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间的豪雄,刘辩见了不少。
不过像孙权这样年轻的,他却是见的不多。
抱拳躬身立于他面前的孙权,看起来顶多不过二十岁出头。
面朝着刘辩,孙权是满心的忐忑,生怕有一句话说的差了,惹得刘辩暴怒,让他瞬间人头落地。
骑着高大的骏马,刘辩身旁簇拥着一群汉军将领。
其中周瑜、陆逊等人,还是原先效命江东,后来才投效的朝廷。
看着孙权,周瑜倒是心内坦然。
孙策离世之后,孙权待他并不是十分优厚,他也不亏欠孙权什么。
然而陆逊面对孙权,却是面露惭愧。
倘若不是孙权破格任用,他也不可能做上江东大都督,更不可能在最后水军败北之后,还被刘辩招揽了。
投效朝廷的江东将领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汉军将领,是早先就追随刘辩的。
这些人看着孙权,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不忿。
孙权若是稍稍早些投效,他们也不用劳师动众,兴起大军南下。
虽说将军的职责就是领军厮杀,然而天下能够尽早一统,还是每一个汉军将领最根本的愿望。
按着长剑,汉军将领都摆出了只要孙权流露出半点不恭敬,他们立刻就会上前将他斩杀的架势。
面对刘辩和他身后虎视眈眈的将军们,孙权只觉着心脏剧烈扑腾着,保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连头也没敢抬上一下。
“孙权!”低头俯视着他,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怪怪的笑容说道:“因何想起要将江东献给朝廷?起先孙尚香写来书信,莫非不够恳切,被你熟视无睹,发起大军与朝廷抗衡。如今却是要将江东献出,莫非心中不痛?”
刘辩话中带着讥诮,孙权更觉着脸颊一阵发烧。
不过眼下并不是他在意颜面的时候,汉军已经兵临城下,而他也是在刘辩身旁。
只要他有半点不臣的举动,恐怕刘辩都会先是立刻将他处死,然后发起大军强攻建邺。
吞咽了一口唾沫,孙权诚惶诚恐的对刘辩说道:“回陛下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江东也是朝廷治下。臣早先听信了谗言,说是只要丢了江东,陛下定会要了臣的身家性命,因此才做出许多大逆之事。陛下如今亲征,臣不敢冒犯天颜,因此才要献出江东……”
“倘若朕麾下兵马稍稍弱上一些,强攻不破长江,此事又待如何?”保持着那抹诡异的笑容,刘辩身子稍稍向前倾了一些,语气怪怪的向孙权问了一句。
被刘辩问的一愣,孙权先是仰起脸望着他,随后赶忙又把头低了下去,没敢应声。
刘辩说的没错,倘若汉军稍稍弱上一些,孙权是绝对不可能献出江东。
心知肚明刘辩是什么意思,孙权当然不敢接话。
这种情况下,只要稍稍说错了一句,刘辩都能找到理由让他人头落地。
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孙权额头上已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低头看着他,刘辩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吴侯既是献出江东,因何还不领大军入城?”
刘辩提出要率领大军入城,孙权连忙侧步站到一旁,躬身说道:“陛下,请入建邺!”
点了下头,刘辩朝身后招了下手。
赵云领着五千羽林卫出了队伍,策马朝着建邺城去了。
马蹄阵阵,孙权只听得雷鸣般的马蹄声渐渐走远,他却是连头也不敢抬上一下。
羽林卫进入建邺,即便是建邺城内的江东军奋起反击,怕是也保不住城门不失。
更何况,献出江东是孙权的决定,临出城时,孙权已经向守城门的将军下达了命令,要他在汉军入城时,不得做任何抵抗。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被刘辩砍掉脑袋!
五千羽林卫奔向敞开着的城门,径直冲进了城内。
守着城门的江东军,眼睁睁的看着赵云引领汉军进了城,却是没有半点抵抗的动作。
孙权有了吩咐,汉军人数又远远多于城内的江东军,在每个江东军看来,这场仗都是能不打最好不要打起来。
进了城,赵云并没有将羽林卫分散开来,而是死守住城门,提防着从城内冲出敢于反抗的江东军。
孙权献出江东,消息事先是多半封锁,除了少数人知道,大多数江东军都是不清楚情况。
当他们有汉军进城时,一个个还都以为城内出了细作,故意把汉军放进了城中。
这部分江东军,以凌统厮杀的念头最盛。
听说有汉军进了成,凌统吃惊之余,赶忙向身后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整备,与敌军拼死厮杀!”
