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胡氏顿时就半疯了,停住了去用肉体撞击林回今的打算,免得她年纪一把,却像是要去吃嫩草一样。
从这点儿来看,胡氏有两个缺陷,第一是和嘴损型选手交战次数过少,斗争经验不足,第二是还是太要脸了,倘使她再不要碧莲一点儿,上去扯着林回今的衣领说她就是要非礼他,或再无耻一点儿,直接嚷嚷林回今非礼她,那么,就算是林回今,也只能翻着白眼认输,说声大娘你牛。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胡氏和乔氏碰上林回今,还真有点儿无从下口的感觉。
胡氏以前哪里碰上过这样的货,遇上的如果是读书人,用这手可谓是百试百灵,如果遇上的是泼妇,那么大家就比谁骂得声音高,如果谁先动了手,胡氏也敢保证,有了乔氏的斗殴经验,加上自己的撒泼打滚,她们这方绝不会落下风。
可是林回今这样的,她还真没见过,话也不多,句句都噎人是怎么回事?而且整个人从内而外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玩世不恭劲儿,但又不像是特别没有教养,把生殖器挂在嘴边的那号市井闲人。
一时间,对于林回今,胡氏和乔氏竟都不知道该如何下口了。憋了半晌,胡氏才骂出了一句:
“谁要耍你流氓?小小年纪就不知羞耻!”
结果林回今懒懒地回了一句:
“大娘,你开什么玩笑。你这么大年纪,不是你耍我流氓,还是我耍你流氓啊?我这么天真可爱取向正常一小伙,媳妇还没娶就被那啥了,我多冤啊。”
胡氏气得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什么叫你冤?尼玛你泼了我一身水,还敢说你冤?
乔氏因为不是被攻击的主要对象,便把目光锁定在了林回今的身后的医馆摆设上。决定提醒一下婆婆,先不管这孩子是医馆老板的雇工还是老板的儿子,肯定是医馆的没错,找他说理没用,找他老板或是他爹教训他才是正理。
可是,被林回今的无赖气到了,开启了狂暴状态的胡氏根本没有注意到乔氏示意性的眼神,一副一定要和林回今分出个高下的样子:
“真不知道你爹妈是怎么教你的!”
林回今面不改色心不跳,自动把乔氏所说的“你爹妈”代入到了现在林回今所扮演的这个来路不明的“林回今”的“爹妈”身上。说:
“我爹妈不在了,你要跟他们二老谈谈?不过那得先上个吊啊服个药,怪麻烦的。你们有什么事儿还是跟我说吧。教育我这个未成年人要比教育两个成年人要简单点儿。真的。”
“你家里的老弱要是碰上了像你这样的流氓……”
“我家老人也都去世了。”
“……你个小**,你简直***……”
好的,接下来的话就可以用*和谐代替了。
林回今一向是不介意女人骂脏话的,因为如果能以一种如此优雅高冷的言辞逼得她爆粗口,引发她们潜藏在内心的泼妇本性,这也算是对她们的一种本性的回归和解放。至于她们骂什么,林回今倒不是很关心。
看林回今不说话了,胡氏更加起劲,却没感觉到乔氏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差了。
这虽然是后街,但来往的人也还是有的。其中不乏有听到了响动从后门跑出来观战的附近的商户人家。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乌攸当然对当事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观察得极为细致,她一直在警惕着乔氏阻止胡氏的撒泼。她对局势判断得很清楚。对于林回今来说,来观战的不明真相的群众越多,他的优势就越大。
当然,林回今也相当醒目,眼瞧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也闭上了嘴,微微弓起了腰,作沮丧状,他这副样子更加勾起了胡氏的喷人欲望,更让她觉得自己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她自然是越骂越得意,越骂越花样百出,也越骂越不堪入耳。
终于,一个年轻的、用头巾包着头的女人看不下去了,把手里的一块抹布猛地一甩,冷冷地看着胡氏,说:
“对一个孩子满口污言秽语,逞什么能耐?为老不尊!”
胡氏正骂得酣畅淋漓,对于多管闲事的人的态度当然是哪儿凉快哪儿玩去:
“关你什么事儿?你要是闲得的话回家管你男人去,省得他去找野婆娘!”
