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之中,一道白裙身影携着赫赫神威缓步走来,踏步之时,脚下花瓣落叶尽数散至三米之外,微风徐徐吹动衣裙发丝,本是暖意融融,但面容之冷厉,却叫人望之生寒。
玄冥门之人在慕灼华身形将到之前适时的闪避开去,个个面露惊恐之色,下意识的做出战斗姿势。然慕灼华却是不理,兀自走过这些人身边,挡路的结界亦是在近身之时被神力震撼开来,现出一方足矣通过的缺口。
见着慕灼华前来,君无渊等人都是有些出乎意料,君无渊蹙眉问道:“灼华,你怎么来了?”
慕灼华径直走到柳轩赋身前,将寒澈与未寒的剑尖逐个拨开:“我若不来,你们又要为所谓的大局再杀他一次,对吗?”
君无渊道:“他现在不过是归途手上的一具傀儡,你答应过不插手此事。”
慕灼华面向君无渊,直视君无渊的双眼,认真说道:“我反悔了。”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之人皆是一怔。
此时轻羽开口道:“灼华,莫要感情用事!”
慕灼华不屑一笑,转向轻羽:“我不感情用事,所以千年前抛下无渊离开东离山赴仙魔之战;我不感情用事,所以亲手杀了素敌、眼睁睁看着柳轩赋在我面前魂散!可是最后呢?我得到的是什么?是你们的怀疑和算计!”
轻羽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慕灼华冷声打断:“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要大局为重?所谓大局,若是一再牺牲身边重要之人,让自己良心一辈子不得安宁,那我宁肯不顾。或者你们若真为大局设想,可以选择现在就杀了我,以绝后患!”
闻言,未寒深感疑惑:“你在说什么?什么杀了你以绝后患?”
慕灼华与君无渊看向未寒,心中瞬间清明。原来,他还不知道这件事。于是,君无渊转移话题道:“你今早说要我陪你来东离山,是否早已经预见柳轩赋在这里?你早前答应不会插手柳轩赋一事,现在忽然反悔,是否与噬魂咒将要发作有关?灼华,我了解你,你不必试图在我面前伪装。我说过,生死与共,绝不独活,你不必费尽心思疏远我。”
慕灼华心中一动,却未曾有所表露,仍是那般冷冷的语气:“无渊,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
只一句话,轻易否定了君无渊的全部猜测。说罢,将目光转向柳轩赋,看着柳轩赋那暖暖的笑意,好似心中阴霾被瞬间驱散。释怀一笑,对君无渊等人道:“你们先离开吧,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闻言,一直未曾开口的寒澈道:“不行,柳轩赋与归途诡计多端,万一出了什么事……”
未及说完,慕灼华再度开口打断,目光却始终不离柳轩赋:“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免了你们亲自动手。”
轻羽有些看不下去,开口温润道:“灼华,你可知寒澈为你……”
“轻羽!”寒澈厉声打断,之后看着慕灼华,沉沉一叹:“罢了,我们走。”
转身,飞离。
无奈,轻羽和未寒对视了一眼,跟在寒澈身后离开。君无渊轻道:“灼华,你今日言语实在反常,这不像你。”
慕灼华轻道:“你也先离开吧,让我与他单独待会儿。”
君无渊稍有犹豫,柳轩赋道:“魔尊放心,我不可能伤害灼华。”
君无渊眉头微皱:“可你现在身不由己,我要如何信你?”
之后,君无渊抬眸,对慕灼华道:“还有,萧之夜失踪了,在从明月巅去往魔界找我们的路上。灼华,你认为是何人所为?”
