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孤注一掷 太后惊慌地瞪大眼睛,一双枯瘦的手拼命挣扎,极力想要推开那碗盛有死亡之毒的汤药,她咬紧牙关,不让萧远航把药灌进去,但萧远航只需轻轻一捏,她的下巴就被卸掉了。
她忽然就发不出声音了,昔日叱咤风云的太后此时竟然虚弱得如同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婴儿,但经过这一番挣扎,碗里的汤汁洒了不少,萧远航眼神狠戾,立即掐住太后的脖子,令她嘴巴张开,将剩下的汤汁全都灌了进去。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根本不可能敌得过年富力强的萧远航,很快,太后就不再挣扎了,身体也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瞪得老大,刚刚灌进去的毒汁有一些从唇角缓缓流淌出来,触目惊心。
杀了一国太后,萧远航的心不是紧张的,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和后背都是冷汗,他虚脱地靠在廊柱上,无神地看着眼前两具尸体。
过了一会,外面忽然响起打更的声音,“梆梆梆”把萧远航吓了一大跳,不敢去面对地上的孙秀还睁着的眼睛,猛地惊跳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好不容易喘匀了,见时辰不早了,萧远航理了理刚才被两个老太婆扯坏的衣服,一切恢复之后,他唇边再次浮现一丝狞笑,至此,已经没有任何人再能阻止他的脚步。
萧远航步出太后寝宫的时候,已经恢复无懈可击的仪容,外面没有人,早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支开了外面的宫人。
现在阖宫上下都知道太子是太后眼前的红人,永寿宫的人也都对太子恭敬有加,一听太子说有要事要和太后商议,所有的人自然识趣退下。
根本没有人会想到仁孝恭顺的太子居然会杀太后,更不可能知道刚才在太后寝宫里,到底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幕。
萧远航一路畅通无阻,只有最外殿的大门,有两名宫女值守,见太子殿下出来,双双恭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萧远航已经完全恢复了储君威仪,面无表情道:“皇祖母已经就寝,她老人家的凤体,需要静养,有孙嬷嬷伺候就足够了,你们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奴婢遵命。”离得那么远,根本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再说有孙嬷嬷在,其他宫人自然不用担心。
萧远航眼底掠过一道看不清楚的冰冷,今夜不会有人靠近内殿,等到有人发现两个老东西已经断气的时候,自己早已经踏上新的征程。
杀了太后和孙秀之后,太子并没有回东宫,因为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乘着夜色,他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黑色的身影在黑暗中更像一个鬼魅,这个时候,已经万籁俱寂,但总有些人是睡不着的。
冷宫的颂春见太子来了,吃了一惊,“太子殿下?”
萧远航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母后呢?”
颂春现在在冷宫,每天都要干活,到了这个时辰,已经困得不行,但见太子这么晚过来,恐怕是有要事,强打起精神,“娘娘已经歇息了,奴婢这就去叫醒娘娘。”
“不必了。”萧远航目光陡然一冷,一只大手忽然掐住了颂春的脖子,颂春的身材娇小,萧远航的身材高大,很快就把她提得双脚离开了地面。
颂春的头脑还不是特别清醒,蓦然觉得一双铁一样的爪子狠狠掐住了自己的咽喉,呼吸困难,面皮开始紫涨,双脚拼命乱蹬。
她的双手极力想要掰开掐住她脖子的手,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对抗萧远航,根本就是螳臂当车,没一会,她的动作就软了下来,呼吸渐渐停止,双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跟在李燕珺身边一辈子的颂春,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死在效忠了将近三十年的太子手里,更是到死都没有想明白,太子为什么要杀她?
萧远航见颂春已经没气了,大手一松,她的尸体就软软地扑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颂春?”里面响起李燕珺被吵醒的声音,“怎么了?”
萧远航的神色转为阴冷,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声音微扬,“母后,是我。”
暗夜中,他的声音格外平静镇定,在李燕珺出来之前,他走了进去,颂春的尸体就那样丢弃在地上。
李燕珺见是皇儿来了,心底松了一口气,“颂春呢?”
