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发泄曾经所有的委屈一般,顾长生趴在檀女的肩头泣不成声,“呜……宁二死了,明月楼的好多死士都死了,鲜血染红了横塘水,我好难过!连你都永世沉睡,就那么躺着,闭着眼睛,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了,我以为……呜……檀女,后来我横扫南疆,位及南皇,我都不敢再问有关你的话题,我怕……我怕……”
曾经,确实有那么多人,以命护她,为她而亡!
那一具具冰冷的尸体,那冰冷的宁二……
都是因为她……
她暴走,她发狂,她杀了好多好多的人,可是,依旧不能唤醒他们!唤醒那些为她而死的人!
如今风光无限,谁曾想过,她曾经那么的无助彷徨!
她杀人!杀该杀之人从不手软,可以说是心狠手辣,但是,她总归是做不到冷血无情,她看不得身边在之人就那么死去,冰冷,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
“大人,死乃生之始,生乃死之源,生死还需看淡……”檀女看着在自己怀中泣不成声的女子,满眼无奈,从未有人,和她这么靠近过……
“看不淡!看不淡!宁二死了!她死了……”顾长生摇头,想到那个冷着脸的暗卫宁二,想都那个总是被她欺负的敢怒不敢言,隐忍的很用力的小姑娘,她为了她死了……
众人就这么看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都被哭的稀里哗啦的顾长生给吓到了,周沐迟疑了下,一脸心疼的想要上前安慰,却被顾台天伸手拉住。
顾台天看了周沐一眼,叹了口气开口,“让她哭一下吧,这一路走来,前世今生,她定是经受了许多苦楚,压抑了许久……”
“是小婿没有照顾好她。”周沐低头。
“不怪你!”顾台天摇了摇头,一脸慈爱的看向哭泣的女儿。
终于,又过了一会儿,顾长生才像是发泄完了一般,从檀女的身上抬起头,抽着鼻子,略有些尴尬的看着眼前的檀女,“那现在你没事儿了吗?醒来是不是就意味着巫王咒的反噬解了,意味着你没事儿了?”
“是!我很好。”檀女点了点头,掩在暗处一如往昔般苍白的脸上挂起一抹浅笑,“我是混沌大巫,自荒古之末就伴随虫神而生的混沌大巫,我活着的使命就是找到它的饲神之人,唤醒它!所以,大人你不用愧疚。”
“恩恩,你没事儿就好。”顾长生闻言,连连点头,欣喜不已。
“所以,我要去漠北了,你不是很担心念公主吗?我先帮你守护她,然后就在漠北等你!”檀女的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却很僵硬,因为她已经习惯了面无表情,“大人,你想复生你的母亲,你想让虫神离体,所有的机缘都在漠北之北,神陨之地,而我,也要去那里,寻一个因果!”
“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去漠北?”顾长生见此,焦急的问道。
“一切自有天定,我就是要去看看,天到底要如何……”檀女嘴角微勾一下,略一低头为礼,转身往外走去。
顾长生见此,连忙跟了一步,“可是,曾有个人跟我说过,让我不要去神陨之地!”
那个人,就是霍水仙!
霍水仙临死前跟她说的那句话,不要,神陨之地!
她是这么理解的!
“可是,你会不去吗?”檀女带着异族强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已经消失在宫门之后。
她会不去吗?
不!
她会去!
为了她的母亲,为了前世今生两辈子都为她而亡的母亲,她不得不去!
“吾好像听到了诸神哀涕的吟唱之声……”
就在一众人看着檀女消失的地方神情莫名之时,一个倨傲却稚嫩的声音,在顾长生身边响起。
“蛮蛮?”顾长生看着不知何时悬浮在她身侧的一团圣金色幻影,不敢置信的开口。
从离了南疆,蛮蛮就很少苏醒,一直在沉睡中,怎么今日醒来了?
是因为檀女吗?
“诸神哀涕吟唱之声?什么东西?”顾长生神情莫名的开口问道。
圣金色的小虫子幻影正色,凝望着虚空处,不回答顾长生的问题,径自呐呐的开口,“是不是那个唤醒吾的人,来过?”
“是!”顾长生点头。
“她说了什么?”蛮蛮小虫脑袋微垂。
“她说,她在北漠之北,神陨之地等我……”顾长生呐呐的回道。
“又是那里!”蛮蛮虫子听到那回话,突的暴走,圣金色的幻影几欲溃散,“顾长生,吾跟你说过,逆天之举,可一不可二,可二不可三,你怎么就是不死心?好奇心害死猫,你是非要撞到南墙才回头吗?不!你撞了南墙,那就回不来头了!顾长生你醒醒吧!”
