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驱鬼仪式还真是邪门,把所有人都折腾了一遍。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的问题就被缩小了,毕竟倒霉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自己再忍忍疼,能扛过去就好。
屋里头乱成了一锅粥,屋外面的仪式也因为屋中的骚动而停了下来。
陡然停止的仪式,叫围观的仆人丫鬟们更加心生疑窦:
是找着作祟的恶鬼了么?
乌攸看着那十二个傩术大汉中的领头人和林回今一起走到了屋门外,那大汉没有进来,也没有抬头,跪下,道:
“夫人,我们已查探出,这屋中有邪灵作祟,然而,这邪灵狡猾得紧,并不甘愿被擒,我们可以看到,这屋中的每一个人,都被这怨气所侵扰,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夫人,是否都觉得身体有所不适呢?”
乌攸喘了口气,强忍住腹腔内仍在作祟的阵痛,装模作样地撑着满是虚汗的脑袋,而周约扶着额头,心有余悸地打量着四方,略点了点头,而躺在地上掉线了的和田就不用说了,一看就知道她身体爽快不到哪里去。
只有周织松了一口气,表示:
“我身上并无不适。”
没想到,那领头人瞄了周织一眼,顶着脸上涂抹的浓烈彩绘,眉头微蹙了起来:
“夫人,斗胆问一句,您是麦家人吗?”
周织闻言,不禁嗔怒道:
“什么意思?我如若不是麦家人,为何坐在这里?”
那领头人却还是狐疑地望着周织,脸色阴晴不定,周织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刚想呵斥,就听林回今开了口:
“大师,您这是何意?”
领头人垂下头去,似在盘算些什么,少顷才抬起头来,开口道:
“这位夫人是否产有一子?”
周织心中猛地一颤,手收紧了,也不想听他再说些什么,大声喊道:
“哪来的狂徒,信口开河说我不是麦家人,还问及后宅之事,叉出去!叉……”
周织的话,在与林回今冷冰冰的视线碰撞上之后,便戛然而止了。
得到了林回今的授意,领头人继续讲了下去:
“这位麦家夫人,身上并无麦家人的气息,因而小人才有此一问。而且,那鬼毒辣得很,没去缠上这位夫人,倒是缠上了夫人的公子……”
周织霍地一下起了身,面目一下子扭曲起来,往前疾走几步:
“您的意思是,我的律哥儿,他……”
领头人却挥了挥手,示意周织稍安勿躁:
“夫人大可安心,我想,夫人大抵是麦老爷的姊妹吧?您的孩子,并非是纯血统的麦家人,那鬼只对麦家的人有所仇恨,一旦她发现自己所缠非麦家人,也会即刻抽身。这点您不必太过忧虑。”
领头人的话一出,周织顿时遍体寒凉,大喝一声:
“大胆!谁说律哥儿不是麦家人!你这厮胡言乱语些什么!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妾身怎敢做出败坏麦家门风的丑事!”
看着周织苍白的脸色,乌攸也终于有些醒过味儿来了。
这是……一个局?还是这十二人组成的驱鬼小队真的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居然连这种事儿都能看出来?
领头人脸上并无异动,仍然平静地解释道:
“卦象上显示得很清楚,这屋中坐了一位并非与麦家有着亲密联系的人,而且府上也有一名非麦家血统的公子,人许是会说谎,但是这卦象却是万万不会的。”
周织的面孔已然苍白如鬼,她只会一味地吼着“胡说”、“胡说”,却骂不出别的东西来。
底下的仆人和丫鬟已经听出了些许门道,嗡嗡地议论起来,而林回今,也就是麦大正,看向周织的眼神中也充满了不善。
周织惊恐万分,也不管自己的形象了,扑上去就抱住了林回今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林回今身上蹭:
“爷,织儿跟了您虽然时间不久,但为您生下了一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可不能听信一个妖道……妖僧……妖人的胡言乱语啊!这……这必定是有人在背后使诈,想要害了妾身,害妾身!对!”
说着,周织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一样,扭头看向了坐在上位,正一脸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周约,目光中凝满了愤怒。
察觉到周织眼中的情绪,周约先是一愣,继而怒火冲天:
什么意思?说是我做的手脚?