“在外面守着。”萧远航并没有说谎,不过守着的已经是一具尸体。
虽说李燕珺觉得今晚的皇儿有些异常,但也很容易想明白,没人在听到自己身世的绝密之后,还能安之若素,太子有些反常也是正常的,而且她始终相信,太子是有分寸的人。
“这么晚了,你还过来,有什么事吗?”李燕珺担忧道,她已经叮嘱过,没有特别的事情,太子不要来冷宫,但今晚他还是来了,她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但又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我杀了太后。”
萧远航的第一句话,就把李燕珺吓了一大跳,她脸上褪尽了仅有的一丝血色,惊慌道:“为什么?”
萧远航对母后的反应并不意外,在短暂的惊恐之后,他心中就只剩下野心勃勃了,杀一国太后,对他来说,和杀一个无名小卒没什么区别,冷冷道:“她活得不耐烦了,在查我身世的秘密。”
什么?李燕珺惊悸交加,太后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查皇儿的身世,她到底是怎么起疑心的?
萧远航无视母后的惊惶,继续道:“她已经查到确切的证据,儿臣并非皇上的儿子,准备去向皇上告发,儿臣无奈之下,只得杀了她,继续保守这个秘密。”
原来如此,李燕珺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当年的知情人不是全部都被灭口了吗?太后又是怎么查到的?
不过以李燕珺对太后的了解,她能去找皇上,就一定是抓到了真凭实据,难道当年还有漏网之鱼?
仿佛知道母后在想什么,萧远航淡淡道:“太后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若不杀她,由着她去向皇上告发,母后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李燕珺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已经从最初的惊骇中平静下来,皇儿言之有理,一旦他的身世被人知晓,等待她和李家所有人的, 将是万劫不复。
与其坐以待毙,任人宰割,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而且以太后的手腕,此事只会是秘密调查,不会张扬出去,皇后忽然想起孙嬷嬷,她是太后的心腹,也很有可能知情,“孙嬷嬷呢?”
“一并杀了。”萧远航的语气就像是捏死了一只蚂蚁般清淡。
李燕珺在震惊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以太后多疑的性格,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孙嬷嬷一起死了,那就不会有别人知道了,“做得干净吗?会不会被人查出来?”
那到底是一国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太后被杀,皇上必定命人彻查,皇儿如何脱得了干系?
相对于李燕珺的紧张,萧远航却没有一丝慌乱,想要秘密永久保存下来的办法是,所有知情人都必须死,自己必须得到九五之尊的宝座,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母后放心,没有人会查到儿臣的。”萧远航的声音透着一丝异样的诡异。
李燕珺略略放了心,忽然想起萧天熠,一颗心又提了起来,“皇上若是命萧天熠全力追查,后果不堪设想。”
萧天熠?萧远航的眸光变得更冷,曾经嘲笑他是孽种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才是真正来历不明的孽种,这是无论他怎么想回避也回避不了的事实,“萧天熠是人不是神,何况他终究只是一世子,儿臣依然是太子,他能拿儿臣怎么样?”
皇儿言之有理,李燕珺点点头,既然皇儿这么胸有成竹,她应该信任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才是,与其等着被别人杀,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方有一线生机,皇儿这份当机立断的魄力,让她深感欣慰,“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件事,你做得很对。”
果然是母子连心,萧远航目光幽幽,盯着母后,一字一顿道:“儿臣必须要知道,我身世的秘密,还有什么人知道?”
李燕珺知道皇儿的意思,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母后做事你放心,当年参与此事的人,都已经被母后灭口了,如今只有母后和颂春知道,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知情。”
萧远航目光含疑,“可那个老太婆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李燕珺也百思不得其解,以她当年做事的手法,不可能留下活口的,猜测道:“她生性多疑,或许觉得你长得不像皇上,一时心疑也说不定,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母后可以肯定,不会有别人知道。”
就是蓝芙蓉,也不可能知道太子就是她的亲生儿子,而且,以蓝芙蓉如今的境况,根本不可能见到太子。
“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吗?”
