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告诉我你是被蒋姨娘的泼妇叫骂给吸引过来的,你住的寻藤院离这儿两百步开外呢,你是闻着泼妇的味儿寻来的吗?
乌攸一个愣神,蒋姨娘那边已经泼妇气场全开,越骂越起劲:
“哎呀,你们都欺负人呀,三房的小大郎杀人了!还有没有天理了,我的孩子差点被这个小阎王索了命,多大的仇呀,点房子烧火,幸亏我的孩子福大命大,不然的话就真的断送在这个短命鬼的手里头了呀……”
乌攸注意到,在蒋姨娘哭号的时候,安莘的脑袋缩了回去。
在安莘逃逸前,乌攸及时地发了声:
“这是怎么了?小二娘也来了?”
安莘估计是趁刚才院子里没有人偷偷混进来的,在乌攸喊出声之前,根本没人注意到安莘的存在,所有的人都在愣愣地看着听着蒋姨娘跳大神,安莘的存在感就相对变得薄弱了,所以她才敢探头探脑地往里窥视。
她按了按身旁还处于混沌状态的蜀葵的手,提醒说:
“快把小二娘抱进来,可别人多手杂给摔着了。话说回来,这事儿也和小二娘有些关联,让她进来,也好问个清楚。景卿不是说了吗,是为了给小二娘报仇,他这个哥哥才出手的,也请姨娘念在景卿年幼,还有为妹妹的一颗心,饶了他吧。”
蒋姨娘正在气头上,乌攸的话她听得半半截截的,但她敏锐地抓到了一个重点:
是因为安莘,这混小子才放火烧花房的!
对了,要不是这个死姑娘当初为了区区一串珍珠项链死缠烂打,自己的孩子也不会为了自卫而动手打架, 假如没有打架这回事儿,那安景洪也不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经过一连串的头脑风暴后,蒋姨娘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还没等蜀葵去抱安莘进来,她就一马当先,几步窜到了房间外,劈手把安莘从地上拎了起来。
这下,那些刚刚被吓傻了的下人就不敢再怠慢了。
这女人也太虎了,先是一掌推得安荣禹到现在还是双眼发直,然后就一耳光摔到了小大郎脸上,接下来又去抓安莘,可以说是泼妇中的战斗机了。
小大郎挨了巴掌,他们还可以辩解说是蒋姨娘的人耍横不叫他们进去,但要知道安莘可不在房间里,若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发生了小二娘也被抓了的恐怖袭击事件,等到那个时候,蒋姨娘必将成为三房,不,整个安府的一个传奇,而三房的脸面,怕就掉在地上,碎得拾都拾不起来了。
那他们这些在场的婆子小厮,也就可以唱一出卷铺盖滚的好戏了。
几个小厮冲了上去,试图劝解蒋姨娘并把她手里的安莘解救出来,一个婆子帮手,抓着蒋姨娘粗壮的腰,试图制止她下一步的残暴举动。
但说实话,三房的下人都是来文的来惯了,蒋姨娘根本不吃那一套,什么手段横来什么,和平解决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眼见着劝说无效,小厮便七手八脚地去救被勒得直翻白眼的安莘,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
乌攸对于自己三言两语就叫蒋姨娘把战火从安景卿身上转烧到安莘身上,表示很淡定。
原因很简单,她不相信放火烧花房这事儿是安景卿做的,否则按照这孩子的直肠子,真要为妹妹报仇的话,采取的举措应该是扑上去正大光明地回揍安景洪一顿,绝不会采取偷偷放火这样下三滥而且轻重不分的危险报复手段。
而且,他和安莘的关系有好到那种地步吗?为了给这位从来没给过他好脸的妹妹报仇,他用得着给自己和自己的阿娘惹来这么大一个麻烦?
