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但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来的那么突然,江七让过三拳的安插出去的人将一条又一条地消息传了回来,江七整合了之后却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众人。
这件事如果说出去,逆元盟恐怕连大军压境的那一瞬间都等不到就不攻自破了,所以,江七选择欺骗所有人一次,让他们继续保持着现在这种状态等下去。
而事实的确是这样的,连同重新看好逆元盟的“劳夫”们在内,整整五百零六个人带着对江七的信任,满怀激情地等待着大战的到来,过去的几十年中,从来没有一刻,他们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伟大过。
但很快,这份激昂的战斗欲就被现实浇灭了。
从完成防御设施的建设之后开始,每次吃过饭,江七都会把所有小队长级别以上的人喊到一起灌输作战思想,教授作战方式,以及在现在的总舵中战斗时的注意事项。
而今天也不例外,用过午饭之后,江七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地当着众人的作战课老师。就在此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设置在外围的探子连声报告都没来得及喊,就直接闯进了院落,随后一头栽倒在门口。
靠近的两名小队长立刻起身把探子扶了起来,本想出言呵斥,但看到后者写满惊恐的脸色之后,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
“来……来了……他们来了!”话音一落,探子心里防线彻底崩溃,眼泪和鼻涕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无论两名小队长怎么问,探子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喊两个人过来,把他抬下去休息。”院落最里面的江七说着突然起身,脸色平静无比:“你们跟着我去上最后一课,不过要记着把自己的胆子带上,否则你们当中任何一个要是变成这个样子,我会直接把他扔在外面。”
一脸懵逼的二十几个人跟着江七相继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江七是什么意思,但是紧跟江七的步伐是他们现在唯一的选择,这一点从他们选择留在总舵之后就已经定了下来。
然而,这种想法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就动摇了。防线最外围上,看着铺天盖地一样压过来的元朝大军,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之中,这一瞬间,所有人的想法都只有一个——死定了……
“按照这个距离算来,我们进入到他们弓弩兵的攻击距离大概还需要一炷香的时间,那么问题来了,你们是打算站在这里等死还是跟我去做些什么?”江七平静的简直不像一个人类,但不能否认的是,这是此刻打气效果最好的语气。
“可……可是……”人群中,有人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想不出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怎么,在死和不死之中做个选择有这么难么?”江七目光灼灼地看向想要说话的人,瞬间让他哑口无言,剩下的想要说什么的人也跟着咽了回去。
“我们的防线内同时能涌进来的人数是有限的,对方就算是有十万人,我们同时需要面对的数量也是固定的,不要被对方的数量吓倒,对方人数多对我们的唯一影响就是可能要打持久战。”
江七再次开口,只能选择接受的众人渐渐平息下来,因为江七说的不无道理,别的不说,光是元军引以为傲的骑兵就彻底废了。
“如果能想通的话,就带上你们的人,到你们指定的岗位上去,想不通的话,你们可以试着逃出去。”
江七说完就转身离去,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扎在心上的利刃,逃出去……怎么逃?现在出去比自杀还要惨,想到这里,终于有人认命的人紧紧地跟上了江七的步伐。
没人不想活,所以,很快不管想通没想通,所有人都跟了上去,就像落水的人会本能地抓住一切,现在众人能抓住的就是江七教给他们的一切,每个人都在路上竭尽脑汁地回想着江七这两天说的内容,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点。
……
与此同时,指挥大军将逆元盟团团围住之后,檀修然突然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且看向孤零零的逆元盟总部的时候,也没有想象中那种唾手可得感觉,反而觉得逆元盟离自己很远。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掌握着几十倍于目标的兵力而不动手,实在是有点太说不过去。更何况本以为此次是手到擒来的檀修然并没有调动粮草供给,只有士兵随身携带的半个月的干粮。