李燕珺信誓旦旦道:“母后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当然不会让任何其他人知晓,难道你连母后都信不过吗?真的再没有别人知道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萧远航已经起了狠毒之心,他脸色紧绷,轻轻摇了摇头,“不,还有一个人知道。”
李燕珺瞬间满脸疑惑,“谁?”
萧远航眼中蓦然闪过一丝复杂而危险的笑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燕珺瞳孔猛地收缩,还没有反应过来,腹部就蓦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她的反应和孙秀好不了太多,不,比孙秀还要惊愕无数倍,因为萧远航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对她下杀手,“为什么?”
萧远航此刻的眼神阴冷而嗜血,“母后说过,人是天底下最复杂的动物,任何时候都不能绝对信任,儿臣相信,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对不起了,母后。”
李燕珺痛得咝咝叫,看着完全陌生的萧远航,此时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她亲手养育出了一个弑母的儿子,这难道是上天对她满手血腥的惩罚?
任何事情,只要有了开头,第二次做就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了,杀人也一样,对萧远航来说,只要杀了第一个,再杀第二个,不过是轻车熟路而已。
可李燕珺不甘心,她之所以安安心心地待在冷宫,忍受各种羞辱和欺辱,就是为了等着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她东山再起,成为风光无限的皇太后,那个时候,所有狗眼看人低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可没想到,她没有等到那一天,这个聚集了她所有希望的太子就要先一步送她上西天,“我是你…母后…你也能杀我…?”
此刻太子眼中全是冰冷的杀意,“成大事者,需懂得割舍,这是母后教我的,儿臣一向谨记于心。”
李燕珺痛得身体剧烈颤抖,她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为了保住李家的荣耀,到头来,居然养了一只白眼狼,头脑一阵阵眩晕,滚烫的血不断落到地上,咬牙道:“我不怪你,只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我死不瞑目。”
太子闭上眼睛,眼底极快地掠过一道不忍,但旋即就被睥睨天下的权势所席卷,瞬间变得冰冷无情。
权势,向来是天底下最动人最耀眼的东西,只要拥有权势,最不堪的人也会变得高高在上,只要拥有权势,就可以轻而易举夺得天底下最令人心动的东西,江山,美人,都唾手可得,它有着无与伦比的you惑,足以让人疯狂。
古往今来,数不清的人为了追逐它,为了将它握在手中,亲情,友情,爱情,什么都可以舍弃,不惜子弑亲父,不惜兄弟相残,所为的,无非是想要成为巅峰的唯我独尊者,俯视天下,那是每个逐鹿天下的男人的雄心壮志,萧远航也是最接近过权势的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权力的巨大魅力。
“什么事?”其实对母后到底要说什么,他已经猜到了,但多年的养育之恩还没有完全弥散,还是问了一句。
李燕珺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声音也不住地颤抖,一口气道:“我有今日,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谁,但你舅舅他毫不知情,也根本不会威胁到你,你答应我,在我死之后,你绝对不能动李家的任何人,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没有任何一点对不起你,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萧远航眸光轻抬,当年母后养育他,无非是为了保住她中宫之主的地位和权势,还有武安侯国舅爷的威赫,没有国舅爷这个身份,武安侯真的可以手握重兵这么多年吗?难道母后真的是因为爱自己,才养育自己的吗?
想明白这一点后,萧远航对李燕珺的一点愧疚消失得干干净净,她不过是利用自己罢了,也只有这样想,才能让自己毫不手软地杀了她,“母后放心,儿臣答应你就是。”
这也是李燕珺唯一能为李家做的事情了,凝视着萧远航俊朗的容貌,只剩苦笑,枉她李燕珺精明一生,算计一生,却死了自己儿子手中,虽说最初是出于私心才养育萧远航的,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经把萧远航当成自己的儿子,现在却被自己儿子杀死,这种心灵上钝刀刮过的痛楚,远远大过于身体上的剧痛。
现在的她已经明白过来,颂春这么长时间没有进来,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连自己都会杀的人,怎么可能还会留下颂春这个知情者呢?
