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逸的话就好像在大殿之中炸开了一道惊雷,所有的大臣都惊讶的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帝,他眉目间的认真并非作假。宫齊看在眼里,也不禁为之动容,是谁说的最是无情帝王心?这世间偏偏就会出现凤倾逸这个例外。
秦奕和司徒九都在背地里看着,都暗暗点头,不不愧是他们的兄弟,就这份真性情,就值得他们给他做任何事!秦玦和司徒尚书抬起头看了凤倾逸和花无艳一眼,都暗暗摇头,年轻人啊,还是太过于冲动,只不过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花无艳这个时候确实低着头不说话了,不过她唯一的感官能感觉到,凤倾逸的手在紧紧地握住自己,就好像是在害怕她会逃避一般。这个笨蛋,她怎么会逃避,两个人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她马上就会是他的皇后了,是他唯一的妻子,她为什么要逃避呢?
只是刚才验血得到的结果,虽然事实上她和尹宁容德没有任何关系,不过那是因为她动了手脚罢了。其实事实的真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就非常纠结,要不要将验血后她得到的结果告诉凤倾逸:她确实是尹宁容德的直系亲属,也许,就真的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个被判定为祸害妖孽的小公主。
花无艳现在头痛极了,不过还是强行打起精神来,将这场宴会的时间度过去。好不容易等到散场后,凤倾逸被各国的使者留了下来,按照惯例,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商议,也许就是和她有关系。宫齊有心来找茬,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当然也只有灿灿地坐到自己的席位上,一声不吭的样子就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花无艳也总算是看清了这个人,无非就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小人罢了,不值一提。
走出宴会的大殿,花无艳觉得脑袋都快炸了,于是她转身对香鲤说:“你们先回去收拾寝宫吧,我想一个人在外面走走。”
“娘娘……”香鲤没有说话,纺芝也十分为难地上前道:“现在宫里是各国的使者,宫里也和不安全,要是被有心者趁虚而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娘娘就让我们几个跟着吧!”
“无碍,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来动我。”
“娘娘……”
“回去!”
好不容易花无艳发怒了,香鲤等人才十分为难地转身回了花倾殿。等到她们几人离开很久后,花无艳一个人去了御花园后面的湖边,站立了片刻后,望着空荡荡的湖面,忽然小声说道:“出来吧!”
“娘娘果然聪慧过人,一眼就看出我眼里传递的意思。”身后的黑暗了慢慢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刚才在大殿里见到的那个碧云谷的人。
“啧,你的眼神这么明显,想不注意都难,估计皇上,他也注意到了。”花无艳转身,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可是他还是放心地让你出来和我见面。”白衣男子淡淡地道。
“恩?”花无艳有些疑惑,这人怎么知道凤倾逸放心让她出来与他见面?
“因为他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白衣男子再次淡淡地说道,就好像在叙述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一般,然后在花无艳慢慢阴沉下去的神色中,他再次开心说道:“因为他见过我,当然我也见过他,虽然只是一面之交,不过却是深刻到了骨子里,当然他应该也是和我一样吧,从他的眼神里,我知道他也认出了我。”
“你们见过?”花无艳这下也有些不淡定了,眼前的男子是碧云谷的人,可是凤倾逸见过的碧云谷的人,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你果然忘了我!”见到花无艳面露惊疑的神色,白衣男子突然苦笑着摇头,似乎很是无奈的样子。
“我叫钟如尘。”最后,他依旧平淡如水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好像也没有指望花无艳会想起来的意思。
“钟如尘?”花无艳默念出这个名字,最后还是抬起头,不确定地问道:“碧云谷钟家的人?”
“是!”钟如尘望着花无艳,将她现在的样子刻画到了脑海里。以前他就经常在脑海里幻想,她没有了脸上的那块黑色胎记,相貌一定惊为天人,今日看来,果然如此。他的心意没有变,依旧是那个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钟如尘,可是于她而言,已然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将他定义到了“钟家的人”里。或者,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他的存在,只是将他当做是生命里的一个过客罢了。
钟如尘,忠守如尘。
这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宿命。
“你……”见到对面的男子这么看着自己,花无艳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确信自己没有见过他,可是为什么,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这么复杂。不过现在钟如尘的眼神,却让她不知怎么去打断他。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钟如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等到他眼中的情愫慢慢降下来了后,他以正常的眼神去面对花无艳,说:“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花家已经不复存在了,难道钟家和花家的矛盾让你找到了这里?”现在花无艳只想知道钟如尘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目的是什么,碧云谷的人,一向隐世,是不会轻易出碧云谷的。她是因为花医阁被宋骁毁了,她无力报仇,所以跟着凤倾逸离开了碧云谷,那么钟如尘离开碧云谷的目的又是什么?
