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院奈落突然多了一个消极怠工的前任首领。
因为有胧压着,奈落们不敢过多非议。听说自从前任首领叛逃被抓回后,就加入了天道众。幕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概想把他作为跟天道众的中间联络人。虽然有时好几年都不会回地球,虽然也没人知道虚在干什么,但到底也是在认真工作。
报信的奈落拉开首领房间的门时,顿时想要戳瞎自己双眼。
十二代目挨在矮桌上,支着下巴,边喝果汁边看漫画。因为乌鸦面具的喙部太长,喝饮料的时候偶尔会戳进杯子里去。
十三代目盘腿坐在一边,在……剥栗子。他明显很局促,又不知道能干什么,索性一个接一个地把剥好的栗子放进盘子里,摆得整整齐齐的,又不知给谁吃。
信使:垃圾首领,毁我青春,还不准跳槽。
十二代目抬起眼睛看见信使,朝身边的胧指了一下,信使立刻会意,上前两步,俯在胧耳边汇报任务进度。
不管有没有任务,一到九点,十二代目立刻卷进壁橱里睡觉,根本不会管夜间是否还有行动。在天照院供职,想睡美容觉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暗杀从来都跟深夜联系密切,所有奈落基本都被迫养成了日夜颠倒的作息习惯。
松阳在壁橱里假寐了两个小时,捕捉到房间上方的忍者悄悄离开的悉索动静。
干活。
他都在天照院奈落呆了几百年了,耳目们监视的轮值方式还是老一套。监视他的忍者绝对避免跟他发生正面冲突,但是会搜集情报向外传递这点,确实烦不胜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松阳易容后,又在被子里换上了忍者们的蒙面服,顺着壁橱里的暗门下去,摸到熟悉的石壁按了按,就跳进地牢里去了。
关押高杉的牢房跟天照院专用地牢功能不一样,这里收押的大多是犯了错的自己人——KPI没达到,跟直属上级啵嘴,等等一些违反天照院价值观的行为。不知道胧是不是有意的,关押在这里固然是最接近总部的,但是看守的奈落却几乎没有,就像敌人眼皮下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样。
他沿着地牢上方耳目们的暗道前行,找到了高杉所在的位置,拎着装药的小筐筐跳进了牢房里。
第一次给他包扎过后,男人的状况看起来似乎没有之前糟糕了。除了胸口的刀印,高杉身上还有几处僧仗的穿透伤,看起来很可怕,但都避开了要害。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审讯的痕迹,也能看出是留了手的。总的来说,高杉身上的血衣,和包围他的苍蝇夸大了视觉效果,实际检查下来,伤势并不算太重。
不过高杉却始终昏迷不醒。作为一介武士,这样的体质确实有些娇气了。但是松阳仔细一想,如果是温柔又正直的晋助的话,说不定自他“逝世”以后,就很少再拿刀也说不定。反正天照院奈落给人戴帽子的功夫,他是知道的。为了抓一个人进来,多么可怕的罪名,天照院都能编出来。
松阳往高杉嘴里塞了特制的丸药,拿了水给他灌下去。尽管会有一些安眠和肌肉松弛的副作用,但是活血疗伤的效果很好。为防节外生枝,他不敢在牢房停留太久,最后望了男人无声熟睡的面容一眼,拎着小筐筐朝上跃起,爬入暗道中,原路返回。
——快点好起来吧。然后老师马上带你出去。
拎着药筐的忍者走后,高杉又耐心地等了小半个时辰。
走廊里传来轻微的禅杖点地声,带着某种暗示的节奏。他慢慢翻过身来,手指用力探入喉咙,干呕着把药丸吐了出来。捏在指间端详了一会儿,男人眯起碧绿的长眸,将那丸药在指尖碾碎了,又把碎末跟墙边的尘土混合在一起。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轻且缓慢,不疾不徐。重新检查了一遍绷带内新药的气味,确认无毒后,他跟穿着奈落服饰、拿着僧仗巡视过去的手下碰了一下眼神,又悄无声息地卧倒在原处。