“你要记得你答应过的话。”李燕珺努力说出这句话之后,眼前就一阵阵模糊,身体的血更多地流了出来,双脚再也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萧远航微微闭上眼睛,冷宫死一个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母后在这里,不过是个庶人而已,现在真的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了。
杀了所有知情的人之后,他深吸一口气,事不宜迟,眼下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知晓太后在查自己的身世之后,他心中就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只要成功夺得皇位,成为历史的胜利者,自古成败论英雄,从此,历史就由他来书写,孰是孰非,多少血腥,多少阴谋,只要能夺得皇位,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改写。
他眼中泛起决绝的杀气,正准备离开冷宫,忽然听到一声暴吼,“萧远航,你这个畜生。”
萧远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居然是皇上,皇上什么时候来了冷宫?
皇上的眼神带着能席卷一切的狂怒之意,光是眼神,就能把萧远航凌迟处死。
萧远航大惊失色,脱口而出,“父皇,你怎么来了?”
“不要叫朕父皇。”皇上狂吼一声,咆哮得冷宫破败的窗楞都哗哗作响,“你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从皇上口中说出的“野种”,和从别人口中的“野种”完全是不一样,仿佛一把钢刀刮得萧远航的心口硬生生的痛,皇上来得太突然,突然到让萧远航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皇上听到了什么?
但从皇上的反应来看,显然是该听到的,都听到了,萧远航只觉得天旋地转,皇上怎么会来这里?这背后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到底还有什么人在背后操控?
皇上冷冷地扫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李燕珺,面寒如潭,“拖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她,朕要听她亲口说,到底欺骗了朕多久?”
田学禄低着头,连忙命人把生死未卜的李燕珺抬了出去,另外命人火速去传太医。
萧远航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触到了皇上冷如冰山的眼神。
皇上也曾对萧远航寄予过厚望,因为他和天熠的关系恶劣,甚至想过各种办法缓和二人的关系,皇长子,顺理成章立为太子,一国储君,可皇上怎么也没想到,萧远航居然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儿子,李燕珺对自己隐藏了一个惊天秘密。
天底下那个男人都不能接受背叛和替别人养儿子,更何况是天下之主?对萧远航,皇上不是没有投入过感情,也只有投入了感情的人背叛自己的时候,那种耻辱,才更加万箭穿心,痛彻心粉,他看萧远航的眼神,已经全是失望和厌恶。
皇上的暴怒,让萧远航心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惧意,但自从决定杀了太后之后,他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皇上逼近一步,萧远航被皇上身上的威严迫得后退一步,坚如磐石的冷硬气势,拿刀的手居然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父…皇…”
皇上冷冷地盯着他,以前虽然总觉得他顽劣,不成气候,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只要假以时日,相信总会有所长进,没想到,他不但不是自己儿子,而且毒杀太后,弑杀母亲,这样的人,已经不再是个人,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恶魔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萧远航顿时心乱如麻,怎么也想不通,这个时候,皇上应该睡了,怎么会出现在冷宫里?
皇上目光如火,“传朕旨意,太子失德,即刻废黜太子封号…”
“不!”太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目光疯狂,“父皇,你不能废了儿臣,儿臣千真万确是你的儿子,是李氏胡言乱语,儿臣大义灭亲,理应嘉奖。”
皇上一脚踢开萧远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就不会相信萧远航会杀了李氏,这个连母亲都能杀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这样的冷血,让他这个帝王都觉得阴森可怖。
萧远航抱住皇上的腿,信誓旦旦道:“父皇,儿臣是无辜的,儿臣一直在努力像您一样,做个明君,圣德为君,承君父之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