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的出身和她现在所受到的超越之前百倍千倍的优渥待遇,可以说是云泥之别,就比如说之前一直靠啃窝头就咸菜的人,中了一笔千万元的彩票,就有可能不停地买血燕人参鲍鱼当饭吃,以弥补过去的损失和遗憾。
别人乌攸不敢说,但论起陈姨娘,她百分百就是这样的人。
她之前有多谦卑,现在就有多跋扈。
乌攸的目的就是利用了陈姨娘这样的心理。
你不是作吗?好,你就作吧,不仅你作,我还陪着你作,帮着你作,让你作出新花样作出新巅峰,作到忘了自己的身份作到天荒地老。
女人啊,平时作一作,就当是生活的调剂,男人会爱上这种偶尔为之的小情趣。
还有那种段位高的,自己作,自己得利,不仅如此还能用手腕作死别人。
再有的,便是陈姨娘这种,作着作着,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乌攸早就知道,安荣禹在七月份过去后,就会去安家的铺子里干活,那个时候为了和安荣泽争一口气,他绝壁会抢着出风头。男人么,一有了事业就想证明自己有多牛叉,而安荣禹这种人尤甚,他肯定不能容忍在脂粉圈里挥斥方遒大杀四方的自己会在事业上落人于后,更不能容忍超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是他看不起的安荣泽。
所以,燃烧吧,安荣禹的小宇宙!
到那时,他怕就是没这么多精力陪着陈姨娘玩这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游戏了。
那之前享受了众星捧月待遇的陈姨娘呢?
距离七月份还有半个月,乌攸只需等着这半个月过去,她就要开始行动了。
一个时常被围在中心当做重点对象呵护的小白花,突然没人观赏她闹腾了了,她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当然是大作特作,像以前那样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了。
乌攸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就是在把陈姨娘积压的、潜藏在每一个正常女孩身上的小性子一点一点诱发出来。
她要什么就给什么,还要给最好的。
可这么一来,假如那最好的东西陡然间断掉了呢?
乌攸很期待那之后陈姨娘的精彩表现,非常期待。
蜀葵在听完乌攸的全部计划后,眼睛都亮了,脑残粉模式全开,直说乌攸厉害,给陈姨娘设了个这么解气的局。
正在蜀葵表达对乌攸滔滔如江水一样的敬仰之情时,灯笼进来了。
这么些日子的劳碌过后,灯笼那原来圆嘟嘟的小脸也瘦下去了不少。
看着灯笼和蜀葵一样被熬得心力交瘁的模样,乌攸有点儿小后悔,觉得自己真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她们俩自己的计划。
可说实在的,毕竟灯笼不像蜀葵一样,一开始就跟在自己身边,总有些不大放心,但乌攸知道自己只是在捕风捉影罢了,没有确凿的证据,她怕自己跟蜀葵说了,对自己百分百信赖的蜀葵会对灯笼生出戒心,妨碍扶风院内部的安定团结,那就不好了。
灯笼见乌攸正盯着自己,扬起唇角,笑得很纯净可爱:
“姨娘,您脸色不大好,劳碌整天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看着灯笼无比纯净的眼睛,乌攸突然觉得自己杯弓蛇影得太没有必要了。
她挥挥手,示意蜀葵把自己的计划也讲给灯笼听。
蜀葵这些日子来和灯笼共患难,真心很喜欢这个天真又肯干的小丫头,立马兴致勃勃地把她拉到一边八卦起来,把乌攸的计划全盘传达给了她。
两个人切切察察了一会儿,灯笼惊讶地抬起了眼睛,望向乌攸,像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姨娘,是真的吗?”
乌攸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
灯笼怎么是这个反应?难不成她是觉得自己这个方案是在害人?和她的价值观发生冲突了?要发表什么反对言论了?
在乌攸反思自己该不该把自己的目的告诉灯笼时,灯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委屈地磕了两个头,对着乌攸疑惑的视线,小声说:
“姨娘……灯笼错了……早知道姨娘有自己的想法计划,灯笼就不应该私心想着给姨娘出气,往她的安胎药里吐口水了。”
……
灯笼,你够狠。
在确定灯笼每次给她煨安胎药的时候,都不遗余力地往里吐过口水,乌攸真的觉得灯笼她赢了。
再回到计划本身,乌攸并不打算在这里熬满半个月,她的身份设定毕竟是姨娘,总干着丫鬟的事儿,叫外人看久了,还真以为谁都能作践她呢。
但乌攸正筹谋着想个办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陈真真又作死了。
而她这次作死,居然作到了灯笼的头上。
这件事的起因,起源于一盅雪梨百合汤。
在乌攸和两个丫鬟交过底的两三天后,乌攸有些小咳嗽,而偏巧陈真真也因为季节交替咳嗽了两声,她的小厨房就炖了一锅雪梨百合汤,给陈真真端去一碗后,灯笼看还剩不少,就想端一碗给乌攸。
而连翘院的丫鬟银竹恰好就在小厨房里,她立刻阻止了灯笼,并趾高气昂地质问灯笼是不是想要偷。
灯笼无比实诚地回答说:
“我想给我家姨娘端一碗。我家姨娘也有些咳嗽。”
但银竹硬邦邦地说:
“那你端这么一大碗,你家姨娘喝得了吗?明摆着就是你想偷食!”
