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初相见
暖风里,初相见,夜月追风。
揽情丝,谁人怨,与誰怨?一怨百感生。
绕是跟丢了月羞,花无艳此时却不想回去花医阁,想到那一摊琐碎的事,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夜晚的山谷,寂静而空灵。于是她想,不妨就在这里稍微休息片刻,再回去不迟。
寂静如斯,微凉的风拂过树梢,带来一丝的惬意,却不能带给她一丝闲适。碧云谷外的小山谷里,数目丛生,百草丰茂。从远处望去,只有一个清瘦的黑影在山峦间静止。风轻轻地拂过她的发,吹动她本就迷乱的一颗心。不一会儿,发丝乱起,几缕头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胎记。从这里望过去,没有了胎记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地神秘,艳绝天下。风又吹起,将她的发吹到脑后,又被打回原形。而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就在少女发呆之际,身后传来“簌簌”的响声,下意识地想转过身查看究竟。可还没来得及回头,全身就被裹进一个冰冷而又僵硬的胸膛,烙得她背脊生疼。鼻尖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使劲的挣扎,被吓得在陌生的怀里瑟瑟发抖。
“快,带我去个安全的地方,不然我杀了你!”闻言,一只布满血腥的大手从身后伸出掐住了她的脖子。从小行医,有着多年经历的她能感觉到,身后之人已是强弩之末。虽说如此,对方的手劲还是很大,大到足以让她渐渐不能呼吸。
她奋力挣扎,总算给了自己喘息的机会,花无艳说道:
“你要是杀了我,就没有人可以救你了。”说完,身后之人才松了力道,等她喘过气来,身后之人已趴倒在她的身上,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救我,我可以给你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
花无艳无奈,只得先撑起身后的重物,费力地转身,把那人放在地上。只见那人胸前被人砍了一刀,白肉翻出,血流不止。一身谈黄色锦袍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样,满脸皆是血污,因为是黑夜,一时间她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此人伤得如此严重,应该是被人追杀。再看他血液还未凝固,可见追杀之人应该还在附近。如果她抛下他就跑,应该会安全回到家中。可是……
她试着动一动自己的脚,却寸步难行。向下望去,那人的手很用力地抓着她的脚踝。
身为医者,她天生就不愿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痛苦不堪。于是,脱下自己的外衣,暂时包扎住男人的伤口。从衣服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丸,塞进男人的嘴里。待血流缓住后,她托住他搭在自己肩上,奋力地向隐蔽的地方走去。待走到一处高大的瀑布前,她忽的带着他冲进急流的瀑布之中,转眼就到了另一处天地。
这是她在山涧采药之时,不慎脚滑跌下瀑布,阴差阳错无意中发现了这一处天然洞穴,从不曾有人知晓,她也只是把这个地方当做是自己的秘密就在心里,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她向瀑布外望去,没有什么动静。好在她聪明,提前止住了男人的血,不然一路走来,定会留下不少血迹。不再多想,走进洞穴深处,那里有她采药时特意留下的一些药草,各式各样,几乎什么都有。
她用水洗干净一些止血的采药,然后小心地脱那人的衣服。因为怕弄疼他,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完全脱下他的外衣。直到男人全身赤裸只剩下褒裤后,她才开始用水洗去他身上的血污。脸上的血污不再,透过瀑布水光折射下来的微弱光线,她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薄唇禁闭,眉目半瞌。即使脸色苍白,那容貌也俊逸地惊人。和她所见过的最没的女子花菱嫣无二,只是他多了丝刚硬、坚毅的气质罢了。
花无艳不由得痴了。
直到躺在地上的男人轻咳了一声,眉头紧紧皱起,她这才回过神来。用牙齿咬碎手中的止血草药,随后又一点一点地敷在男人伤口之上。草药用完后,她将自己的裙子撕下一段,小心地包住男人的伤口。因为他的伤口极其深,如果处理不当,定会留下致命的隐患。想到这儿,她转身就向洞外跑去。可刚一起步,脚下一个跌拌,她向下望去,男人苍白的大手紧抓着她的脚踝。
“别…走……”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许哀求,听得她有些不忍,其实她也没想过要抛下他。
