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只听得有人 大喝一声:“大燕张雁在此,尔等蛮人还不速速投降!缴械不杀!”
南风喜 上眉梢,大笑道:“是援军到了,兄弟们快杀回去!”
援军们来得正 是时候,还等什么,当然是以一当十,浑水摸鱼,掩杀而回。霎时杀声震天,横尸遍野。
联军本就被滔天的火势吓得乱了阵脚,突然又雪上加霜地冒出不知多少的大雁军,立刻吓破了胆,兵败如山倒,纷纷跪地投降。
士兵清点伤亡,打扫战场,张雁与众人见礼。
“速度够快的嘛。”南风赞道。
“翟将军不放心,你们离去五天不见消息,立刻就让我带一千军士外出寻找,紧赶慢赶昨天夜里才追上,甚是惭愧。”张雁笑道,“我都听说了,一百胜一千,哪儿比得上你啊!”
在张雁的认知中,渔舟一行只有南风是有带兵打仗的经验,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场以少胜多的漂亮战役是南风指挥的。
“这事我可不敢居功,全赖先生的妙计!”南风指了指渔舟,轻笑道。
“哦?”张雁满脸的难以置信。
一个柔弱女子锦绣文章写得好已是难能可贵,能够开堂讲学更是史无前例,现在南风告诉他居然还能带兵打仗,几乎都要忍不住问问她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毕竟“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这种观念在武将脑海中已是根深蒂固,突然被一个女子给彻底颠覆了,一时之间真有点儿难以接受。
“大燕朝能够称作先生的女子有几人?至少是史无前例吧?又岂能是普通人呢?你若是得闲了,不妨看看她的非战论。”南风意味深长地说道,“跟着先生和军中有些不同,纪律没那般严明,用得更多的也是脑袋。”
在渔舟不知道的情况下,国子监有记忆力超群学子将她那番经典的非战之论一字不漏地默了下来,在同窗之间传阅,后来被人誊抄了很多遍,流传甚广。
东陵泛舟来锦城的时候,身边带了一本精装版的,后来被翟将军要走了,南风也因此在翟将军的案桌上翻阅过几次。
“那你倒是给我详细说一下离开锦城后发生的事情。”张雁十分感兴趣地说道。
南风可谓是翟将军的得力干将,如今弃之不用,被“驱逐”来跟随渔舟也就罢了,关键是还被她“收服”,这由不得张雁不好奇。
二人一旁叙旧去了,不再赘述。
张雁的到来自然揭穿了南风大燕将领的身份,卓飞龙找南风好好打了一架,贼船已上,除了狠狠揍他一顿还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纾解自己内心的憋屈和愤怒。
倒是山上的村民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实事,毕竟近期受到不少渔舟等人的恩惠,并且常年饱受压迫,只关心吃饱穿暖,至于是谁的子民,皇帝是谁并不在意。
渔舟所带的人与山上的村民,加上两次降兵,再加上张雁带来的一千军士,如今湙山已经驻扎了差不多两千名军士,算是一支不小的力量了。
众人开了一个小会,重新将队伍整治了一番。
没过几日,传来大燕出兵进攻联军的消息,湙山上的兵马立刻闻风而动。
渔舟见张雁并未总揽大局,于是组织了大家开了个短会,言简意赅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分成两支队伍,一支昼伏夜出,一支夜伏昼出,一支由南风将军带领,一支跟随着我。这次任务很简单——那就是打游击战,游击战顾名思义游走和攻击,遵循合理的作战地点,快速部署,合理分配,抓住时机,迅速撤退的五项原则,听起来有点复杂,其实很简单,只有十六个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渔舟此言正合“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的用兵之法,张雁与南风频频点头。
于是,南风依言点了一千人,带着干粮直奔敌营,牢牢记着游击战的要义,不在乎能杀多少人,一心一意扰敌,专门选联军搭灶做饭的时候、喝水休憩的时候、轮岗换哨的时候发起进攻,清一色的骑兵,清一色的弓箭手,扰乱敌方的阵脚后火速撤退,立刻躲入深山老林中,丝毫不恋战。
待联军放下手中的活计,抄起家伙去追时,只见尘土阵阵,哪儿还有半个人影?
