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小事本不会立即报给长公主,也是彦斌时运不佳,在客栈用饭之时,小二不小心滑了一跤,手中的汤盆甩了出去,彦斌虽然侧身躲过,但抛出的汤水却打湿了他的面巾,湿乎乎的戴在脸上极不舒服,彦斌立即回房更换。这一举动便引起了禁卫们的怀疑,普通人何须如此谨慎,而且彦斌露出来的眉目十分俊美,与之前侦察凤栖山的禁卫们描述的异常俊美的魔宫首领相吻合,便开始怀疑这些人是魔宫的人,此事便立即禀报给了长公主,长公主便传书给南宫轩明,要他回京辨认,同时也请刘欸去暗中查看这些人。
刘欸现在虽不再归禁卫管,但禁卫出身的他仍然十分敬重长公主,立即应允退值后便到这几人所住的三元客栈查看。过不多时,恰巧刑部有件案子,需要人手到京兆尹处拿份卷宗,这本该是低阶官员做的事,刘欸想到回程时可以绕个小路去三元客栈侦察一番,便主动要求去取卷宗。
刚踏出刑部的院子,刘侧君的宫侍便迎面走来,见到他后抢前几步,躬身行礼,恭敬地道:“刘大人,侧君请您到宫中一叙,有要事相商。”
自上次哥哥刘喏托他找过一次人后,突然对他特别热情了起来,时常传他到宫中聊天。刘欸也曾怀疑过三哥是否有不纯的动机,可想来想去,自己不过是一名官职不高的官员,比起得蒙圣宠的三哥,实在微不足道,言语中试探过几次,得到的结论都是:哥哥在宫中实在是太寂寞了,才会想到他这个不起眼的弟弟。刘喏就曾在他不注意时幽怨地低语,许家的荣耀都是他用青春和寂寞换来的。刘欸不禁十分同情这个看似风光实则孤寂的哥哥,加上他自己从小便没有感受过什么亲情,对这突如其来的兄弟之情十分珍惜。
这时听说哥哥有要紧的事找他,恐怕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想请他帮忙,当即便道:“你回去回复侧君,我有紧急公事在身,很快便能办完,过半个时辰后,我自会去宫中找他。”宫侍垂头应了,返身回宫。刘欸则立即快马赶到京兆尹府,取了卷宗,便绕路去三元客栈。
刘欸特意将面容稍做修整,又将官服换下,怕这批人真是魔宫中人,又与自己照过面,打草惊蛇。快到三元客栈时,刘欸便下了马,牵着马匹在街上边走边观察,遇到突发状况时好随时撤退。刘欸在三元客栈的饭堂里转了一圈,没找到要找的人,此时已经是未时末,这些人应当是到街上打探或回房休息了。
刘欸暗思,不如晚餐时再来,也许能在饭堂碰到他们,退了出来后,又不甘心,便牵着马围着三元客栈转了一圈,路过一条小卷时,从一扇窗口看到,一手支在腮边坐在窗口出神的慕容天,虽然只是半张侧面,但此人差点要了他的命,化成灰刘欸都能认出来,心中大骇之余,立即悄悄地牵马后退,走出小巷便打马狂奔。
慕容天本应当与爹爹和弟子们一同到街上打探消息的,但爹爹命他留守客栈,万一有情况也好接应,他很想到街上去转转,说不定又能遇上柳解,可求了又求,彦斌都不应允。慕容天无奈之下只好从命,他等得实在无趣,便靠在窗边思念佳人。也幸亏他走了神,没注意到刘欸从楼下经过,否则以他天生的瑰瞳,定能认出改妆后的刘欸。
刘欸在几条街上寻找禁卫的暗桩,但没找到,禁卫们为防有人背叛或无意泄漏了机密,暗语和暗号总是定期更换。刘欸离开禁卫已有近一个月,已经搞不清楚他们现在的暗号是什么,当然也就找不到暗桩所在,他定下神来想了想,长公主今晚应该还会差人来,询问他是否有到客栈查看,那时再说也不迟,魔宫少主既然都来了,必定是为了报复,短期之内不会离开。
想清楚后,刘欸便回刑部复命,并向长官告了假,到宫中去看望三哥刘侧君。
来到刘侧君的宫殿,刘喏正对着一盆兰花出神,听到宫侍的禀告才回过神来,笑着起身快步走向弟弟,还不等他行礼,便拉着他的手边走边道:“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件急事,你快过来看看这些图册。”说着将桌上的一堆图册塞到刘欸的怀里。
刘欸莫名其妙地打开一幅图册,是一副仕女图,不明所以的看了几眼,再打开另一幅,也是仕女图,在天禧女子如此少的情况下,能看到这么多的仕女图,可算是件奢侈的事情。刘欸隐隐明白了哥哥的用意,微红着脸将图册收好,交还给哥哥。