俯下身,贴在男人的耳边向他解释道:“我上山给你采止血的草药,不然就算这一刀杀不死你,血流不止也会让你失去生命。所以你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你大可放心,这里很安全,没人可以找到。”
说完,花无艳看到男人的眼皮紧动了一下,似在思考。不久后,抓住她的手腕松开了。花无艳松口气,转身跑出洞外。
男人微微地睁开眼睛,看着拿到纤瘦的背影冲出洞外,眨眼就消失在水帘之中。他应该相信她吗?把自己的性命交由于一个陌生人手中?他从小到大,从没有像今天这般,被逼无奈去信任一个人。不愿多想,男人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这段时间,他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此刻莫名奇怪的,睡得很是安详。
夜晚的碧云谷,黑得她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行走十分艰难。待找到了一些止血的草药后,花无艳正准备返回瀑布,谁知脚下踩到一块松软的泥土,身子一倾就向一个小坡跌去,双掌被石块烙得生疼,望去,竟然出了血。她顾不上疼痛,撑起身子就想爬起来,却忽然听到上方的草丛有响动,想到瀑布里重伤的人,她赶紧将身子贴下去,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小山坡上方有一群人走过,再听去,似乎是几个男人,还有刀剑时而碰撞发出的声音。她更加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自己会被对方发现。仔细听去,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
“居然让那小子跑了!”其中一个男人啐了一口,骂道:“任务失败,回去又要被主公惩罚!”
“可不是,这破地方就这么巴掌大,你说那小子,会躲到哪里去?”另一个男人跟着附和道。
“他被我砍了一刀,走不远!”最后,一个阴冷的男人声音。接过话茬,然后其他人就没有说话了,看来应该是这伙人的头目。
他们走过后,花无艳也不敢轻举妄动,担心对方会返回发现她。待确定他们走过的地方没有一点声响后,花无艳才撑起身体起来,艰难地爬上山坡,快速向瀑布跑去。
回到瀑布,男人还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花无艳上前,撕开他的衣服,将伤口上的草药抹去。随即将自己刚采的草药拿出来,用牙齿咬碎,然后敷在男人的伤口处,不一会儿便看到男人血肉外翻的伤口上冒出很多血泡。待血泡不再冒出后,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卷银针,抽出一根扎向男子的后颈窝。男人呢哼了一声后就失去了知觉。接下来,花无艳小心凝住了自己的呼吸,扎针的时候也格外仔细。因为是在晚上,伤口又很深,稍不留神,这银针,便会要了对方的命。
许久,在花无艳扎下最后一根银针后,男人的呼吸已经恢复了正常。而这时,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她用袖子拭去,由心地笑了。好在,终究还是挽回了一条人命,医者父母心,这是她最想得到的结果。
确定男人没有生命威胁后,她在洞内更深处捡了一些柴火,堆在一起,拿出火折子燃起了火堆。她走到水边将男人的衣服洗干净,拧干水后手拿着衣服在火边烤干。
大概烤了有两个时辰,此时已经是二更天,试了下衣服感觉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她便将衣服搭在男人身上,小心地避免自己不碰到他身上的银针。做完这一切后,她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让火燃得更旺些。若是真感染了风寒,这人的命,也会失了大半。
抱着腿坐在男人身边,望着男人紧闭的眼睛,无艳也有了些许睡意,却强撑着不让自己睡下。就这样熬到了天亮,她试探了下男人的体温,确定没有这么烫后,她才嘘了一口气,这人总算是彻底救过来了。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慢慢地将他背上的银针取下,将草药敷在伤口上。
她又撕下自己的衣裙下摆,一圈圈的缠住男人的伤口。最后她将随身携带的药丸捏碎,放入男人口中。
而就在药丸刚喂进去的时候,男人醒了。察觉到嘴里的异物,他本能地吐了出来,然后感受到周围有人,他忽的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道清瘦的身影蹲在他身边,此时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小小的脸蛋,倒是有几分姿色。只是他再细细望去,右边脸上却有一块黑色胎记,看起来很是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