光是这些疑点,就足够乌攸对安景卿的话产生怀疑了。
她抬起眼睛,看向安景卿刚才坐着的角落,果然,在稻草的一角露出了一角沾着油的纸,一个大包子从稻草堆中滚了出来,灰头土脸地躺在发了霉的墙角。
刚才肉包子气味的来源,找到了。
乌攸又转看向了房间的一扇窗户,那窗户原来应该是楔死的,可现在开了一条小缝,看宽度正好可以塞进一个肉包子。
不是说乌攸太关注肉包子这个点,实在是她了解安景卿的为人。
简单地来说,他是个别人一对他示好求饶,他就能乖乖按照别人的指示去做的天然呆。
这样的人,是最好利用的了。
在乌攸思考的期间,蒋姨娘那边的战局已经接近了尾声。
那些个婆子不敢真的伤到蒋姨娘,所以抱着的时候也没有用死力,那些小厮也怕伤到安莘,抢夺的时候不敢下死力,再加上蒋姨娘带来的几个婆子也没一个是善茬,几番缠斗后,蒋姨娘的人大获全胜,蒋姨娘则拖着安莘的领子,劈头盖脸地叫骂了起来,铺天盖地的口水飞溅到了安莘脸上,活生生把这个熊孩子吓得瑟瑟发抖,连哭和跑都忘了。
而蒋姨娘的暴力举动,很清楚地证明,一个敢于和自己老公的学生私奔、有勇气生下七个葫芦娃、能把老公的身边所有的狐狸精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女人,是无敌的。
安莘被口水淋了一会儿后,才如梦初醒,挣扎着想跑,可哪里跑得了,一只叫做蒋姨娘的大熊提着安小熊这只小熊,逮进了屋里。
安荣禹这时候终于清醒了一点儿,但他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红印,自己的女儿不知为何也被这个女人抓到了手里,他不敢上前,只能拍着地面大叫道:
“泼妇!泼妇!反了!”
安莘踢蹬着小短腿嗷嗷叫:
“不关我的事呀,不是我干的,是他啊,你抓我干什么!放开我!”
在尖叫着挣扎的同事,安莘还不忘抖抖索索地伸出小爪子,指点着安景卿的脸。
乌攸偶一低头,突然发现了些什么,眼睛盯在安莘的膝盖上就不动了。她的膝盖位置,沾着青苔一类的绿色草汁,在她粉色的裤子膝盖上留下了一道暗绿色的痕迹。
一道灵光闪过乌攸的脑海,她用意念对林回今下了命令:
“去窗户外面看看,窗户的下面是不是有青苔一类的植物?”
林回今遵命去了,一分钟不到,他就折了回来:
“有,而且有刚刚才被人蹭了的痕迹。”
说着,他的一双杏眼微微眯缝起来,意味深长地从安莘明显沾着可疑物质的膝盖处掠过,嘴角勾起,妖孽地了然地笑了笑。
乌攸低头看了一眼还固执地挡在自己阿娘面前的安景卿,他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门口,目光中有不甘,也有担忧。
乌攸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真是的,这孩子,到现在居然还在关心安莘。
乌攸靠着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足够想到发生了什么事。
这花房,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安莘点的火。
要说起来的话,她要害安景洪的动机比安景卿更充足,也更直接。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花房附近的安景卿被人发现,安荣禹下令把他关到了小黑屋里,在这之前,他一直都不承认是自己放的火。
据说他被安荣禹下令逮起来关住的时候,正在后花园的湖边“玩水”,而乌攸进门的时候便注意到,他的袖子都被打湿了,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乌攸猜想,安景卿或许只是因为看到了火势起来,想要去救火而已。
而安景卿被抓起来后,安莘怕安景卿不承认是自己干的,那么自己放火的事情就有可能会败露,因此,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她不知道去哪儿偷了个肉包子,用油纸包包着,从小黑屋开了一条缝的后窗户把包子塞了进来,并拜托,或者说要求安景卿帮她顶罪。
她膝盖上的青苔,大概就是她递包子的时候蹭到的。
乌攸早就知道,安景卿这孩子,属于典型的纯良过度,一个困境中送来的肉包子,外加几滴并不真诚的眼泪,或许就能骗得他甘心情愿地把自己搭进去。
但安莘看样子还是对自己这位从来没尊重过自己的哥哥不放心,一定要来偷听墙角才更放心些,但现在被蒋姨娘抓住了,一时间她想跑也是脱身不得。
乌攸这回是真的想要磨牙冷笑了:
怎么着,杀人未遂,还要把罪名栽到你哥哥头上?
乌攸不得不承认,以前安莘的行为可能也只局限于熊孩子的范畴,虽然她做出了花样繁多的丰富的JP行为,但也不是不可原谅的,毕竟人一旦长大后,想起自己幼年时候的熊孩子行径,大多数人也会想要一头磕死,但这花房的火一起,乌攸就彻底对这个孩子未来的人生失去了信心。
这特么是人命啊,你不能为了你的一时爽,就叫别人全家火葬场吧?
乌攸拖着伤腿来到了安景卿旁边,蹲了下来,把手压在他的头上,低声说:
“小大郎,没事儿吧?”
安景卿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乌攸甚至产生了种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错觉,可是他眼中充盈的泪水很快便又收了回去,他垂下头,低声说:
“姨娘,我没事儿的。”
乌攸捏了捏他的后颈,用平静的口吻继续问:
“那你阿娘也没事儿吗?”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乌攸下定了决心:
安莘,我没有义务惯着你,既然你这么喜欢玩火,又想把你的哥哥推入火坑,那我也叫你尝尝,跌入火坑、玩火自残,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