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走进病房的时候，文娜还没有醒。
她小心翼翼的走进病房，轻轻关上门，坐到了病床边。
医生说她长时间的没有饮水进食，也难怪她又瘦了一圈，连两边的脸颊都有些凹陷。
“小羽，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无论如何，请一定好好保护他，好吗？”
“答应我，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孩子，还有你想要的幸福，一旦拥有了，不管多么辛苦，千万不要放手，好吗？”
前不久她还神采奕奕的跟自己说着知心话，怎么就几天的功夫，整个人变成了这样。
她默默叹了口气，冰凉的手覆上了文娜没有打点滴的手背，那是一种蚀骨的凉，透彻心底。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凭借着脚步声，顾羽知道来的人正是顾辰。
“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今晚我想在这里陪她。”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顾羽率先一步开口说道。
“你怀孕了。”顾辰淡淡的说道，意思是晚上不应该陪夜。
“我没事，娜娜一个人我不放心。”顾羽没有回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病床上脸色如纸般苍白的文娜，生怕错过了她苏醒过来的一刹那。
“她有家人，为什么不通知他们过来照顾？”他像是挖空心思般的找理由，想要带她回去。
家人？顾羽苦涩的笑笑，就文娜父亲那个脾气，听到她又引产又绝食的，非但不会来照顾她，反而会嫌弃她丢自己的脸，说不准怎么的伤害她呢，还家人。
不过心疼归心疼，生气归生气，顾羽还是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就算要通知她的家人，也得等她醒过来，问问她本人的意思再说。”顾羽说道。
“顾羽，理智一点，你不是她的直系亲属，不应该由你来陪夜。”顾辰的嗓音一如甘香美酒般的醇厚动听，可不知为何，他的这番话却莫名的让她不悦的皱起眉。
盈盈美眸不自觉的暗淡了下来，带着难愈的伤，半响顾羽慢悠悠的开口：“顾辰，你总是这么理智去对待每一件事，可你知不知道生活和感情不是方程式，也不是理化公式，没有固定的轨迹和套路。文娜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她受到伤害，虽然我知道她已经遍体鳞伤……”
“所以，不要再跟我说什么理智，什么冷静，有的时候感情来了是讲不了理智和冷静的。我知道你担心孩子，可是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所以你一个人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不是吗？”
话一出口，顾羽方才反应过来，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顾辰的排班和值班顺序早已经深深印在她心里。
可明明说好了他做什么自己都不要去多问，偏偏就是这么不由自主的要去为他考虑。
还真是讽刺。
冷峻的面容上有些许的僵硬，冷静吗？或许以前是的。
“顾羽，我不止担心孩子，还有……”
他想说的是，比起孩子，他更担心的是她，却莫名的话卡在了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羽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够了，大道理我不想听，你回去吧，文娜也需要安静的休息。”
“我在病房外陪你。”
顾辰原本想说等你，却忽然变成了陪你，像是刻意要与她拉近距离，似乎用“陪”字更加的贴切。
“随便你。”她语调很平静，真的好像是不管不顾了。
深深凝视着她单薄的背影，他知道此刻顾羽的心全都在好朋友身上，可即便是这样，也想有一星半点的注意力能够分给自己。
然而他期待中的事情终究还是没发生，一直到他走出病房关闭了房门，顾羽都没有转过身看他一眼，回应他目光的始终是那单薄寂寞的身影。
……
文娜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好像在天上飞。
忽然，她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只要从这个门走出去，从此以后我俩就再也没有关系了，就算在路上碰到也会和陌生人一样，这样说你懂吗？”
是谁，很熟悉的声音。
“文娜，你好好考虑下我说的话，希望下一次见面，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又是那个人，之前他说过什么，考虑什么，自己怎么都不记得了？
“好久不见了，怎么，看到我很陌生？”
为什么总是看不清说话人的脸，他到底是谁？
“文娜，敢欺骗我的人，你不是第一个，可却是最让我生气的那一个。说，这个孩子是谁的？是你跟哪个男人的？嗯？”
好疼！手腕被人抓住了！
怎么会，突然不能呼吸了，脖子，脖子被人掐住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做手术，我不要！放开我，霍浚宁，孩子是你的，之前我说的都是气话，孩子真的是你的，你不能这么做，不要！啊……”
针刺穿皮肤的感觉，疼，越来越疼……
“霍浚宁，我恨你……”
顾羽右手托着下巴支撑在床面上睡的正香，突然耳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呢喃声。
她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打开了墙头上的一盏小灯，许是习惯了黑暗，刹那间的光亮袭来，她的眼睛有些刺痛。
待自己完全适应了灯光之后，顾羽惊喜的发现文娜好像在慢慢的恢复意识，方才那些呢喃声全部都是文娜嘴里发出来的。
她似乎在做一场噩梦，就连昏迷中眉头都是死死的皱着，顾羽心想。
可就是这样要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的状态才更叫人担心，顾羽叹了口气，紧紧的握住文娜的手，她的手还是一样的冰凉，那是一种无法用现代医学治愈的透彻心骨的凉。
顾羽没学过医，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然而直觉告诉她，文娜是可以清醒过来的，不过潜意识还停留在梦境里，也许是些不堪的记忆让她无法面对，所以才选择逃避现实而沉睡。
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她决定主动去唤醒文娜，先让她意识清醒过来再说。
“娜娜，娜娜，我是小羽啊，小羽在这里陪你，如果你醒了就睁开眼睛看看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娜娜，娜娜……”
唤着唤着，一滴泪水从眼角流下，顺着顾羽姣美的侧脸滑落，却正正好好滴在了文娜的无名指尖。
就在那一瞬间，她觉得文娜好像动了动手指。
岂料就在下一秒钟。
“小羽……”
有气无力的两个字传进了顾羽的耳朵，她猛地一愣，随即抬起了头。
“娜娜，你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