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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捂住嗓子, 眼里氤氲出泪光, 然后重重的咳嗽一声,声音宛似杜鹃啼血:“沈慰,我是不是要变哑巴了……”
没有哭闹, 也没有落泪,但面上的凄婉神色让任何人看见都为之心痛, 更别提十三岁的沈慰。
“不会,不会的……”沈慰心里很慌, 拼命摇头。
他急于做些什么安抚自己不安的心, 颤着身子半跪下来,试图将柔娘从地上抱起, “沈城名医多,我,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可他再怎么使力也只是个半大孩子,咬着牙才将柔娘勉强抱离地面, 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还不慎碰到了她被碎瓷片割破的,鲜血淋漓的手。
“啊……”
粱黛痛呼一声, 一双细眉也紧紧蹙起。
小翠见状惊叫着扑上前去, 拍开沈慰的手,恶狠狠地护主:“你别碰我们夫人!”
沈慰被推到一边, 踉跄着撞到桌角。手里的玉佩没有攥住,摔碎在地上, 绽作几瓣碎片。
沈夫人心疼儿子, 连忙跑过去查看, 却被沈慰嫌恶的避开。
看着沈夫人失魂落魄的神情,粱黛勾起唇角。她就知道,让沈慰亲眼目睹会是这样的结果。
一边是凄婉可怜的戏子。
一边是心狠手辣的母亲。
沈慰这心,早就偏了。
沈夫人知道是粱黛捣鬼,眼神怨恨的看向她,而粱黛,却毫不畏惧的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想怪她?
不,要怪只能怪沈夫人自己。
谁让她一心想让沈慰光宗耀祖,走读书做官之路,将世间所有污浊之事隔除在外,从未让沈慰接触。
粱黛压下唇角的笑意,眼眸微垂,依靠着小翠站了起来。
她一身白衣,本就飘飘欲仙,如今沾染上点点血迹,摇摇欲坠,更是柔弱可怜。
“沈夫人……咳咳……求您,放柔娘走吧。”
她刚说半句便咳上许久,就连声音也哑了几分,小翠听着心里不忍:“夫人……”
却不想这一声又扎到沈夫人的痛处。
夫人?
她辛辛苦苦打理沈家上下,才换来一声夫人的尊称,这个戏子不过一个外室,怎么好意思让下人叫她夫人!
她看着这碍眼的主仆二人,面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猛掐身边的丫鬟:“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门关上!”
“今天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走出房门!”
“娘!”
沈慰简直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熟悉内宅这些阴私手段,也不懂女人之间的纷争。但多年所读的圣贤书告诉他,他的母亲是错的。
“沈慰,你还知道我是你娘?”沈夫人捂着胸口,只觉得气得肝疼。
她将柔娘约到外面来,就是想着先毒哑她的嗓子,好让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无处伸冤。
然后再慢慢收拾。
却没有想到沈慰会掺和进来。
掺和进来也就罢了,偏偏还处处添乱!
若是此刻真让柔娘走出门外,一身血迹暴露在人前,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狠手辣。
沈慰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跪下,“您已经毁了柔娘的嗓子,就放柔娘一条生路吧!”
被小翠搀扶着的粱黛听到此话差点笑到肩抖,好在手心的痛感强烈,让她将这笑意压制了下来。
天真如沈慰,竟以为他的母亲真的想要柔娘的性命。
怎么会呢?
傻孩子,人要活着才能被好好的折磨呀。
“你……你……”沈夫人颤抖着指向直挺挺跪着的沈慰,既心痛又生气。她没有想到,她的儿子,居然这么向着一个外人。
她气得抓起桌上的几双干净筷子朝沈慰背上抽去,沈慰小时候不好好读书也被这么抽过,可如今粱黛在场,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也不着急,只趁着筷子落下之时伸出手背去挡。
“啪——”
沈夫人本就在气头上,用的力气不小,若是打在沈慰的背上,有衣料相隔,怕是只会落下几道浅痕。
可如今被粱黛伸手挡了,那白皙的手背上,顿时几道血痕。
沈夫人眼前阵阵发黑,她现在已经摸准了这个戏子的套路,就是卖惨然后挑拨离间自己跟儿子的关系。
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沈慰见柔娘因为自己再次受伤,比小翠还要大惊失色。
下一瞬便是狠下心,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我带你们出去!”
