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彰与田尔耕两头各自布置,童胄已经押着邹枫回到巡抚衙门。别看是深夜,正堂之内,高举灯球火把,照的好似白昼一般。
岳肃高坐堂上,差役们挺胸抬头站于两侧,先是童胄进来禀报,说人已带到,岳肃随即下令将人带上。
两名差役押着邹枫来到堂上,左右“威武”一声,直将邹枫吓得够呛。今天老爹不在场,胆气上明显要弱上许多,甚至都有点想要跪下的意思。
不过前两次都没跪,这次总不能直接跪下吧,邹枫冲上拱手,说道:“小人邹枫参见大人。”
岳肃冷哼一声,喝道:“大胆刁民,见了本部院为何不跪?”
“我……”邹枫心底叫苦,这老爹不在,待遇就是不一样。以往两次,还算待为上宾,这次自己前来,便是阶下之囚。
眼瞧如此,也没有什么办法,邹枫只好委屈地跪倒在地,再次说道:“小民邹枫叩见大人……”
“邹枫,本部院现在最后一次问你,十月初一那天,你在何处?可否陪周王世子出城?”岳肃冷冷地问道。
“那天小民在家课书,别说出城了,连自家大门都没出过。”邹枫仍是以往的那套说辞。
岳肃点点头,说道:“上次你已签字画押,本部院这次也不用你再画了。不过欺瞒本部院的结果是什么,你可要考虑清楚。”
面对岳肃的恐吓,邹枫倒不是不畏惧,只是事情逼到这个份上,打死也不能承认啊。于是说道:“小民所言皆属事实,万不敢欺瞒大人,如大人发现小民撒谎,小民任由大人处置。”
“这可是你说的。”岳肃一转头,大声说道:“重岳,将世子的供词念给邹公子听听。”
“是,恩师。”下手的杨奕山站起身来,朱恭枔的口供他早已录完,取出来,大声念道:“周王世子亲口供述:十月初一,邹枫登门相邀,一同出城跑马,目标定为万岁山,然半途之上……”
供词上的内容,自是二人出城跑马,撞死人命,杀那孩子灭口的全过程。同样也包括后来邹枫通风报信,出主意杀扈从灭口。
不等杨奕山说完,邹枫又已经吓得冷汗直冒,浑身乱颤。待到杨奕山念完坐下,上面的岳肃才笑呵呵地说道:“邹公子,世子的供词,你也听到,少了些什么,你也可补充。若是不服,本部院也可请世子上堂对质。定是心服口服!”
邹枫知道,这些供词可不是岳肃能够胡乱编出来的,事实的经过确是如此,没有丝毫出入,这还让他如何狡辩。只是他实在想不通,世子爷为何会招认。
看到邹枫半晌无言,岳肃又笑了起来,“邹公子,想来你也是无话可说了吧。”跟着,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说话的声音提了起来,“邹枫!本部院现在问你,杀人灭口之人竟是何人,现在何处?还不速速招来!”
“人……人已经畏罪潜逃了……”邹枫结结巴巴地说道。
“畏罪潜逃?你说的轻巧!前番当堂抵赖,欺瞒本部院,现在又来胡说八道,你当本部院打不得你吗?来人啊,将他拉到一边,重打四十大板!”
岳肃一声令下,两边差役上前,将邹枫拖到边上,按倒在地,把裤子扒掉,抡起板子便要动手。邹枫见来真的,心中更骇,连忙叫道:“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灭口的那两个人,真的已经畏罪潜逃了……”
说是畏罪潜逃虽不尽然,但现在还真是已经不在邹府之内,偃师县夺门之战时,二人双双死于混战之中,尸体落入岳肃手里,眼下都已经在乱葬岗埋了。当时岳肃可不会想到,刺杀自己的人会和杀狄二宝灭口之人是一伙的,更不会让孩子来认尸,这才错过一次破案的机会。
尽管邹枫喊叫,岳肃岂会轻易相信。恨他一直矢口抵赖,屡次欺骗,这次不好好教训,还更待何时。
举板子的差役见岳肃没有喊停的意思,板子落下,“噼里啪啦”地朝邹枫狠狠打去。
邹枫哪受过这个,一顿板子下去,打的是哭爹喊妈,一个劲地叫着,“岳大人,别打了……那人确实畏罪潜逃了……要是不信……您可到我们府上去搜……”
四十板子打过,邹枫是疼得死去活来,差役将他再次拖到阶下。岳肃这才说道:“到你府上去搜,你当本部院是三岁小孩子么,人早让你给转移,让本部院到哪里找呀?现在本部院只问你,周王世子无旨不得出城,这条禁令你也知道,为何还邀他一同出城跑马?半途将人撞倒,为何不加救治,反而杀人灭口?知情不主动出首,反加以掩饰,本部院三番两次寻问,你都矢口抵赖,到底有何居心?”
