了会儿,如今不在殿中。不过臣女已经派人去请了,还请陛下再稍等片刻。”
皇后原本紧绷的神色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彻底放松下来,不在殿中,离开了片刻的人,除了白玉枫又还有谁?
不过,白玉枫怎能成为她的证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很快苏明月的贴身婢女便从外面带了一个人进来。而当众人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面色不约而同闪过一丝诧异。
只见苏明玉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袭大红色曳地长裙,珠钗环佩很是精致。见到在座诸人,恭敬的行了个礼,转而阴晴不定的瞪了苏明月一眼,这才站到一旁。
看到进来的人是苏明玉,皇后差点没笑出声来。苏明月这哪里是在就自己帮自己,这明显就是嫌自己命太长,故意挖了个坑要把自己埋起来的节奏啊。
就连沈若兮都不太理解苏明月此举,看到进来的人是苏明玉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劲儿朝苏明月使眼色。
倒是璟王十分镇定,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只静静的站在一边。他并非不想开口相帮,只是他知道他的月儿可以轻松解决这些事情,如果他出手的话月儿不但不会开心,反而会不高兴。他的月儿,是一个十分倔强又独立的小女子呢。
“苏明玉,你来做什么?”云妃震惊的开口,她这个时候来,该不会又要做什么对月儿不利的事情吧。
“陛下宣召臣女过来,替家姐做个证人。”苏明玉敛衽行礼,规规矩矩的答道。
“你作证人,你能做什么证人!”云妃骤然转过身子对着凰阙,有些焦急,“陛下,苏明玉她……”
“云妃,稍安勿躁。”凰阙直接打断她的话,含笑看着苏明月道,“你说的人证,就是你妹妹?”
苏明月点点头,冷眼看着露出得意神色的皇后,“正是。自臣女进到这正阳宫中起,臣女的妹妹便一直在此处。所以这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陛下……”云妃神色焦急,一边朝苏明月使眼色让她赶紧把苏明玉弄走,一边想要安抚凰阙,让他不要相信苏明玉所说。
可是凰阙根本不理她,只将目光落在苏明玉身上:“既然你能替她作证,那你倒是说说看,这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恐怕还要从臣女无意间闯入正阳宫说起。”苏明玉顿了一顿,厌恶目光自苏明月脸上扫过,缓缓开口道,“臣女今日进宫,原本是来与未来夫君一道探望太后娘娘的。谁知从太后宫中出来后,白世子忽然说有急事要办匆匆离去,许久不见归来。臣女心中疑惑,便一路寻了过来。碰巧看到姐姐远远朝皇后宫中而来,心中一时疑惑,以为姐姐与白世子私会,便从殿中后院花圃而入,避过众人进了侧殿花厅。熟料姐姐进来之后,并未看见白世子。只有又见何小姐进来,姐姐与何小姐相谈甚欢,还约定及笙之日请何小姐来观礼。后来正阳宫的宫人送来茶点,姐姐与何小姐都喝了茶水,却只有何小姐一人中毒。臣女确定,这期间姐姐从未离开过半步,更加不可能买通宫人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