而且,南风滑头得很,专门捡带着老弱病残的后卫军下手,看到先锋主力扭头就跑,绝对不回头。
岗没换好,饭也没吃好,好不容易挨到日落,结果呢,噩梦才刚刚开始。
夜半歌声那是天籁之音,鬼哭狼嚎那是家常便饭,火光漫天更是隔三差五,时不时还变着花样来,穿插一些击鼓传花、对山歌、跳大神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折腾不出的,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你无法睡觉。
对了,对于四处放火,他们还起了一个十分文雅的名字——赤焰红莲。渔舟的扰敌手段自然比南风更无赖,也技高一筹,南风那队人马最起码还能见到影子,渔舟这一队是鬼影都见不着的,比如说放火,你以为是跑到敌营去点火麽?不,那太危险了,他们改在上风向放孔明灯,等孔明灯升起到半空的时候用弓箭射下去。
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一两天可以忽略,四五天可以容忍,那么十天半个月呢?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杀人如麻的将士?
如此寝食难安,日夜难寐,剿匪,必须剿匪,马不停蹄地剿匪!
那么新的难题又来了,派几百人去,根本不够晒牙缝;派一两千人去,湙山易守难攻,完全无所畏惧;派四五千去,化整为零,分而食之;派八千一万,对不起没有那么多兵力,阵前大燕军还在搦战呢。
张雁和卓飞龙一样,初时只是抱着拭目以待的心情参与游击战,后来玩着玩着觉得有点儿意思,最后的最后,沉迷于游击战无法自拔。
看着日渐消瘦和逐日暴躁的联军将领,翟将军叹服不已,从未想过这种看似无赖的小打小闹可以产生如此显而易见的效果。
两军交战,生死变化莫测,沉不住气的那一方不一定会输,但一定会十分吃力,因此联军连连失利也就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背腹受敌的滋味不好受,于是联军有谋士给主帅献策:先跟湙山的贼子讲和,待击退了大燕军再收拾贼子,到时候搓圆捏扁还不是一句话的意思麽?
联军主帅思索了许久,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派人到湙山讲和。
人家规规矩矩地来,渔舟也不好太过鲁莽,让宣竹客客气气地接待了。
本来那使者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见到宣大人后顿觉惊为天人,就像茶壶里煮饺子——有嘴倒不出,花了大半天时间磕磕巴巴地说明了来意。
宣大人冷眸一扫,寒声道:“本大王无意与贵军为敌,只不过是有叛徒盗走了传家之宝逃入了贵军中。要麽贵军将人给本大王送回来,要麽赔本大王十万两白银,否则不死不休!”
宣大人说得煞有介事,为了表示确有其事,还从怀中摸出了一张“叛徒”的画像,只不过那容貌七分像联军主帅,三分像联军军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与渔舟朝夕相对的宣大人胡诌起来不仅不需要打草稿,而且眼睛都不眨,否则枉费了爱妻那么多年的悉心教导。
帐外偷听的南风、张雁不约而同地竖起大了拇指,位高权重的文官就是好,一张口就是十万两真金白银。只有卓飞龙一脸莫名其妙,想不明白为何渔舟会让宣竹这样一个冷面俊俏书生去应付联军使者。倘若让他知道眼前那个弱冠之年的漂亮竹先生是大燕朝最年轻的三品大员,那就不知道要揍南风多少顿才能平息怒火了。
使者无功而返,联军营地中找不出所谓的湙山叛徒,更拿不出十万两白银,所以湙山“山贼”继续骚扰联军。
另一边锦城捷报连连,今日活捉敌将几员,明日斩敌几千,后日拿下城池几座,军心大振,杀气如虹。
翟将军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大燕军势如破竹,攻克十六国联军指日可待,忧的是东陵泛舟的来信。这事情得从半个月前说起,东陵泛舟给渔舟报了平安,自然也写了一封书信给翟将军,隐晦地提起了案发之日的事情并提出在联军中做卧底。没几日发来了第二封信,信中说发现了敌军放置粮草的地方。
按理说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只要烧了敌军的粮草,那么十六国联军就会像秋后的蚂蚱一样,蹦跶不了多久。可是在派谁去做这件重要事情的时候,翟将军犹豫了。
本来南风是不二人选,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后,更优秀的人出现了——那就是渔舟。但是,翟将军不敢贸然用渔舟,第一,湙山如今风头正盛,一举一动都在敌军的眼皮底下;第二,翟将军并不清楚湙山的部署,怕打扰了渔舟的阵脚;第三,东陵泛舟已经身陷险境了,渔舟和宣大人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开玩笑的,不说圣上问责,就是自己都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