“找你。”出乎意料的是,后者只是依旧淡淡地回复了两个字,而这两个字,却在花无艳的心里掀起了一道波澜。
“找我?”
“对,找你。”后者确定地点头答道。
“你找我做什么?”
“想知道你在哪里,知道你安然无恙,就够了!”
话说到这一步,花无艳都还不懂男子话语中的意思的话,她就是个绝对的傻瓜了。她知道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所以她选择相信钟如尘的话。
“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是钟如尘。”
“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凤倾逸?”
“碧云谷的酒楼里,当时我割了一个人的舌头,他就在楼上,一直盯着全过程。”
“……”面对钟如尘的回答,花无艳也有些呆了,割下一个人的舌头,那不是一件很血腥的事情吗?为什么从钟如尘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切菜一样简单?而且这么血腥的事,凤倾逸怎么不告诉她?
“我和你可有什么恩怨?”花无艳也不再理会钟如尘说的什么,现在她只想知道,前因后果,不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觉得这事,不会有这么简单。
“并无恩怨。”钟如尘摇头道,语气依旧很平淡。
花无艳这时候也觉得她和钟如尘的交流迟早会出现困难,因为她表现得非常迫切,大概是因为钟如尘是碧云谷的人,所以她才会有这么失常的表现。而后者的淡然,就让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下去。
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所以花无艳把问题放在了她关注的事情上,她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望着钟如尘,喃喃问道:“宋家人,现在很得意吧?花家毁了,他宋家就是碧云谷第一霸主,坐实了地皮蛇的身份?”
“宋家已经不复存在,给花家上下几十口人命殉葬。”
花无艳闻言再一次惊讶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钟如尘。
知道她会问什么,所以钟如尘给了她答案,“是我动手杀了宋家人。”
“你放心,我只杀了与宋家有关联的人,宋家的下人,我一个也没有动。”医者父母心,他当然知道花无艳是不希望他杀掉宋家上下的。
“那我,妹妹呢?”
“花菱嫣?因为她是你妹妹,所以我把她放了。”钟如尘如实回答。
“恩,我知道,谢谢你。”
这时候,花无艳已经知道钟如尘对自己没有任何恶意,所以对他的防备也就淡了许多,虽然还不知道前因后果,不过她唯一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就对了。
“对了,你为什么和南初的人一起来?”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此次南初国出使玉临的人,是南初国的三公主南宫楚。
看到钟如尘露出为难的神色,花无艳赶紧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道:“如果你实在为难,不必告诉我。”
“恩。”钟如尘点了一下头,确实不方便告诉花无艳,难道要他告诉她,那南初国的公主南宫楚,对自己有意思,想要让自己成为他的驸马吗?
其实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很简单,钟如尘在杀了宋家上下后,就离开了碧云谷去寻找花无艳,可是外面的世界这么大,他一点线索都没有,一连找了三年,都是杳无音讯。直到前不久,他听说玉临边疆大陆中部,出现了一个神医,诊断治病堪称一绝,他便猜测这会不会就是他要找的人。可是在去的路上,因为看到一群土匪打家劫舍,他为了帮助当地的村民,就一个人去了匪窝。可是谁知道,他太过于大意,竟然上了对方的当,他在逃亡的时候,遇见了南初国的公主。
南宫楚救了他,帮助他端了那个匪窝,解救了当地百姓。
可是因为他受伤太过于严重,所以就听了南宫楚的话,和她一起进了南初国的皇宫。因为这次出使玉临,而且他知道,边疆治理瘟疫的人就是玉临国的贵妃,他打听之下,知道了对方的名字——花无艳,证实了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所以当南宫楚说要自己跟着她出使玉临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南宫楚不知道他的目的,还高兴地欢天喜地。好吧,对此他也有些内疚,不过为了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也就只有如此了。
花无艳也不再多问,知道再问也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毕竟和钟如尘相处没有多久,虽然他是碧云谷的人,不过她在没有弄清楚他的性子之前,她还是没有办法从他的嘴里套出什么话。再者,在知道他是碧云谷的人后,她对人的防备,也就自然放下了。
“钟如尘,你怎么在这里?”就在花无艳准备与钟如尘告别回到花倾殿的时候,从黑暗深处传来一道清脆的呼唤声,花无艳向钟如尘身后望去,一个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正往这边赶来,那人正是南初国的使者,南初国的三公主南宫楚。再望去,她的身后跟着的是凤倾逸,还有秦奕。
花无艳望了秦奕一眼,知道凤倾逸打的是什么主意,所以在和凤倾逸对视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流露出了然的神色。
南宫楚走到钟如尘的身边,拽住了对方的衣袖,娇喝道:“你怎么在这里?我在大殿附近找了你很久了。”
“夜遇故人,便相谈了几句。”钟如尘淡淡地回道。
“故人?”南宫楚眉头一挑,将挑衅的目光转向了花无艳,疑惑道:“玉临国的皇后?”