周织读出了周约眼中的怒色,却误以为她是被自己识破了,恼羞成怒罢了,立刻扭回头想说些什么,林回今就挥手打断了她,并对束手站在一旁、诚惶诚恐的周织的丫鬟,低声吩咐道:
“织姨娘累了,把她带回到自己院子里去。外头嘈杂,就暂时别叫她出来了。”
周织听了这话,一下子瘫软在地。
这就是变相的软禁了!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什么栽赃陷害,而是她实实在在做过的事情,她就是想反驳,也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反驳理由!
此时的周织,难得地恢复了镇静。
如果她现在开口胡乱辩解,只会多说多错,倒不如先听从安排,回去之后抓紧时间筹谋,看看到底该怎么辩解才能脱罪!
打定了主意后,周织主动放开了林回今的大腿,站起身来,红肿着眼圈,沙哑着嗓子,低声道:
“爷,是妾身无状,妾身正巧身子不适,想要回院歇息,谢谢爷体谅妾身。”
林回今眼中沉着怒气,挥了挥手,示意她有多远滚多远,周织咬着嘴唇,羞愤地转身,先是看到了一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丫鬟婆子,继而看到了上位的周约,她的眼中含着一股怨愤,带着自己的丫鬟踏出了院门。
送走了周织,那领头人继续道:
“夫人们身体有所不适,正是因为被怨气所缠的缘故,现在那恶鬼正作困兽之斗,附身到了……”
领头人一指,指住了刚刚吐完白沫,正被丫鬟搀扶到椅子上休息的昏迷的和田,说:
“……这位夫人的身上。”
周约望向了和田,面色变了几变,询问道:
“那,大师,此事该如何处理?”
领头人思索了一下,答道:
“恶灵侵占了生灵的躯壳,我们不敢妄加驱逐,万一因此使这位夫人殒命,那就是罪过了。不如将这位夫人送至清净安闲之地,诵经念佛,谨慎持斋,假以时日,这恶灵也将得到安息,转世投胎,到那时,夫人就安全了。”
周约听到这席话,面色终于发生了微微的变化。
这驱鬼人不对劲!
他先是若无其事地捅出了周织的丑事,又说恶灵附着到了和田的身上,可谓是一连斩去了她的两只臂膀。虽然其中的一只臂膀也已经溃烂了,但那好歹也是她亲生的妹妹!
然而,面对着麦大正,以及那未知的鬼魂,周约连个P都不敢放,只能隐忍了一下,便点下了头。
驱鬼仪式就这样结束了,而身上带着“恶鬼”的和田,被当即从后门打包送了出去,目的地是郊外的静居寺,一个充满着厂家直销一手提货的批发市场情怀的破旧寺庙。
什么时候想回来?不好意思,先慢慢等着吧。
驱鬼仪式结束后,乌攸在冬青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捱到了院子里,就差点儿活生生疼晕过去,冬青吓坏了,立刻派人去叫林回今过来看看。
送走了那批驱鬼人的林回今,听到冬青的禀告后,却并不着急,优哉游哉地晃了过来,进门开口就邀功:
“我的安排怎么样?”
乌攸刚刚难受得根本躺不住,觉得还是坐着舒服点儿,就趴在桌边暗自忍痛,因为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所以她连大夫都不叫冬青去请,本来想着林回今听到自己的情况后,会稍微严肃认真一点儿,没想到他一来就是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死样子。
林回今见乌攸瞪着他,还以为她是不明白自己的安排,于是得意洋洋地解释道:
“那些人是我找来的,的确是玩儿傩术的,只不过走江湖么,也是需要钱的,我就请他们来驱一下鬼,‘顺便’来帮我料理一下院子里不听话的人,然后给了他们一笔钱,喏,他们就来帮我啦。怎么样,效果很好吧?”
乌攸用力地在桌子底下按住自己的肚子,心中产生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自己不舒服,不会是……
林回今本来心思就不怎么细腻,再加上急于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立刻得意洋洋地补上了一句: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告诉你吧~是我下的。”
看乌攸一脸不在状况内的表情,林回今得意地补充说:
“我下的药,我给他们每个人,还有你,都下了点儿药,这都是为了让效果更真实嘛。至于律哥儿……我刚才叫佐罗来试验了一下, 他们这帮人的法力驱不走佐罗他们的,我就叫佐罗去吓唬吓唬律哥儿,你放心,就是轻轻地吓唬了他那么一小下,应该不会有事儿的。”
乌攸只觉得一阵阵头晕,勉强支撑着,不可思议地看向林回今。
那么也就是说,她的不舒服,也是林回今造成的?
林回今!我跟你有仇么!你知不知道有多疼啊你!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