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我急坏了,拔腿就追上去。
我穿着有跟的鞋子,根本就跑不快。
步行街上有很多人,我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叫喊丫丫,急得我喉咙都快喊破了,却没有人帮我。
那人抱着孩子直接冲上了天桥。
这座天桥正在施工,目前还不通行,而且这两天施工工人都回家过年了,这上面没有人。
上桥的阶梯上,拉着线,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施工重地,请勿靠近”。
那人跟疯子似地一脚踢翻了那牌子,直往上冲。
我意识到这是一个疯狂的人,我担心着丫丫的安危,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跑了上去。
由于跑得急,我在上台阶的时候崴到了脚,痛得我一下子跪在了台阶上。
我忍着痛站起来,一瘸一拐地上了天桥。
抱着孩子的那人没有再跑,他就站在天桥中心,背对着我。
疾风送来了丫丫的哭声。
“再过来,我就把这孩子扔下去。”他背对着我大声说。
听着熟悉的声音,我猛地驻足,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恐慌。
“你,你快把孩子还给我。”
他缓缓转过身来。
当我看清他的脸,我的心顿时猛地一坠。
果然是他!
“好久不见!怎么?看到我很吃惊?是不是以为我已经被折磨死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何旭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明明在对我笑,我却突然感到灭顶的绝望。
“何旭,你放下孩子。”
何旭突然放声大笑。
“沈瑜,原来你还记得我啊,不枉我这几个月日日夜夜地想你。”
“何旭,你快把孩子还给我。”我惶恐地看着他,近乎哀求地说。
何旭低头瞧着在他怀里挣扎大哭的丫丫,脸上又浮起笑容来。
“原来你过得这么好,都有孩子了。”
“这孩子不是我的。”我忙解释。
“你闭嘴。”他突然敛了笑容,朝我吼道。
我突然意识到此刻的何旭精神有点儿不太正常。
我咽了咽口水,为了丫丫的安全,我耐心解释。
“你用脑子想想,现在距离你引掉我那个孩子不过大半年的时间,我就算跟薛度云在一起后马上有了孩子,也还没到生的时候,孩子又怎么可能这么大了?”
何旭冷笑,“别让我做数学题,我现在记性不好,这就是你的孩子,你别想狡辩。”
天桥下面陆陆续续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在朝着天桥上张望。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伍小童大概从超市出来没看到我们,就我打电话。
我拿出手机时,何旭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想搬援兵吗?我不怕,就算死也有这孩子给我陪葬,我可比她多活这么多年,值了。”
我忙解释,“不,不是,是孩子的妈妈打电话来了,这真的不是我的孩子。”
我一面盯着何旭,生怕他做出什么伤害孩子的举动,一面接起电话,告诉伍小童我的地址。
我站在天桥头,看到伍小童提着东西朝这边急急忙忙地走来。
等她上到天桥,我拉着伍小童对何旭说,“何旭,她才是这孩子的妈妈,这真的不是我的孩子,你有什么怨气你冲我来,你放了这个孩子。”
伍小童立马明白了,手上的一袋东西啪地掉在地上。
她扑通一声朝着何旭跪下,哭着哀求。
“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吧。”
丫丫这会儿大概是听见了伍小童的声音,哭得更厉害了,小脑袋朝着我们的方向,张着小手想要妈妈抱抱。
面对丫丫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及伍小童的哀求,何旭始终无动于衷。
“放了她,好啊,沈瑜,你跟我走,我就放了她,你知道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呢。”
他的话听来充满柔情,可他的眼神却划过残忍狠戾的光。
当初在西双版纳的那场报复酣畅淋漓。
我知道,他如今想要讨回那一切。
怨怨相报四个字,很好地诠释了我跟何旭一路走来的由夫妻变成仇人的过程。
我深吸一口气,做下决定。
“好,我跟你走。”
何旭满意地勾起唇。
我说,“你先放了丫丫。”
何旭笑,“怎么放?这孩子还不会走路吧?”
然后他如是蛊惑地说,“你过来,过来我就把孩子给你。”
我知道,他让我过去是陷阱,可现在我没有别的选择。
听着丫丫的哭声,我心里揪着,特别难过。只想要让她赶紧回到伍小童的怀里,吃上母亲的一口奶,安抚孩子受惊的情绪。
我挪动脚步,一步步朝着桥中央走去。
这天桥一直是禁止人上来的,所以桥上的积雪很松,我每踩一脚,就陷下去几分。
“沈瑜!”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惊喜地回头,看到薛度云一步步朝天桥上走来。
他穿着中长的羊绒大衣,钮扣没扣,手里夹着的那支烟,升起的烟丝在风中飘荡,步子走得缓慢而沉稳。
“度云!”