“……”顾长生被骂的突兀,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旁,顾台天闻言,神情顿时有些凌然,低头不语。
“胆小如鼠的虫神!没的辱没了神的威名!你对她叫嚣什么?”突然,不戒小和尚的声音从宫门口传来,他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高大的门庭之下,看着真的就像个小孩子一般。
“你!别告诉吾你真的没有察觉!这事儿从开始就处处透着诡异,你竟还怂恿她去!”看到不戒小和尚,蛮蛮虫子愈发的暴跳如雷。
逆天之劫两次该降未降,这本就不符合常理,偏这些个人还要去复活顾长生的母亲,挑战第三次!
可一可二不可三!事不过三!
蛮蛮直觉的,会引来大祸,可祸是什么,它自己也说不上来!
“置之险地而后生,不到了绝处,怎么能缝生?”不戒小和尚一如往昔的慈眉善目,丝毫不惧的盯着蛮蛮虫子,“难道你就不好奇,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吾……”蛮蛮虫子闻言一噎,虫身一颤,转眼重新没入顾长生的眉间。
顾长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不戒小和尚,又看了看站在不戒小和尚不远处的自家老爹,为嘛,她觉得这俩人的神情竟然透着股凝重来着?
难道说,神陨之地,真的很危险?已经成了不戒小和尚嘴里要置之险地而后生的险地?
周沐也皱着眉,盯着不戒小和尚。
“阿弥陀佛!婚期定在六月初八,就是半个月之后,明日会有人来行请婚之礼,长生施主还是早些准备的好!”不戒小和尚打手唱了声佛偈,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小高僧慢走,我与你同行!”顾台天唤了一声,抬步跟上。
顾长生对于今晚的乱局,也是无奈,可她还记得一个重点,那就是拦住不戒小和尚!
一个闪身,顾长生拦在了不戒小和尚身前,皱眉问道,“我去神陨之地的时机,何时才能到?”
她关心的是这个!
漠北之北,神陨之地,那里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一闯,只是,她在等不戒小和尚说的时机,连自家老爹也在等!
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神啊鬼啊都见了这么多了,也由不得顾长生她信不信了!
不戒小和尚闻言,抬头深深的看了顾长生一眼,“不知!机缘来时,一切自可见分晓!眼下,长生施主红鸾星大动,正是和周施主缔结良缘的好时机,其余的,安心等待,顺应天命吧!”
不戒小和尚说完这句,就转身走了,顾台天也跟着离开了!
等到不戒小和尚走出老远,顾长生才想起来她的问题非但没得到回答,她尼玛还被不戒小和尚给奚落了!
“靠之!上邪你给老娘等着,老娘早晚要把你个神棍的毛拔光!”顾长生当即炸毛,指着不戒小和尚消失的方向,跳脚。
“他本来就是和尚,没毛!”周沐一把揽过眼前暴跳如雷的小女人,含笑开口。
“边去!少给我添堵!”顾长生冷叱一声。
“长生娘子,我家爷说的可是实话哇!不戒小和尚剃头发剃的可勤快了,想来你是没机会帮他拔毛了!”一旁的元宝有意缓解适才的沉重气氛,当即腆着一张无害的二缺脸,呐呐的开口。
“你!你!你!”顾长生指着元宝好一会儿,愣是没说出来一句话,过了好久,手才无力的耷拉下来,抬头看向揽着她的周沐,呐呐的开口,“妖孽,念她走了,不能参加我们的大婚之礼了……”
“放心,随礼回头我们在向她讨要。”周沐点头,含笑开口,大婚之期就定在半个月之后,想到这里,周沐就忍不住的开心!
“尼玛!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我还帮她打点行囊!靠之!我该把她的行囊都抵押在这,免得她赖掉随礼才对哇!”一想到即将到手的随礼像个煮熟的鸭子般飞了,顾长生的脸色顿时就黑了,淡淡的肉疼啊!
她何止没孛儿只斤念的东西在手,还尼玛拱手将自己能借的东西都借给人家了!
靠之!依着孛儿只斤念的劣根性,将来她真有很大的可能会赖掉随礼哇!
失策!真是太失策了!
“呵呵……也就你总是缺根弦!”周沐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无担忧的看了一眼不戒小和尚和自家岳丈大人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