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一片热闹的小区就是半山别墅,一排排一幢幢整齐有序,突显着秩序与高傲。秋风里的落叶飘荡在空中穿过树丛,像一张张风筝比着接近天空,最终还是脱离不了引力坠到地上化为春泥。
糖精从安置小区的房子里出来,走到山脚,想上去,又停下踅回去。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小柯的,不想接。心里只有隐隐的痛,非得去柯妈妈坟上拜过了才会给一个电话吗?难道小柯心中糖精就永远比不上妈妈吗?
遗憾,还有痛,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你不去磕头,你会永远的失去的!”靓姐的话言犹在耳。
磕头了,虽然有点晚,但还是不想接。鼓起勇气“喂——”,电话已经没有声音了。
糖精睡在曾经租给小柯的房间里,一夜无眠,每次电话响起,兴奋的接,低头看,怏怏的应,再也没有听到期盼已久的电话铃声。
退休在家的大牛同志隐隐然成了这一系的族长,从管企业转换到管家族中的事务了。这次的冬季祭祖就由唐大牛接过主持棒。
寒衣节祭祖,唐氏很隆重,这一天从下午到晚上鞭炮就没有断过。所有在外的宗亲都赶了回来,排在唐氏宗祠祭告祖先后,又分各支独自祭拜。这是唐家村这么多年以来最热闹的一次,算是为唐家村又一次装点了门面。
糖精也从港地赶了回来。这次回来两个目的,一个是回乡祭祖,一个是交卸在港地的职务。
近两年了,糖精算是近乡愁切,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曾经送机接机总是一帮人,现在还是一帮人,亲情依旧在,只是少一人。
“静静,怎么不高兴啊?是不是爸爸将你调离花花世界心里不痛快啊?”
大牛先生敏锐的察觉女儿的心情不好。不像以前那般是个活泼中不失泼辣的小可爱,多了几分沉稳失了几分活跃。于是也讨好似的开起了玩笑。
“爸,今天祭祖哎。缅怀先烈,汇报成绩,哪能开怀大笑啊?您这么说是对我们唐家祖先不敬,今晚祖宗们会找你谈话聊天的。”
“哎,什么话?瞎说,呸呸呸。小童之言,百无禁忌。”
糖精回复正常却是让大牛先生难尴得下不来台,嘴里不断的呸着。年龄大了,心思也重了,总是能想起或者见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糖精说中了,还真担心祖宗们来聊天。
“你前天一天是跑哪里去了啊?电话不接人不见,我都差点登寻人启事了?”
“找朋友聊天去了啊!爸,我这么大人了,别老拴着行啵?我在港地不是证明了我还可以吗?”
“不错,是不错。那不看看是谁的女儿,大牛的女儿小牛,那哪能差得了呢?”
大牛先生高兴了,大有生女如此夫复何求的豪情,也有往脸上贴金的自觉。当时是打发去玩的,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唐默在国外玩了十多年都没什么长劲,唐静一去两三月,当得三五年,老怀大慰。
说起港地,糖精脸又垮下去了,回复那水一般的平静。心思就在脸外挂,任谁都看得出来。
“小柯那小子再也没有联系了?”
糖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了过来,这族长夫人现在终于可以抖起来了,任谁见着都要叫一声婶啊奶奶的,哪怕长一辈的也要叫一声嫂子,比起当初开办村中小厂时的待遇不可同日而语。
“嗯!”
“这小子也是个无情无义的主,不联系也好!”
糖妈抱怨着替女儿鸣不平,说不联系就不联系,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离职消失了。
“嘿。”
“不是人家无情无义,是我们家做得不地道!”
大牛先生说了一句话,想起来就生气,何况现在还被提了出来。
“我们家得改改了。不能全用自家人,外面优秀的人哪一个留得下啊?留下的这些亲戚们又是什么样的货色啊?过了今年,还不知道KS集团能做几年的。”
大牛先生是个危机感特别强的人,虽说现在是提笼遛鸟不管俗事,但集团的任何风吹草动也是耳目灵通的。
“爸,大哥小哥做得很好的。没那么严重的。”
糖精也多有听说集团的现状,只是装做一无所知而已,毕竟是女不是儿。
“你啊!你以为爸爸不知道你的心思?从你不要一分钱的财产我就知道你是不想管家里的事。要嫁的女是泼出去的水啊。不操这心也好。”
“那能怪谁,人家的女儿是富养,您这是贱养。”
“怪爸爸了吧?想当初,爸爸能把你拉扯大就不错了。”
糖精挽着大牛先生的手,慢慢的走着,现在大牛走路是大不如前了,只能走上那么一小段就歇上一会儿。
“爸爸想起来就有点对不住人啊?”
“爸,什么事让你那么感慨啊?别老挂在嘴上的,谁不知道您大牛董那是很四海的角。”
“小柯这小伙当我是个真诚的朋友,也当我是个老丈人,结果呢?我当时就应该去的,停灵七天啊?我都没去打个眼,真是不应该。也难怪人家离开,将心比心我也会离开。”
说着,深深的看了一眼糖精。也想点醒一下自己的女儿,这停灵可是为了等你这准儿媳。要知道是这样,大牛董一定会打电话劝女儿回来的。长者为尊,哪怕做不成儿媳,对逝者也是一种安慰不是。
“爸,是我想左了。我那时拧着转不过弯来,结果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去帮着扶灵的。小柯现在都将她供得像恩人一样的。”
靓姐扶灵,糖精还是有根深深的刺。时常霸气的想着,哪怕我不去扶灵也不能让别人去扶灵,却偏偏还是一个美丽不输于自己的朋友去的。想起来就想砸东西,想起来就想收拾小柯。估计是不可能收拾的了,也不会让收拾了。
“别谈不愉快的了,这次回来,爸爸想把KS集团的一些资产给剥离出来。与主业不搭界的小公司小厂全剥出来,要么卖掉,要么你来接,算是爸爸送你的礼物。”
主副业分离一直是大牛先生在考虑的问题,发展到现在,副业已经在拖累主业的经营利润了。真要剥离出去又有点舍不得,毕竟每家公司当初成立都是有目的的,都凝聚着自己的一番心血。想着留给女儿吧,算是主业未来的一条后路。万一唐氏末落了,那两兄弟也有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