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下一口怒气,息事宁人地说:“好吧,我也不想为难你。不过这件事覃市长非常关心,不给个说法是肯定不行的。这样吧,你一会跟我去一趟市政府,把这件事当面向覃市长汇报清楚。该怎么说你自己想清楚,问题只要解决了,没有人会为难你。”
古所长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如释重负地说:“好的好的,我一定向覃市长如实反应,多谢唐局长关照。”
蒋雨姗拍了拍我的肩膀,面带微笑说:“今天多亏有你,走吧,去我办公室坐一会。今天的问题虽然暂时解决了,可这只是权宜之计,你们还要帮我们想个办法,怎么样才能避免外界的干扰。”
我点点头,回头望着古所长说:“那走吧,我们去周总的办公室小坐片刻。”
古所长连忙说“好的,好的”,跟在我们身后去了老周在工地的办公室。
从市政府向市长覃康汇报完今天的调查情况后,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钟了,老爷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到红楼。
事实上,这件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从今天初步掌握的情况来看,首先,在征地过程中,村干部和城建局,以及承包拆迁工程的拆迁队贪占了补偿款;其次,黄口村的村民被侵吞补偿款后迁怒于买地的蒋雨姗公司,设置路卡拦路收费,村霸流氓胁迫工地购买他们的建筑材料,从中谋利。
而当地派出所以及西城分局的态度显得十分暧昧,在多方利益的包夹中摇摆不定,很可能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如果事情就是这样,那这群来闹事阻拦工地施工作业的人用意就显得十分诡异,虽然目前还搞不明白他们的真实意图,但我和覃康都断定,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要想彻底查清楚他们的目的,就必须揪出这只幕后的黑手。
因此在听完我和派出所古所长的汇报后,覃康指示我务必要继续追查下去,不管遇到任何阻挠都要一查到底,任何人出面说情都推到他这里来,直到抓到幕后策划指挥的那股势力。
覃康的态度如此坚决,蒋雨姗自然满心欢喜,然而当地派出所这个古所长听得浑身直冒冷汗,我甚至注意到他的两条腿在桌子下抖个不停。
从覃康办公室出来,走到停车场时,派出所古所长的神情才恢复得稍微正常了一些。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感谢道:“唐局长,多谢你刚才在覃市长面前帮我美言了几句。不知道今晚你有没有时间,我想做东请你吃顿便饭。”
我摆摆手说:“感谢的话就没必要说了,现在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这个项目是覃市长和我去滨河招商引进的重点项目,可以为本市每年带来几十亿的GDP,必须按期完工,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做了。表现得好,能为你加不少的政绩分,反之,你这个所长也就当到头了。”
古所长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我们一定全力支持,倾尽全力为我市的经济建设保驾护航。”
我说:“那就好,有什么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直接找覃市长。今天时间不凑巧,我答应了老爷子晚上要回家吃饭,改天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好了,你先去忙吧,我也准备回家了。”
古所长连声道谢后钻进他开来的警车离去了,蒋雨姗望着古所长的警车离去,脸上挂着笑容说:“哎,我现在发现你表现得越来越像个市长了,理性却强硬,刚中带柔,恩威并施,昨天我刚教你的今天就活学活用了。”
我笑了笑说:“什么,这么说我还有点当市长的潜力?”
蒋雨姗笑着说:“那是自然,在我看来,副市长非你莫属了。”
我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没那么容易,这个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越是可能的事情到最后变得越是不可能,反而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最后却成了真的。我有种预感,你们公司这次遇到的事,很有可能不是一个孤立的案子,也许背后牵扯到很多人和事,盖子一旦揭开,说不定能把天捅个窟窿。”
蒋雨姗脸色一变,惊讶地说:“有那么恐怖吗,我可是个正经的生意人,你千万别吓我。”
我说:“希望我的感觉是错的,不过目前最要紧的事工地正常施工作业,最近几天我还会抽空再过去调查。对了,你们近期有没有招工的计划?”
蒋雨姗纳闷地问道:“招工?基础设施都还没建好,现在招工是不是太早了点?”
我说:“你们的项目不是要分好几期么,第一期工程今年年底前就必须建好,并开始试营业,现在招工虽说有点早,但如果把前期招聘、体检以及培训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能算早了。”
蒋雨姗低头想了想说:“这倒也是,早点做好准备免得用人的时候手忙脚乱。可是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我说:“黄口村的村民之所以一直骚扰你们正常施工,补偿款只是一个借口,他们自己心里很清楚这笔账该找谁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的土地被征用后成了盲流,整日无事可干。如果你们暂时只面向黄口村的村民招聘,一方面是安抚人心,一方面解决他们的实际问题,最重要的是,村里有人成了你们公司的正式职工,可以掣肘其他村民继续干扰你们,将矛盾转嫁出去。”
蒋雨姗恍然大悟,面露喜色兴奋地说:“对啊,这可谓一箭双雕的好办法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今天终于发现,你还真是个天才啊。”
我笑了笑说:“你是大老板,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应付的不是土豪就是高官,怎么会想到这里去呢。你现在明白我今天为什么要去黄口村打麻将吧?”
蒋雨姗脸色一红,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你了。”
我说:“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不必道歉。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黄口村这个地方的民风确实不太好,村民十有八九是不能重用的,要用也必须将他们分散开使用,不能他们聚在一起,那还是要坏事的。”
蒋雨姗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多谢你对我的事这么上心,看来我这回真的没有看错人。”
我抬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四点半了,必须得回家了,于是对蒋雨姗说:“好了,今天先聊到这,我要回家一趟,就不多陪你了。再见。”
蒋雨姗恋恋不舍地向我挥挥手,我转身打开自己的车门,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快速离开市政府。
在车上,我给李红打了个电话,让她自己开车直接去红楼。李红没有多说,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一路开车往南城方向开去,二十多分钟后到了红楼门口。我按了一声车喇叭,铁门从里面打开了,我将车开进了院内停好,从车里下来看到老爷子的车果然已经停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