我如看到救星一般地往回跑,抓着薛度云的手臂。
“度云,救救丫丫,你快救救丫丫。”
薛度云轻轻拍拍我的背,只简短地说,“别担心。”
说完,他从容地朝着何旭看了过去。
何旭在看到薛度云的那一刻眼底怒气翻滚,却突然哈哈大笑。
“你救,你倒是救啊。”
说着他揪住丫丫背上的衣服,就单手把丫丫举到了天桥外。
“啊!”伍小童吓得尖叫,就连天桥下面的围观群众也尖叫了起来。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何旭,你不要乱来,想想后果,你这样做等于谋杀,你会坐牢的。”
“坐牢?”
何旭浑然不在意地冷笑,“坐牢有什么不好?你们知道我这几个月过的什么日子吗?还不如坐牢。”
薛度云盯着何旭,面色不改。
“何旭,你恨的是我,你想要报复的也是我,放了不相关的人。”
何旭得意又狂妄地瞅着薛度云。
“好啊,要我放了这孩子,可以,你跪下,把裤子脱了,老实趴着,我要让众人围观堂堂云天国际总裁被攻的样子,哈哈哈哈。”
看来,他确实是对在西双版纳发生的事怀恨在心。
我不由拽紧薛度云的手。
他握紧我的手,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的同时,突然轻笑一声。
“谁攻?你不会说的是你吧?你做惯了小受,还有那能力吗?”
何旭的耻辱就这样被薛度云嘲讽地提起,无疑是火上浇油。
何旭顿时跟羊癫疯发作了似地,瞪着薛度云浑身发抖。
“薛度云!你说什么?”
耳边响起了警笛的声音,警车停在了天桥下,没一会儿,两路警察分别从天桥两边冲了上来。
从我们这边上来的这一路警察,领头的应该是队长,他朝着何旭喊话,试图说服他。
“小伙子,孩子是无辜的,趁现在还没酿成大错,你赶紧把孩子放下吧,要是孩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你们都别过来,谁再靠近一步,我就把孩子扔下去。”
面对两边的警察,何旭的情绪显然更加不稳定了,丫丫就在他手下,大哭的同时手脚挣扎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瞧着实在令人惊心。
“好,我们不过来,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何必这么极端呢?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能满足的一定尽量满足你,好吗?”队长继续与他谈判。
何旭不说话,也不动,只是警惕地不时看看这边,又扭头看看身后,生怕有人偷袭。
另一个警察询问了我们一些何旭的基本情况,然后走上去与队长交流了一会儿。
那队长又对何旭说,“听闻你曾经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妇产科医生,医生都有一颗仁爱之心,救死扶伤,十分伟大,我就对医生一直充满敬佩。你的双手是迎接新生命的,而不是毁灭。你冷静点,好吗?想想你曾经接生过的无数小生命,再看看你手上的孩子,她哭得多可怜,你放了她吧?”
仁爱?伟大?
在何旭强行引掉我的孩子时候,他早就失了医生该有的仁爱了。
队长继续劝说,“我知道你家里还有老父老母,而且你是家里的独子,你想想他们,你若是真的犯下大错,他们怎么办?谁来给他们养老?
提及父母,何旭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眼神也迷茫了起来。
队长说,“你放心,我们不靠近你,你先把孩子抱手上,你一直这样举着也很累,不是吗?你的母亲病了,就在华山医院住院,我们的同事已经去接她了,你呆会儿就可以见到她了,听闻你出远门刚回来,还没见到母亲吧?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可惦记着你呢。”
天桥上,孩子在哭,队长在耐心劝说。
何旭终是动容了,在我们所有人的目光中,他终于缓缓将手收了回来,把丫丫抱在了手上。
所有人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何旭低头看着怀里的丫丫,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不停摇头,情绪又激动起来。
“不,我已经没脸见他们了,我过着非人的日子,你们却生了孩子,我怎么能让你们好过?我不能让你们好过。”
我刚刚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何旭抱着丫丫喃喃自语,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疯一样。
突然,老杨出现在了天桥对面。
他拾起一块砖头就朝着何旭飞了过去。
何旭背对着他,当然看不到。
砖头精准地砸中了他的背,他往前扑的同时,手里的丫丫抛上了天,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丫丫朝天桥外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