换言之,檀修然拖不起。
于是乎,进军的号角吹响了。四个方向上各分出一千人,同时压向逆元盟的总舵,打头的都是五百名骑兵,后面紧紧地跟着准备收拾残局的刀盾兵和弓弩手。
元朝的骑兵威震四海,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纵使现在的元朝已经开始走上衰没的道路。
但是很快,元朝的这个传说就折在了冲锋之中。
五百名骑兵刚刚踏进逆元盟的防御范围就迎来了灭顶之灾,防御工事的第一重就是错落有致的壕沟,再加上适当的掩盖,简单的土坑瞬间变成了埋葬骑兵的坟墓。
第一层壕沟上,冲在最前面的倒霉鬼直接陷了进去,后面的人反应快的策马跳了过去,反应慢的则压了上去,成了倒霉鬼中的一员。
当然也有一部分幸运儿踏着坚实的地面越过了第一层防御,但很快就陷进了第二、第三层,急速冲刺中的他们根本来不及掉头,或者说掉头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顶多就是换个坑掉进去而已。
四个方向上的情况一般无二,整整两千名精锐骑兵转眼之间就摔成了满地哀嚎的半废之人。
然而这还远远不是结束,原本没有任何人影的空地上,突然钻出了一支又一支的三人小队,找准摔得七荤八素的骑兵就是一通狂捅,捅死之后就换下一个,身手那叫一个矫健。
逆元盟的成员和正规士兵相比的确在很多方面上都有很多差距,但是有一点却是他们比普通士兵强的,那就是他们的实力。
再怎么没用的逆元盟成员也是武林中人,至少是个三流的武者,一对一的情况下,普通士兵根本没有任何胜算,更何况江七让他们三人一组,更何况做的还是放黑枪的事情。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等到刀盾兵和弓弩兵进入到攻击范围,最先冲进来的骑兵们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而三百弓弩兵们连放一箭的机会都没有,打黑枪的逆元盟成员们就再次消失在视野中。
在弓弩兵们的掩护下,刀盾兵将还活着的骑兵一个一个地拖了出来。然后,他们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按照原计划,他们本来是负责收拾敌人残局的,但现在反而成了收拾自己人的残局,而且,现在他们看向近在咫尺的逆元盟总舵居然生出了一种恐惧感,总感觉继续深入自己就可能步上骑兵们的后尘。
不过并没等他们纠结多久,收兵的号角声就响了起来,两千多人没有任何留恋,撤退的速度比之压上来时至少快上了一倍。
元朝的士兵们刚刚撤离,占了便宜的逆元盟成员们再次露头,这次他们的任务是收集战利品,骑兵们身上的装备、干粮,受轻伤的马匹都在收集的列表上,顺便还解决了不少之前没干掉也没被带走的骑兵。
救出来的马匹成了现成的搬运工,元朝骑兵驱使着马匹寸步难行的土地上,逆元盟的成员如履平地,元朝士兵们还没等撤回大部队里,逆元盟这边就已经完成了战场的打扫任务。
剩下的元兵尸体就躺在壕沟中,熊熊燃烧的烈火成了逆元盟送给他们的最后大礼,尸体焦糊的味道和浓浓的黑烟顺着风向飘到围困的部队中,成了最有力的挑衅道具。
整个过程中,檀修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他却做不了什么,并不是他没办法,而是他受到了军队的制约。
成也是数量,败也是数量,两万多人的部队,上传下达是最大的问题,檀修然做不到像对面的江七那样,随随便便喊两声就能命令手下所有人了,他想要完成对部队的指挥,需要经历一个相对来说相当漫长的过程。
于是乎,一个小型的战时会议在檀修然这边召开了,传达的内容就是针对逆元盟防守策略的处理办法。
与此同时,和檀修然这边的低沉氛围完全相反,逆元盟里面简直就是在过节,到处都是欢呼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兴奋两个字,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不能用初战告捷四个字来形容,因为根本不够。
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几倍于防守力量的敌人就成了历史,这种战绩在场每一个人连想都没敢去想,可它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这种因为生死间的大落大起而产生的喜悦根本就没办法用词语去形容,什么人生四大喜加起来都没办法和这个相提并论。
但是,例外总是有的,就像刚刚看到元军部队时没有过于恐惧一样,此刻的江七也没有像众人一样喜悦。
在江七看来,这场小胜完全是必然,因为这顶多算是个热身战。死掉的一千多人对于两万多的部队来说,完全是九牛一毛,但是后面的进攻绝对不会像刚刚那样无脑。
换句话说,真正难的,是这场必然之后的挑战。
“如果你们不想乐极生悲的话,最好现在就回到你们的防守岗位上去,那样,生存的几率或许还会大上一点。”江七冰冷的声音响起,瞬间熄灭了众人的热情。
一个头脑清醒的领导者,是一个组织最最重要的部分,因为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决定着组织的生死。
逆元盟的幸运就在于,江七就是这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