说话间,目光缓缓转向柳轩赋。
慕灼华心下一惊,看向柳轩赋的目光中多了丝质问,之后对君无渊道:“你先回吧,此事若是玄冥门所为,我不会姑息。”
君无渊迟疑了片刻,之后无奈道:“好吧,我等你回去。”
君无渊走后,柳轩赋缓缓自石凳上站起,犹是那般暖暖的笑着,静静的与慕灼华对视,许久不语。
之前与慕灼华的分别,是在青云坛后山桃花林,那时他甘愿魂散,只为成全慕灼华的道义。如今得以重生,虽身为傀儡,受人操纵,但好在记忆未失,心智犹在,加上归途对他的尊崇与信仰,让他不至于沦落为杀人工具处处受人摆布,且拥有自主意识,可以随心而活。
此次重生,他是感激归途的,虽然签署了血契,一切都必须在归途的控制之内,但能再次回到东南海桃园,能再见慕灼华,已经圆了死前未了心愿。只是傀儡终究是傀儡,即便归途不曾勉强他去做什么,冷傲如他,又怎甘心如此过活?
慕灼华看着柳轩赋的笑,只觉眼前之人太不真实。本以为青云坛一别将会成为永别,如今能够再见,实在万幸。想起在极北之地的虚无幻境之中时,与幻境中的柳轩赋一同在东南海桃园,好像回到了当初同修的日子,那般美好,那般令人怀念,使得她即便清楚那是幻境,却仍旧迟迟不愿走出。如今,幻境中的一切,实现了吗?
两人之间的沉默,终究被院外的归途开口打破。归途抱拳道:“门主,莫要沉迷。慕灼华乃玄冥门历来宿敌,你应该杀了她!”
柳轩赋将目光转向归途:“你是在命令我做事?”
这一句话,不怒自威,归途立即低下头:“属下不敢,可是门主……”
话说到一半,柳轩赋打断道:“不必再说,退下吧!”
归途沉沉一叹:“是!”
待归途等人撤离,柳轩赋又是看向慕灼华,默了片刻后,暖暖一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慕灼华点了点头,之后道:“放了萧之夜吧,你抓他不过是想引我来此,现在我已经来了,别让我对你失望。”
柳轩赋长长叹了口气:“看来你相信他们说的话?”
慕灼华淡淡道:“这世间能与萧之夜一敌的,除了几名上神和魔尊,就是你柳轩赋。”
柳轩赋摇了摇头:“未必!他萧之夜确实法力不低,但一再运用禁术,不仅导致他无法飞升,对他的功体损伤也是极大。空有法力施展不出,实在可悲。他不想让你担心内疚,所以在你面前伪装的极好。加上之前他为你传输了那么多修为,能保命已是勉强。而你,竟还当他是巅峰时期的萧之夜吗?”
这一席话,让慕灼华一时难以回神。功体大损?勉强保命?想起之前萧之夜为她以修为续命之后在孤莲岛养伤时虚弱的状态,慕灼华恍然大悟。本还疑惑萧之夜怎会那般虚弱,如今想来,确是如柳轩赋所说,那正是功体大损才会有的状态啊!
“为何你会这么清楚?”慕灼华焦急问道。
柳轩赋道:“之前在渔村,归途带人追杀君无渊时,我就在附近林中。首先请你原谅,血契在身,我无法阻止归途做事。那日你和君无渊跟归途交战正烈时,萧之夜发现我的存在,我们曾短暂交手,就是在交手的时候,我发现了他功体的异样。”
慕灼华追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柳轩赋微微挑眉,之后一笑,转身朝屋内走去:“对了,我做了些桃花糕,你要不要尝一下?看时隔多年,我的手艺可有退步?”
明月巅议事殿,寒澈与轻羽站在堂中,君无渊站在殿门处,看着中间的未寒不断来回踱着步子,许久,轻羽道:“未寒上神,你要转到什么时候?”
未寒上前瞪着轻羽:“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灼华到底是怎么了?一下子失踪,一下子生死不明,现在又铁了心护着那柳轩赋,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有,她说的什么以绝后患,都是怎么回事?”
轻羽将目光转向寒澈,见寒澈默然不语,轻羽也不好说什么。此时君无渊道:“我来说吧!”
上前几步,走到未寒身侧,将当日预言壁展现的一切细细讲来。未寒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沉沉说道:“这预言壁一定是假的,其中必有蹊跷!我相信灼华,她绝对不可能是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