“大人,杀人灭口之事,并非小民指使,而是护院擅自做主。小人见状,已是无可奈何,为求逃避处罚,这才没有出首告发,一直托词狡辩,现在追悔莫及,还望大人重新发落。至于说灭口之人,真的是畏罪潜逃,去了何处,小民也不知道。”
出城跑马之事,想赖已经赖不掉了,唯一能推诿的地方,只有杀人这条罪名。找不到凶手,就不能说是他主使。虽说一个包庇真凶,知情不举,当堂做伪证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但罪名少一条,保住脑袋的机会就多一点。
不过,岳肃的心中,现在是另有算计。眼下的罪名,早就足矣判邹枫死刑,别的不说,单一条勾引外藩出城,居心叵测,便能要了他的脑袋。然而,就此杀了邹枫,仿佛对寻求案子的真相,一点帮助也没有,反会令真相就此掩埋。警察出身的他,喜欢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揪出背后的真相。所以,他没有再加以逼问,而是说道:“邹公子,你的罪名,现在已经了然,单凭蓄意勾引外藩出城这一条罪名,本部院便可先斩后奏,用狗头铡割了你的脑袋。但现在本部院有一件事想要问你,要是你能如实回答,本部院或可网开一面,留你一条生路。”
岳肃一说现在就能要了自己的脑袋,邹枫吓了一跳,听过后面的话,悬着的心才算平复一些。连忙说道:“不知大人要问什么,小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本部院问你,你可认识一个叫温亭松的人?”
一听这话,邹枫好似五雷轰顶,整个身子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万万没有想到,岳肃会问这个问题。他现在彻底明白了,白曰里岳肃说温亭松和斩龙帮有关,其实根本就是个骗局,人家早就知道温亭松和他邹枫有关,那个时候不过是试探。
邹枫的心眼不停地转动,他在想,温亭松到底死没死,岳肃到底知道多少。不过,很快他就拿定主意,打死自己,也不能说出实情。如果温亭松没死,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有用,如果已经死了,岳肃只知道个表面,现在是怀疑到自己头上,那自己只要咬死不说,真相永远没有人知道。或许保不住自己的姓命,但起码还能保住老爹的一条命。“父亲,您不是一直说我是废物么,那我今天就证明一下,我不是废物。哪怕是死,我也不会把您拖下去。您已经为我付出的太多。”
拿定主意,邹枫故意说道:“不知大人说的是哪个温亭松?天下重名重姓者不在少数,小民倒是一个叫温亭松的,只是不知和大人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是同一个人。”岳肃淡淡笑道:“我说的这个温亭松,是开封七公子之一,听说邹公子跟他们打的火热,后来不是也把你加了进去,合成开封八少么?”
“啊……原来是温兄……小民自是认识……”邹枫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不知大人为何提起他来?”
“温亭松是怎么死的,不知你有没有听说?”岳肃说道。
“具体为何,小民也不知道,只听衙门里说,是居家[***]而死。”邹枫做作地道。
“无缘无故为何要[***]而死呢?而且还不止他一家,另外六家也跟着一起[***],这实在有些说不通吧?”岳肃盯着邹枫说道。
“确实是有点说不通,小民也在纳闷。不过这是知府衙门断的,和小民也没有什么关系,大人要问,应该去知府衙门问才对。”邹枫现在也是豁上了,自己死就死,但如何也不能把这桩案子说出,连累自家老爹。
但岳肃是何等人物,从邹枫的举行之中,就能看出他心中有鬼。不过下了必死之人,打死也不愿招认。对于这等人,岳肃自然不会客气,尤其是证据确凿之徒,不打他还惯着他。
刚要开口再质问两句,随后动刑,却见铁虬从暖阁后面转了过来,躬身说道:“启禀大人,那个姑娘醒过来了,说要见大人,有话要说。”
铁虬口中的这个姑娘是谁,岳肃自是清楚,那可是破获此案的关键。
岳肃马上站起身来,说道:“将邹枫看好。铁虬,前边引路,带我前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