因为南宫楚这个时候,就正好面对着花无艳,所以她清晰地看清了对方的模样:生得乖巧可人,几乎和她的名字一样,生得楚楚动人。一双含水清瞳目,鼻若胆囊,翘唇红缨,脸蛋不粉而丹,俨然是一个清粉佳人。
花无艳是有点喜欢这个女孩子的,有些人,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而眼前的人,给她的感觉,便是一个真性情的人。所以知道南宫楚对自己没有任何恶意,所以花无艳也就在她望着自己的时候,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对她的礼貌回应。
南宫楚看到花无艳如此,也礼貌地回应,道:“南初国三公主,赐号楚尹,参见皇后娘娘!”
“恩。”花无艳应了,在凤倾逸走过来后,很自然地走到了凤倾逸身边,两人交谈着什么。钟如尘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幕,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不过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还是被秦奕看到了。
“你和他说了什么?”凤倾逸用极低的声音问花无艳。
“宋家没了,花菱嫣生死未卜。”花无艳将刚才的对话简单地总结成了两句话,回道。
“就这么简单?”凤倾逸不相信地反问。
“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
“他心里有你。”凤倾逸道,看到花无艳传递过来的惊讶的目光,他解释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恩?”花无艳表示还不知道当时凤倾逸和钟如尘见面时酒楼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有人在背后中伤你,他割了对方的舌头,速度之快让人咂舌,他是个高手!”
“!”这下花无艳也不淡定了,没想到钟如尘割掉对方舌头的原因竟然是这个,钟如尘看起来是如此玉树兰芝的一个公子,心境竟然如此可怕,就因为对方在背后中伤自己,所以就割了那人的舌头。
“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最后,凤倾逸看着钟如尘,小声地点评道。
花无艳笑而不语。
南宫楚带着钟如尘离开,回了使馆。凤倾逸对秦奕交代了几句后,秦奕面露出为难的神色,然后凤倾逸瞪了他一眼,骂道:“一个公主还委屈你了?”
“可是那公主对我也没意思啊,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喜欢的是她身边的钟如尘!”秦奕罢了罢手,后退着说道:“行了这事也别说了,我看就算了吧,襄王无意,神女也无心,别为难人。行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秦奕话刚说完,人已经没了踪影,看来是已经离开了。
花无艳和凤倾逸相视一望,同时耸了耸肩,凤倾逸揽过花无艳的肩膀转身回了花倾殿。快回到花倾殿的时候,花无艳突然停下了,然后偏过头去看着凤倾逸,却久久没有说话。
“你想说什么?”黑暗中凤倾逸看到了花无艳眼里的无助和茫然,伸手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问道。
“我说,我说如果,今天验血的结果不是表面的那样,你会怎么办?”思索了许久后,花无艳终于问了出来。
“什么意思?你是说那结果有误吗?”凤倾逸当然不希望花无艳说是,因为花秋国的遗孤,这个身份不是花无艳担得起的,他宁肯她是命定天女的身份。
花无艳将凤倾逸的每一个眼神一揽眼底,知道了他的担忧,但是这件事很重要,所以她必须要告诉凤倾逸实情,因为她在这件事情上,她不能瞒住他。
“我可能真的是花秋国的皇室亲属,因为我爹爹姓花,而我到现在为止,只知道我娘亲姓尹,我连娘亲的真名都不知道。”
“刚才验血的时候,结果和你说的不一样啊?”凤倾逸愣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花无艳。
“验血是我懂了手脚,我拿过拿匕首的时候,在匕首上抹了一点东西,所以结果上我和尹宁容德没有一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