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妮和夏洛克从19世纪返回伦敦两周后, 华生首先察觉到了夏洛克的异样。
当医生把心里的猜想告诉安妮时,她愣愣的站了很久都反应不过来。
华生医生看着她,思考了片刻, 然后说:“我想这并非一件坏事,你知道,在以前的案件中夏洛克只要兴奋起来就会太过冲动,他从来不避讳与罪犯正面冲突,这其中不乏一些穷凶极恶之徒。我时常为他的安全感到忧虑,现在这样也许……”
医生没有说完, 显然,他也为夏洛克的突然转变感到不适。
安妮点了点头,轻声说:“我要想一想。”
这几天安妮从学校回到贝克街时, 总是看到夏洛克穿着他的蓝色睡袍躺在客厅尽头的长沙发上, 有时拿着两张报纸, 有时干脆盯着天花板发呆。
如果不是华生医生的提醒,安妮确实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因为以前夏洛克也经常好几天不出门, 但那通常是没有让他感兴趣的案件时。
可是华生医生说,这些天不断有委托人上门,有几个案件连医生都看出夏洛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但最后却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
甚至连带着案件上门求助的雷斯垂德探长都未能幸免。
夏洛克三天没有案件就能对着墙壁开枪,而这次,他却把所有案件都推开。
华生不禁感到疑惑, 但也不过片刻, 转瞬就想明白了。
安妮也是一样。
她知道夏洛克为什么这么做。
在安妮心里, 或者说,在所有认识夏洛克的人心里,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名字更像一种符号,他天然的就跟所有离奇的案件联系在一起。
安妮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对侦探这份职业产生动摇——虽然这对他来说,更多的是兴趣,而非职业。
安妮又想起华生说的那句话——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
一路思考着,回到贝克街的公寓。
通常安妮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的时候,夏洛克就能分辨出来,但显然他今天被另外的事情分了神,直到她推开二楼客厅的门,侦探先生才瞬间回神。
那把委托人专用的木椅上正坐着一位秃顶的中年男人,安妮进来之前,他正在和夏洛克交谈。
此时,福尔摩斯侦探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优雅地将西装扣好,毫不留情地对他的委托人说:“出去!”
无辜的委托人看起来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直接粗暴的打断:“无聊!完全不感兴趣!马上离开我的公寓!”
“可是福尔摩斯先生,你刚才还……”
夏洛克直接走过来赶人,然后“砰!”一声,将客厅门重重关上。
安妮站在客厅中央看了他一眼,福尔摩斯先生咳了一声,神情间居然有些可爱的心虚。
安妮笑了一声,慢慢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你想谈谈吗?”安妮轻声问他。
“什么?”夏洛克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瞥了她一眼,决定装傻。
安妮有点想笑,又有点心酸,看了他几秒钟,最后双手从他胳膊下面伸过去,轻轻抱住了他。
夏洛克抿了抿唇,抬起胳膊,也环住了她。
真好啊!脸颊能感觉到他真实的体温,耳朵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这是她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她知道他现在为什么这样,可是她从来不愿意他做任何妥协,哪怕是为她。
“别有那些愚蠢的念头,安妮。”夏洛克再次看穿她的心思,刚才还装傻拒绝交谈,现在却又忍不住开口。“我从来能够分清什么对我来说最重要。我什么都没有放弃,只是在选择一样更贵重的东西。”
安妮停了几秒钟,然后说:“如果我足够诚实的话,夏洛克,我得说,你以前做的事情,确实让我很担心。”安妮说的很慢,却很坚定,“但是我并不想让你做出这种选择,因为对我来说,你能够开心和你的安全一样重要。你明白吗?”
夏洛克没有立刻回答。
他以前说,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情能将他们分开。除了死亡。
可是夏洛克绝没有想到,安妮会那么不计后果的救他,哪怕是面对死亡都不放弃。
夏洛克从没害怕过死亡,甚至因为他偏爱刺激和冒险,还无数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可是现在他真的害怕了。
因为有一个人,把他的存在和生命看得太过重要。
虽然他依旧表情冷漠,言语傲慢,但另一个“安妮”的出现和“她”做的事情,对夏洛克的震动是天翻地覆的。
他之前觉得自己已经清楚感受过安妮对他浓烈的情感了,却原来,这些无法具象的情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剧烈的多。
安妮拥抱着他的手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
“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你会尽量避免让自己涉险。当你把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大脑用于破解那些难题时,我希望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能分出两分精力来考虑你和约翰的安全。你能答应我吗,夏洛克?”
夏洛克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安妮靠在他胸口轻笑,又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福尔摩斯先生,这时候你应该做的是亲我一下,然后说,你答应。”
夏洛克把她拉开一些,双手捧住她的脸,真的听话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照着说了一遍:“我答应。”
安妮一笑。
夏洛克柔软微凉的双唇又落下来,落到她微微勾起的唇角上,然后是脸颊,额头,鼻尖,眼睛……
一开始是非常纯洁柔和的轻吻,像是刚刚探出云头的晨曦,淡淡的温暖,但日光慢慢升至头顶,变成晃晃烈日,温暖的触碰变得热烈起来……
安妮的呼吸停顿了一下,但却没有阻止,这立刻让夏洛克受到鼓舞,灼热的呼吸烧着一般吹拂到她脸上……
……
这天晚上,安妮几乎快天亮时才得以获得睡眠时间,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夏洛克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嫁给我,安妮。”
安妮闭着眼睛,在黑暗中轻轻笑了一下。
“你失忆了吗,福尔摩斯先生?”她软软的呼吸就在他耳朵边,小声取笑他,“你已经求过婚了,而且我也答应了。”
“嗯,”夏洛克在黑暗中定定看着她:“我说,现在就嫁给我。马上。”
静了两秒钟,安妮睁开眼,睡意散尽。
床头昏黄的灯光照过来,他的瞳孔中像是燃着一簇小小火苗。
他们离得那么近,这让安妮几乎能看清他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他就侧躺在她身边,面对着她,乱蓬蓬的卷发扫到她的额头,目不转睛凝视她的目光异常专注,仿佛在等着一个最为至关重要的回答。
“现在?”安妮问。
“现在。”
“好。”安妮答应地毫无停顿。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都不再说话。安妮重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夏洛克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安妮。”低沉悦耳。
安妮答应了一声,没睁眼。
卧室内重新安静下来。
没过几分钟,夏洛克再次开口,又叫了一声:“安妮。”
安妮终于睁开眼睛,看到他根本没睡,正分外精神地眨着眼看她。白皙的脸颊压在枕头上,身后台灯在他脸上照出好看的光影。
安妮伸手把他散在额头上的头发拨开,露出他英俊的眉毛,细细手指在他眉骨上温柔地摸了摸。
福尔摩斯侦探乖乖躺着,像一只难得温顺的猫,任由主人抚摸。
“睡觉,夏洛克。”安妮轻声说。
夏洛克唇角终于缓缓缓缓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长长的手臂伸过来,把她抱进怀里,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
开心是什么?
开心就是,没有什么话说,但就想不停叫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