刘喏诧异地问道:“你还没看完呢,看完后告诉哥哥,你喜欢谁,哥哥帮你请陛下赐婚。”
“多谢哥哥的美意,但是不必了,我此生不想成亲。”刘欸低垂着头,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影,也许此生都无法从心中抹去,虽然他也清楚,那个人是遥远不可及的,这样的他怎么能嫁给他人。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哪个男人不想成亲呢?也许以前我是漠视了你这个弟弟,家中人也但是你自己现在有了大出息,谁还能看轻你?”刘喏苦口婆心地谆谆教导。
“不是为这个”
“那是什么?”刘喏象想到什么一样恍然大悟,“是不是你已经有了心上人?是不是五皇子大婚那天坐在你身边的那名女官?我当时就看你们挺般配的,告诉哥哥她叫什么名字,哥哥帮你向陛下请旨。”
“不是不是”刘欸的脸象被火焰灼过一般滚烫,慌忙站起来便想向外走,远远逃离哥哥的追问。
刘喏哪会给他机会,一把拉住他道,“是不是呀?你告诉哥哥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欸的脸已经红得象虾公了,眼神躲闪着,沉默不语。刘喏叹了口气,语调幽怨落寞,“我这个哥哥真是失败,连自己的弟弟都不信任我,我本是想以前从未为你做过什么事,才想着帮你定了终身大事的也许是我多事了”
“不是不是。”刘欸急忙解释,“她不会喜欢我的,她身边有好几个极出色的男人了。”刘欸忍不住苦笑,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
“这有什么,哪个女人不是三夫四侍的,如果你愿意做小,不就行了吗?或者你想办法讨好她的夫郎,也一样能顺利嫁过去的。”刘喏好心地为弟弟着想,心中却酸楚不已,这也是他所希望的事,可惜他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
“其实眼下似乎有个机会”刘欸被哥哥说得有些心动,便将魔宫中人找到京城,想报复南宫轩明和邪星的事告诉哥哥。
刘喏诧异地道:“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大胆,敢到天子脚下来撒野?”
“他们本就是魔宫中人,有什么不敢的。”刘欸不以为然地道,哥哥身边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奴才,自然想象不到这世上的人有多大胆,他忽然羞涩地道:“哥哥你说,如果我能助南宫将军一臂之力的话,是不是就有机会”
刘喏心中突然觉得嫉妒和愤怒,为什么这些事他不能做,而是这个出身低微的弟弟能做?他突然没了敷衍的心情,勉强笑了笑,“也许吧,总得你先立了功才行。”而后便打发了弟弟出宫。
待刘欸走后,刘喏一人呆呆地出了许久的神,他似乎看到弟弟已经破了案,立了大功,顺利地嫁地柳府,心中的酸楚无与伦比,恨那个女人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一点机会也不给他,他并没有要求天长地久,也没要求她心中只有他啊!刘喏越想越觉得不甘,自己付出了感情,又低声下气地讨好,却得不到她半点的宠爱,凭什么要将她让给别的男人。一个恶毒的想法猛地冒了出来,如果他到三元客栈告诉魔宫中人,南宫轩明和邪星的下落,让魔宫中人替他除了这两个男人,那女人的眼光是不是会落在他身上呢。
服侍在御书房上的宫侍,远远见到渐渐走近的一行人,忙躬身行礼,恭敬地道:“给刘侧君请安。”
刘喏淡淡地问:“陛下在吗?”
“陛下方才与右相一同去内阁了。”
“哦,本宫进去等陛下。”
御书房本来是不得传召不能入内的,但刘侧君受宠得很,即使陛下在时,也不必通传,照样往御书房内闯,宫侍忙挑起厚重的门帘,刘喏迈步走了进去,宫侍随后放下门帘。
御书房内空无一人,刘喏急步走到桌案前,快速地在案上如山的折奏上翻阅,终于被他找到婷瑶呈上的巡视日程安排,他快速地记下奏折内奏明的日程,又将折子放回原处。他略一思索,扬声道:“王侍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