灯笼眨巴眨巴眼,说:
“但我没有啊。要是银竹姐姐你不放心的话,就跟着我吧,我把汤端到我家姨娘面前,你看着她喝完,顺便还可以把碗带回来。”
灯笼的建议换来了银竹的一顿冷嘲热讽:
“让我把碗带回来?让我去看着你家姨娘喝?你当我有那么闲吗?你家姨娘入府都快一年了,肚子没个动静也就算了,还对我们发号施令,让我们做这做那,她凭什么命令我们呀?她有什么资格?”
灯笼的反射弧比较长,她看了银竹一会儿,才说:
“姨娘肚子没动静和我给她端一碗汤有什么关系?反正还有那么多,不吃多浪费。”
银竹的嘴角轻蔑地一挑:
“果然是暗门楼子里出来的女人调教出来的丫鬟,半点儿仪态都没有,只想着吃喝,跟乡野村妇似的。”
灯笼望了望手里的雪梨百合汤,又看了看银竹,说:
“……嗯……那我到底能不能端?”
银竹一下子被呛住了,她本来试图歪楼,把话题转移到敏感的地方去,好狠狠地扇这个自从来了之后就不听话的小丫鬟一记耳光,但是没想到灯笼一直在坚定不移地坚持着“雪梨百合汤”这个主题,誓死不跑题。
她不接招,这可怎么继续玩?
望着灯笼闪耀着“这汤我是端走还是不端走”含义的小眼神,银竹一时无语。
这个时候,蜀葵进来了。
她早就在门外听了一段时间,把该听的不该听的都给听了个全乎。
看到蜀葵明显变得不善了的眼神,银竹退了退,但一想到自家的姨娘现在可是深得三少爷的青眼,胆气就壮了几分:
“怎么啊,要干什么?”
蜀葵二话不说,往前走了两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刚才说我家姨娘什么?”
银竹虽然骄横,但她也能分清楚可以跋扈的对象,就比如说灯笼,就属于绝对好欺负那种,而且不会告状,蜀葵就不一定了。
她打了两句哈哈,就想出门,可蜀葵已经被气昏了头了,冷笑一声,抄过灯笼手里的碗,劈头盖脸地把还散发着热气的滚烫的雪梨汤泼了过去。
银竹猝不及防,被烫得吱哇一声,差点跳起来,她本来第一时间是想要扑上来撕蜀葵的嘴的,但是她判断了一下目前的局势,蜀葵和灯笼是两个人,她只有一个人,其他的丫鬟和婆子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自己没个帮手,打起架来,1V2似乎并不是啥明智之举。
判断完毕后,她嗷地一下子撒丫子蹿了出去,边蹿边喊:
“救命!杀人啦!姨娘救我!”
她一路就奔着陈姨娘的屋子去了,响动声惊动了半个连翘院,也惊动了正在屋子里休息的乌攸。
她翻身从床上坐起,咳了两嗓子,伸出脑袋去看,眼见着那丫鬟背上冒着腾腾的热气钻进了陈姨娘的屋子。
乌攸的第一感觉是,这个人是自残了么?
但当她推开屋子的时候,大概根据银竹的逃窜路线推测出她跑来的方向是小厨房时,蜀葵和灯笼就从厨房里钻了出来,蜀葵手上提着一只空碗,气得直哆嗦,灯笼则茫然地看向乌攸,眼神中含着惊慌。
乌攸马上意识到,大概出了什么事儿了。
少顷,陈姨娘便从屋子里钻了出来,身边跟着那个哭得梨花带雨,跟受了天大委屈一般的银竹。
陈姨娘的肚子已经微微突了出来,她一手撑着腰,看着站在院子侧边的乌攸,又把目光投向了还站在远处小厨房门口的蜀葵和灯笼,脸色一沉,对闻声聚来的一堆丫鬟婆子下令道:
“敢动我连翘院的人,打!”
喵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蜀葵和灯笼和我的关系?我这个正主还站在这儿,你别特么的装看不见!
看到刚才的场景,再加上灯笼离开前向乌攸讲过自己是去小厨房给她端碗雪梨百合汤,乌攸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很有可能是这个叫银竹的丫鬟口出恶言,借故挑衅,惹恼了蜀葵,蜀葵才会动手的。
乌攸对自己的人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她们不会无辜滋事,先撩者贱,百分之九十是这个银竹先挑的事儿, 吃了亏之后又不甘心地跑去告状。
不要脸,鉴定完毕。
但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鉴定她要不要脸的问题,而是先要保住蜀葵和灯笼再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