碧绿的独眼静静望着天花板顶部的暗门。那是不知名忍者消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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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十二代目不看漫画了,在写信。
写得那叫一个又长又酸,虽然等他回话的信使不知道他在写个鸟,但是隔了几丈远都能闻到恋爱的酸臭味。写完了,把信纸卷起来,想往一个小竹筒里塞。结果似乎塞不进去,只好坐在那发懵。
“……大人,您要寄什么,属下替您——”
十二代目竖起一根手指,意思是让他噤声。他把信放在烛火上燃成灰烬,找了一张小纸片,又提笔写了起来。
信使使劲伸着脖子窥视。十二代目写得飞快,一张白纸上单单只写了一个人名,什么古先生之类的,然后就卷起来塞进了小竹筒的一颗蛋里。
不多时,十二代目又从小竹筒里拿了一张纸条出来。纸条上的字迹从容大方,比起只敢写一个名字的十二代目,语气非常坦率。
[我也很想念你喔。]
然后信使就看着那个杀人如屠狗的十二代目捂住了脸。因为没有意识到脸上还有乌鸦面具,还被尖尖的喙部扎到了手,甩手的样子怎么看都莫名少女。
信使:…………就很烦
“……大人,定定公还在等您——”
“走吧。”
转过来的红瞳恢复淡漠。
66666,天下第一大将军要见他,还必须得等到他心情好才行。
德川定定是单独召见的他,甚至还专门挑选了胧出任务的时候。望着身着首领战装的男人缓步而入,肥头大耳的将军目光一瞬有些恍惚,似乎又想起了自己风流的壮年时光。
“虚卿。尽管去年才召见过你,但今日一见,总觉得想跟你说声好久不见。”
那是自然,去年的是那个穿乌鸦毛的虚。德川定定在位时,主持过骇人听闻的宽政大狱,手下不知沾染了多少人血,为人也是横行霸道。但到底是姓德川的政治家,目光不可谓不毒辣。
松阳静静立在房间正中,不跪不讲话,也不卸武装。德川定定也不在意,笑得脸上肥肉一抖一抖的,对周围的护卫道:“家宴,家宴,都退下。”又拉过身边一名青年的手,像个亲切和蔼的长辈,招呼松阳过去:“来,虚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茂茂,小时候你还抱过他。”
虚像影武者一样护卫了德川家几百年,这几百年间,德川家从未停止过跟他打温情牌,最后简直变成了家规似的,每一代刚出生的将军都要丢给他抱抱。
现在想想,是因为这种温柔举动背后的索求太赤`裸了,才从未打动过他。
那青年将军看上去一脸正直,正襟危坐着,先弯身朝松阳行了礼:“听闻虚卿对德川家忠心耿耿,至我德川茂茂一代,已护佑过十三代将军。我德川茂茂一定会成为胸怀天下的好将军,以回报——”
德川定定笑呵呵地,抓了茂茂的肩让他坐直,道:“客气客气就算了,你贵为将军,别跟下人行礼。”
又见松阳站在房中不言不语,乌鸦面具看起来也是丑得狰狞,定定心里越发不悦,挥手让茂茂先下去。
“虚卿呀,”定定慢条斯理说,“虽说你消失了几年,但我绝不认为那是什么叛逃。人之常情嘛,杀多了人也会有倦怠期,也会想要休假的。所以你看,现在你既然回来了,我也没有降罚,由着你在宇宙闹。但是呢,事情闹大了,总有幕府也收拾不了的烂摊子。”
德川家放冷箭都是这个调性,定定话音未落,松阳瞬时心如明镜。他也没多说什么,自腰后拔了忍刀,细白指尖缓慢抚过刀背,像在感知刀的情绪一样。这个小动作倒是跟虚一模一样,不管放在谁身上,就是代表真正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