那女人又是一甩抹布,嘴角的冷笑更加:
“得了吧,我家男人找不找野婆娘也不用你操心,只怕他是个不长眼的,找了个像你这么个货色,以为自己脸大,90斤重的身子45斤重的脸,到老了老了只能在街上训个年幼的小子,想想都可怜得很。”
胡氏没想到陡然插进来的这女的嘴皮子还算利索,她刚打算调转战火,一回头,就发现一帮子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乌泱泱地包围了过来,而且看她的眼神都很不善。
是啊,这条百福街的人,说到底都是邻居,虽然平常彼此间走动少些,而且有些人还跟林回今所在的医馆有些摩擦过节,但凡事就事论事,明摆着就是这老太仗着自己年纪大,倚老卖老,欺负一个十岁左右的娃儿。再加上胡氏不住在这儿,没几个人认得她就是那个平日里看起来乐善好施好脾气的楚吾晓的娘,自然不用避讳些什么。
有了那年轻女人的当头一炮,其他的人也七嘴八舌地开了口:
“人家怎么你了,用得着你嚼舌头骂人家祖宗十八代?”
“欺负一个娃儿算什么本事!”
“满口跑脏话,要是我家婆娘这样我非一巴掌夯死她不行!丢人现眼!”
“这是哪家的?跑咱们百福街上来欺负人了?”
“泼妇!”
在众人的口水中,乌攸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她拍拍仙儿的手,大胆地从人群缝儿中挤了过去,怯生生地拉了拉已经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的胡氏的衣角:
“奶奶……咱们回家去好不好……我不怕您打我了,我随便叫您打,可这小哥哥是邻居,咱们不好和他闹翻的。再说了,我都看见了,不是那哥哥有意泼您的,他都道过歉了,求您跟我回去吧……”
乌攸说话时可谓是字正腔圆,一口标准的播音腔,而且阿攸本体没有别的好处,嗓音倒算是清亮,所以乌攸说的话,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乌攸说话的时候,一双含泪的眼睛直盯着胡氏,那叫一个可怜楚楚。
阿攸还是有不少人认识的,很多人的印象里,阿攸是个飞扬的小姑娘,家里有小子的,只要是欺负过仙儿的,都被阿攸用各种器具伺候过脑袋瓜子,所以她在一众护犊子的家长里风评并没有多好,但是眼前面对这个极品老太,她低声下气柔声软语的样子,简直是叫大家又心疼又气怒,更加觉得胡氏和乔氏不是东西。
乌攸这也算是抓住了大家一向同情弱者的心理定势,尤其是一个平时看起来张扬但又没犯多大错的小姑娘,猛然认个错服个软,再泪眼朦胧地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一个即战力比她强几十倍的老太太,是个人都会产生对弱者的怜惜。
听清楚了之后,围观群众更怒了:
这不仅是个无理取闹的货,居然还打自己的孙女!逼得小孙女连“我随便叫你打”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来,简直是没有人性。
而且,医馆的小孩子也是个蛮可怜的人,人家就是不小心泼你一下,还道过歉了,居然还能被你追着骂成这样,你对一个孩子都如此刻薄,简直是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如果是他们碰上了这样的泼妇,绝对要把洗恭桶的刷子请出来给她刷刷嘴!
本来群众的情绪就已经被煽得很高了,乌攸的加入,更是将群众群体的不满掀上了高潮。
乔氏自然清楚这个小丫头是来搅局的,她刚才在那儿站了老半天了,现在才插进来,明显就是想鼓动着大家把她们给轰走,乔氏一把扯住了乌攸的领子,威胁性地晃了两下:
“不许浑说!你从小就是这样,满嘴跑舌头,你奶奶什么时候打过你!”
乔氏这句话本来是想给胡氏洗白的,没想到乌攸的反应能力远超出她的预料,她立刻无比乖觉地摇着小脑袋,带着哭腔连声说:
“婶婶,我错了,我撒谎,奶奶从来没有打过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看着乌攸可怜兮兮的样子,乔氏也傻眼了。
以前的阿攸可不是这样的啊,就算被打也硬撑着一声不哭,好像只要哭出声来她就输了,但是今天阿攸满打满算都哭了三顿了,难不成她是转了性?或是在盘算什么鬼主意?
但是她还是不知道乌攸心里真正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她一定会一头昏过去。
乌攸想:切,我怎么能满足于哭这种低段位的手段,我还要晕呢。
于是,三二一,乌攸在心里默念了一下倒计时后,华丽地在乔氏的手下大头朝下晕倒了。
围观群众惊呆了,乔氏傻了,仙儿吓得直扑了过来,可是经过刚才的喧闹,闻讯而来的新围观群众又增加了七八名,仙儿个子小力气又小,隔着人群远远地看见乌攸就这么晕了过去,可又分不开人群,一时心急,一嗓子冲站在医馆台阶上叉着手看戏的林回今喊了出来:
“阿攸姐姐……那位哥哥,你是医馆的吗?你快给我阿攸姐姐看看好不好?她刚才磕着头了,流了好多血……”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