“不行!”沈夫人压抑住怒火,拦在门前,却被沈慰推开。
十三岁的少年,正是正义感最爆棚的年纪。
他撞开守门的丫鬟,而门外的小厮,碍着他少爷的身份也不敢动手。
“沈慰!”沈夫人绝望的喊着儿子的名字,可沈慰却头也不回的带着小翠,搀扶着柔娘冲出门外。
沈夫人瘫坐下来,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没有想到,苦心积虑这么久,竟被亲儿子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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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城最大的医馆是沈家人自己开的,沈慰想把柔娘带过去,找熟识的大夫医治,柔娘却不肯。
小翠知晓主子的意思,没好气的道:“谁知道你们家的医馆会不会听从你娘的指示,不给我们夫人好好医治。”
沈慰心想也是,总不能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于是他兜兜转转,终于想到自家医馆的死对头,明芝堂。
明芝堂的掌柜看见沈慰这个竞争对手家的小子进门,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结果在外面跑腿的小厮跑过来跟他耳语了几句,这掌柜的便喜笑颜开的让自家的大夫上前去仔细查看柔娘的伤势:“这手上的倒是好治,敷上药不沾水养一段日子便好了,只是这嗓子……”
“嗓子怎么样?”小翠和沈慰同样心急。
老大夫摸摸自己的胡子,唉声叹气:“怕是只有下药之人那里才能寻到解药……”
粱黛听着大夫胡掐,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翻阅过柔娘的记忆,这药压根就没有解药,怕是这明芝堂听说了自己是被沈夫人所害,才给沈夫人背后捅刀。
果不其然,沈慰听闻沈夫人手里有解药,立马又跑回去找她,结果却是大吵一架。
等沈慰垂头丧气的回到明芝堂里,粱黛试图伸出手去安抚他。
只是刚触碰到沈慰的头顶,便痛得捂着手退了回来。
“夫人,您的手!”小翠心疼的捧住粱黛的手,手掌上的碎瓷片是她和沈慰看着大夫一个个挑出来的,此刻哪怕裹上了白色纱布,还浸透出丝丝血迹。
沈慰内疚不已:“是不是很痛?”
粱黛垂着眸摇头,似是强忍着痛意,唇角却微微勾起。
怎么可能不痛呢?
只是,她若不痛,又怎么让你沈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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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夫人因妒生恨,拿药毁了柔娘嗓子的事儿,在沈家死对头明芝堂的宣扬下,很快便人尽皆知。
就连远在京城的沈老爷,也收到了消息。
只不过他收到消息已经是几天之后。
沈老爷心下清楚,怕是自家那位心狠手辣的夫人找上了门去,否则有他罩着,怎么有人敢动柔娘。
柔娘与其他戏子不同,不止是迫于生计才唱戏,她是真心喜欢唱戏。如今被毁了嗓子,又知自己另有妻室,双重打击,怕是……
沈老爷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连夜让人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老爷,咱们的生意不要了?”跟着他一起上京的掌柜听说现在就要回沈城,吓得脸都白了。他们费尽心思打点,好不容易才搭上京城的“贵人”,现在说走就走,怕是要变成得罪。
“这……”沈老爷理智上线,犹豫了。
柔娘是重要,可却比不过家财万贯啊!
只是他没想到,就在他决定不走的第二日,这“贵人”竟自己找上了门,还眯着眼问他:“沈老板,听说你那被正室毒哑的小妾有倾城之貌?”
沈老爷:“???”
