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乔衍甚至能猜得出刚才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他看着坐在长椅上浅笑交谈的两人,心彻底凉了。
伦敦的街景很美,尤其在冬天。
伦敦的冬天格外爱下雨,雨水铺满整个街道,美的有些惊心动魄。
但,也冷的让人无法忍受。
尤其,对薄乔衍此刻的身体状态来说。
心里千回百转,万般惆怅涌上心间,隐约记得她是最喜欢下雨的……
薄乔衍心头万千思绪化成一声痴痴的笑。
究竟是她还是风景,看湿了他的眼睛。
“回吧。”
王助理一愣,有些不忍心的低声问道:“薄总?”
薄乔衍已经不再理他,自己转动轮椅径直离开。
王助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觉得这一切何其残忍。
但事实上,宫宴追上来说要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念凉凉是拒绝的。
但紧接着,宫宴拿出了饭盒,还有些不自然的笑:“哎,其实不想拿出来的,有点影响我的形象……但这是小柯亲自给你准备的。”
念凉凉就是听到最后这句话,才有些意外的笑了笑。
南边吹来一阵冷冷的风,她忍不住缩了下身子,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街对面。
“看什么呢?”
宫宴见她盯着街对面皱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念凉凉睫毛颤了颤,没理她。
宫宴对她这种状态也习惯了,每当她想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总会这样皱着眉出神。
他抿了下唇,笑道:“马上就要情人节了,我们……”
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她将手里的饭盒猛地往自己手上一放,起身就往街对面冲了过去。
宫宴愣了好一会儿,才将饭盒往长椅上一放,急忙追了过去。
念凉凉跑到街对面的长街上,目光所到之处尽是人海茫茫,唯独没有那人的身影。
不,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冷冽的一寸寸扫视着伦敦街头。
不会的,她的感觉不会错的。
“喂,你怎么了?”
宫宴终于冲上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手臂一甩挣脱开,没有理会他,目光焦灼的瞪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你……”
念凉凉直接拉着迎面走来的一个人,问她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中国男人,很帅,个子很高。
宫宴听到这话,瞬间停下脚步。
目光怔怔的看着她焦急慌乱到有些眼圈发红的样子,觉得,这一时间,好像被人狠狠地泼了一桶冰水,从头凉到了脚。
终于来了吗?
宫宴有些僵硬的回头,四下茫然的盯着两旁的街道。
念凉凉见人就抓着问,每多问一次,脸色就更惨白一分。
宫宴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抓着她的手腕用力将她转过身。
“放开我!”念凉凉疯狂的挣扎着,很快引起了路人的围观。
宫宴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你是不是看错了,伦敦街头的华人很多,不一定就是……”
“我让你放开!”
念凉凉再一次疯狂的甩开他,转身就跑。
宫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那一天,念凉凉到底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甚至,到了最后,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思念成疾出现了幻觉。
……
当天晚上,薄乔衍高烧不断,一直就没有醒来过。
伦敦的冬天格外喜欢下雨,伴着刺骨的寒风,让他虚弱的身体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倒下了。
王助理一直守在他的床前,觉得自己老板真是可怜,到底是伦敦的气候太恶劣,还是伦敦街头的美景太刺眼,竟让他如此不堪一击。
王助理一想到中午看到的那一幕,别说是老板了,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心灰意冷。
甚至,连想要偷偷去找念凉凉,为老板解忧的心思都没有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必须能猜到老板的心思,所以他连夜订好了第二日返程的机票。
果然,薄乔衍醒来后没有别的话,只说要回去了。
三年来,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念凉凉。
今晚,是第二次。
伦敦那次,他看到了念凉凉身边有个男人。
今晚,他再次看到了那个男人,还多了一个孩子。
薄乔衍眯了眯眼,努力回想起当日在伦敦看到那个男人时的心情。
好像,再多待一秒,都会觉得无比难堪。
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被别的男人比下去了。
……
两天后,向绾的生日到了。
一整天,向绾都在忙工作,一直到晚上七点才马不停蹄的赶往宴会。
其实她很不想把生日宴会搞得这么大场面,但这一次不同。
在一起齐聚南城,就算操办起来再累她都甘之如饴。
宴会一开始,北沐白就早早的到了,虽然向绾根本就没有给他发邀请函。
门口侍者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两下为难,忍不住回头看向宴会厅里的向绾。
向绾坐在沙发里低头玩手机,根本不予理会。
北沐白站在门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笑,也不让侍者为难,干脆站在门口跟着一起迎客。
他心里明白,这半年来,向绾虽然看上去对自己毫不避讳,但其实也是毫不掩饰的抗拒。
那种冷漠,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完全视他为无物。
他微微垂眸看着台阶出神,忍不住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天。
说不上是相思之苦,还是终于无法忍受心里的煎熬,他终于鼓起勇气追到了美国去找她。
那时候的向绾,还不像现在这样看到他完全无动于衷。
当他出现在公寓门口的时候,向绾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眼神里的悸动让他现在都记得十分清晰。他懊恼的向她忏悔,向她道歉,承认自己当初是有点虚张声势的口不择言,他茫然又痛苦,觉得如果当时一点介怀都没有直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会觉得对欧阳晚有种深深地罪恶感,但如果真要
说对向绾有什么怨恨的话……其实,说真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怨恨。
由始至终,他怨恨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北沐景。
而那种被他当做怨恨的情绪,其实在过去五年的时间蹉跎里早已经消磨殆尽了。
或者,现在再去冷静的想一想,他恨的无非是自己,而少年人强大的自尊心让他无法承认,所以便自欺欺人的将恨意转移到了兄长头上。
可是当他将一切情绪跟向绾表明之后,向绾却突然冷静下来了,也彻底清醒了。
【大起大落,才能看清自己。】
【北沐白,你来找我,无非是三哥和凉凉的事情给了你刺激……】
【说真的,你真的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心了吗?对不起,我已经看清了。】
这三年来,北沐白时不时就会想起她说的这几句话。忽远忽近,憧憧而不得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