“凌将军!”亲兵正要去传达凌统的命令,一个江东军官策马飞快的朝他这边奔来,还没到凌统近前,那军官就高声喊道:“吴侯有令,江东已是献于朝廷,朝廷大军进入城中,任何人不得前去骚扰!”
军官带来的消息,不仅让凌统愣住了,就连他麾下的江东将士们,也都是满脸的愕然,并不相信孙权会在还没开战之前,就把江东给献了出去。
满脸愕然,凌统嘴巴微微张着,愣了一下才向那军官问道:“可有探听属实?莫要是别个放的风声,蓄意将建邺城门打开,却说是吴侯的意思!”
“凌将军!”凌统不相信孙权会轻易献出江东,军官脸上流露出一片焦躁,对他说道:“吴侯眼下正在城外,与当今陛下一同进入建邺,倘若凌将军不信,大可着人前去看上一看!”
听说孙权出城迎接刘辩,凌统晓得,江东恐怕真的是被献了出去。
凌操是死在前去进攻周瑜的战斗中。
自打凌操战死,凌统早就抱定了与江东共存亡的信念。
如今突然得到孙权献出江东的消息,他心内必定是会生起一片落寞。
为报父仇,凌统不肯向朝廷投降,然而身为将军,主家已是投诚朝廷,他麾下虽有兵马,却又不能违拗孙权的意思。
满心愤懑,凌操跨步跑上城墙。
扶着城垛朝城外望去,凌统看见的是火红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汉军,正列着整齐的队伍,朝建邺城开进。
汉军队列最前面那匹雪白战马背上的,是一个身穿金色铠甲的人。
远远望着那人的身影,领军厮杀无数的凌统,竟也是感觉到一阵压力朝他扑面而来。
这股压力极其强大,让凌统感觉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朝那人身旁看了过去。
果然,在那人身侧稍微靠后一些的地方,骑马行进着的,正是孙权。
距离甚远,凌统并不能看到孙权的表情,然而从孙权低头耷脑的模样,他却是能看出,走在前面的那人身份必定尊荣。
不用多猜,凌统也是晓得,领军来到建邺城的,正是大汉皇帝刘辩。
刘辩亲自来到建邺,很是出乎凌统的预料。
他嘴巴微微张着,一脸愕然的望向孙权和刘辩,半晌也没言语。
“将军,怎办?”他正望着城外,一个偏将凑到他跟前,小声向他问了一句。
偏将的意思很清楚,是在询问他,汉军进入建邺,究竟是像其他江东军一样放下兵器受降,还是拼死做最后一战。
凌统与汉军之间有仇,他麾下的偏将也多是晓得,当然不会认为他甘心向朝廷投降。
望着正向建邺城浩浩荡荡开进的汉军,凌统深深的吸了口气,当他呼出的时候,好似做了个让他十分放松的决定,对那偏将说道:“既是吴侯献出江东,我等力保也是无用,将士们都有身家老小,无须与某一同折了性命。告知将士们,要他们放下兵刃,接受朝廷招降!”
“诺!”应了一声,偏将转身就想离开。
凌统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让他也是松了口气。
数十万汉军进入建邺,凌统只要敢于领军反抗,凡是参加的抵抗的江东军,最终必定只有一死。
能够不与汉军厮杀,也是凌统麾下江东军心内的期盼。
偏将刚要离去,凌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他说道:“为本将军备马!”
“将军作甚?”凌统突然要求备马,偏将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并没有回答偏将,凌统只是朝他摆了摆手说道:“无须多问,只管备马便是!”
“诺!”狐疑的看着凌统,偏将也是没敢再多问,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没过多会,就有一名亲兵为凌统牵来了一匹骏马。
拉着骏马到了城墙脚下,亲兵飞快的跑上城墙,到了凌统近前,抱拳说道:“启禀将军,马匹已是备妥!”
得知马匹备妥,凌统冷着脸点了点头,朝那亲兵摆了下手,跨步下了城墙。
翻身上了战马,凌统从一旁的兵士手中接过兵刃。
他正要策马离开,一队亲兵赶忙跟上。
感觉到有亲兵跟上,他勒住马回头看了一眼,锁着眉头向那队亲兵问道:“你等随着本将军作甚?”
平日里,这队亲兵总是跟随着凌统,被他这么一问,兵士们反倒是都愣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