“正巧,你这批货物我想亲自去看看,你呢,带我一起去趟沈城好了。”
苏父已经官至宰相,无法再升,新帝便下旨把嘉柔公主下嫁他们家。
虽然公主儿媳身份够高,但苏宰相内心是拒绝的。
毕竟谁都知道嘉柔公主一心恋慕表哥,还没娶回来他便已经看见儿子头顶绿油油发亮。
可是耐不住苏谨言自己喜欢,还没等宰相大人想出借口拒绝,他已经屁颠屁颠跑上去,一把接过了赐婚的圣旨。
圣旨下了,嘉柔公主不嫁也得嫁。
如今好了,嘉柔公主真的嫁进他们家,她那青梅竹马的表哥也不复存在,可她却受了刺激,变成了一个傻子……
于是宰相府里,便有了两个好看的傻子。
“表哥,表哥。”嘉柔公主蹦蹦跳跳的从院子里回来,手里掐着宰相夫人最喜欢的一朵牡丹花。
她把牡丹别在耳后,凑到苏谨言跟前,一脸笑嘻嘻:“你快看我,好不好看。”
“好看……”苏谨言傻乐乐的点头,“公主殿下,最最好看……”
他不仅傻,一紧张还有些小结巴。
此刻被嘉柔公主灿烂的笑容晃得有点眼花,心底乐得咕噜噜翻泡儿。要知道嘉柔公主这么多年,除了昨日大婚,还从没对他这么笑过。
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眼前的嘉柔公主便生气起来。
她把耳后的牡丹拿下来掷在地上:“表哥,你为什么要喊我公主,你是不是不喜欢嘉柔了?”
“不,不是的,我喜,喜欢……”苏谨言焦急的解释,只是他越心急,说话越结巴。
“那你还喊我嘉柔呀!”嘉柔公主晃着苏谨言的手。
“真,真的可以吗?”苏谨言小心翼翼的问。
“为什么不可以,你是我表哥呀。”嘉柔公主嘻嘻笑着,伸手抱住苏谨言,埋进他的怀里。
苏谨言本想说他不是,可是此刻被嘉柔公主紧紧抱住,只顾得上脸红。
傻儿子与傻儿媳抱在一起,宰相夫人本应该高兴,可是她看见自己被掐得只剩叶子的极品牡丹,气得直蹲在院子里哭。
宰相大人很是无奈,却只能劝自己的媳妇儿,“牡丹没了我再给你寻,两个孩子……他们开心就好。”
苏谨言喜欢嘉柔公主很多年,苏府上下全都知道。
不是小傻子的时候就喜欢,成了小傻子更是无条件的喜欢。
所以如今嘉柔公主说什么他都觉得对。
嘉柔公主说,“表哥最喜欢读书了。”
苏谨言便把早已落灰多年的四书五经重新翻出来坑坑巴巴的看。
嘉柔公主说,“表哥写字最好看了。”
苏谨言便偷拿了宰相爹爹珍藏的文房四宝,熬夜练字,把手指都磨出了泡。
嘉柔公主说,“表哥最喜欢穿红衣裳了。”
苏谨言便掏出所有私房钱,去做了好多好多套红色的衣裳。
宰相夫人急了,她的儿子都快不像她的儿子了。
宰相大人自我安慰:没事,读书挺好,写字挺好,穿红衣裳,咳,挺精神的,挺好挺好。
苏谨言也觉得挺好的,虽然他知道旁人都笑他是个傻子,但是那又怎么样,他傻人有傻福,娶到了梦寐以求的公主。
嘉柔公主的手总是凉凉的,他会把她抱在自己怀里捂暖。
嘉柔公主的唇也是凉凉的,但是只要他认真读书认真练字,那凉凉的唇便会落在他的脸颊上,让他变得火热火热。
他喜欢嘉柔。
他爱嘉柔。
只要嘉柔喜欢,只要嘉柔能开心,他什么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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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三日,嘉柔公主回门。
宫门大开。
虽然新帝不喜嘉柔,但并未废了她的封号,所以公主仪仗仍在。
只是刚从马车上下来,一见着下朝的帝王,嘉柔就毫无公主形象的扑进苏谨言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