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洁早已从惊恐中清醒了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双手拼命地按住沈意庄的双脚,再缓过手来慢慢地去抓住沈意庄的脚脖子,试图把两人给提上来,但这两人倒挂的角度也太过于刁钻,而且还像吊钟一样不断地作着不规则晃动。
两边的两个垛子正好也夹住了她的双臂,使不出全力。
即使能使出全力也不一定能把这两个合到一起三米六重三百六十来千克的壮汉能拉上来啊!也许能作的也就是这样给两人稍作加巩了。
此刻涵星真得相信了强大的地心引力,而这种引力每一刻都把自己向地心吸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眼看着悲剧的发生而自己阻止不了,就像自己和何洁,十多年的两小无猜却逐渐地应得越来越远,甚至很多的问题也越来越谈不拢。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缘而无分?想到这儿,他就自觉得放弃了挣扎,一切顺其自然吧!关键是挣扎也没有着力点,有力使不上啊。
他也试着来个珍珠倒卷帘,但没有重心让他也无能为力。
“打电话啊!”何洁朝董小腕吼了一声。
“来不及了!”董小腕腆着大肚子走了过来,伸头从另一个垛口看了一眼,立刻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指甲剪,在自己的孕妇装两腿上夹了两个口子,再放到何洁面前,“快,剪两个口儿,把他的裤子撕下来!”
要说还是大家心有灵犀,何洁一想就知道了她的想法。可能目前也只有这种方式了。左手压着沈意庄的左脚,她腾出右手,拿着指甲剪,尽可能地向下伸出手臂,在沈意庄的大腿部位分别剪了一个小口,再顺着这两个小口把他的裤腿给撕下来,再沿着中缝撕开,于是得到了两个大布片。
这时董小腕已经扭曲着脸,坐在垛口上把自己腿上的两裤腿也撕下来,深深地喘了两口气,艰难地站起来,沿裤缝撕开,把四块布片系在一起,再把何洁递过来的两大片撕成四片系在一起,看看长度还不够,于是再次拿出指甲剪,艰难地弯下腰身,在何洁的大腿部位再划了两个口子,从她腿上也撕下两大块布片来,再撕面四片,接好系好。
于是她手中就有了一条足够长的布绳。她把一头拴到最近的瞭望口上,另一头垂下来。
“帅哥接着!”即便是现在这么危急的时刻,她也不忘打趣一下。涵星一蜷身,双手抓住了“布绳”,再向上一用力,身体逐渐倒卷过来。这时沈意庄适时地放手,涵星迅速地顺着布绳就爬了上来,再到何洁的位置,抓住沈意庄的两脚脖子,慢慢地将他提了上来。
一场惊天的危机,就在董小腕出奇不意的小聪明下顺利地解决。只是大家看着不论不类的穿着,不由地笑出声来。
人家都说高手过招总要拳来脚往地好几个回合,但在这里两人也基本上都算是高手了,双方也没有怎么就结束 了战斗,怎么回事?
殊不知高手过招,招招险恶,同时高手也是惺惺惜惺惺有所顾虑。
下午由沈意庄作东在美食街吃了北京最有名的特色小吃。
涵星执意要南下回家,何洁又挽留不住,只好由沈意庄托人买了西站到紫阳的票。完了由沈意庄的司机先把董小腕送回家,再把涵星送到西站上车。沈意庄在站外等着,何洁送涵星到入站口。
两人相视无言。
当站里的广播到涵星的车次的旅客请入站上车时,涵星才淡淡地一笑,挥手向何洁告别。
何洁也轻轻地扬起右手,涵星乘机向前一步,轻轻地将何洁拥入怀中。这一刻,他再次感觉到何洁的双肩在轻微地颤抖,而她双手扬起,想要抱住涵星的腰,然而在接近他腰的时候,却似有千斤一样,始终合不拢,最终却无奈地放下。
涵星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耳根部位,松开她,转身从进站口进入到里面,掏出票,让检票员检了直接走进去,整个过程中没有迟疑,也没有停顿,是那样的轻松自然和洒脱。
何洁顿时两眼模糊起来,她轻轻用双手由下而上盖住自己的脸,眼泪顺着双手的指缝间涌出。
走过岁月经历过沧桑,何洁也感觉到两人已经在意识和生活的态度上在有了太大的沟壑,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再也回不能从前。虽然大家都在极力地想挽留住曾经地美好,不知是自己的眼界升高的太快,还是涵星还停留下以前。但也许……何洁再也不敢往下想。
当车站的广播传来涵星的车次离站的声音,何洁突然放下了手,冲到了入站口,当两手扶住冰凉的栏杆,才颤颤地停下来,想要再喊一声,张大了嘴,却什么也没有喊出。
沈意庄静静地站在大门口,看着何洁,出许他停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他默默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放到嘴里,拿出火机到嘴边晃了一下却没有点,再把火机放回去。右手从嘴里抽出来,拇指和食指夹着,用中指轻轻地一弹,那支烟划 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撞到垃圾桶上方的墙上,再掉下来,落在垃圾桶的边沿上,一顿,最终落到了垃圾桶的外边!
沈意庄摇了摇头,抬步直着向何洁走去。
后边一戴红袖章拿着一灰斗和笤帚的中年妇女朝着他就喊到“喂,不许乱丢垃圾,就说你呢,捡到垃圾桶里去!”
沈意庄停也没停掏出一张二十元的人民币瞬间捏成球,再次向后一弹,这球就像长了眼睛一样轻轻地落入到她地灰斗里。中年妇女刚要发作,一看是个伟人头,展开一看马上折叠好收入兜里,转身到垃圾桶边捡起那 根倒霉的烟扔进垃圾桶里去,再不言语。
沈意庄径直地走到何洁身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再从后面扶着她地双肩。
“回去吧。他已经上路了。”何洁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过来。
列车驶出了西站,已然是华灯初上了。近处居民楼里射出的各色的灯光以及远处商务楼上漂亮的霓虹灯,共同组成一片安静而祥和的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却不属于自己。自己也从没想过要拥有这样的世界。也许这人正如天上的星星,你的位置自从一开始就是固定的,甚至 是注定就是那个位置,争也没有用。
别了,我曾经经过的繁华!别了,我爱的人。
涵星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眼眶已微微润湿了。身边的中年人也许白天太过繁忙,现在已然酣然入睡;而对面的一对年轻的情侣却是精力正旺盛,两人若无旁人的小声说笑着,女孩不时地轻轻地把自己唇印在那男的腮帮子,而那男的则双手按住她的双肩,同时用手伸进她的腋下挠痒痒,她就吃吃地笑。
涵星别过脸去,怔怔地看着窗外。
此时车已然出了城,四周一片寂静与黑暗,只在远处偶尔闪过点点灯光,和天上的星光混作一片,再也分不清到底是星光还是灯光。有时不远处的国道上飘过几束车灯,但很快被甩在了后面。而近处一排排的大白杨此时却是漆黑一片,就像一只只黑乎乎地怪兽一样身自己同扑来,但瞬间就被抛到了下一节车箱。只在“哐——铛,哐——铛”的列车前进声伴随着自己左右。
涵星拿出衣兜里的那张照片开始认真地看——另一张刚才拥抱何洁的时候已然乘机放进了她的小包里。
这是在开安门前拍得第一张,两人相依相拥,是那样的紧密那样的亲切。幸福的微笑洋溢在两人的脸上,仿佛这一刻他们拥有了整个世界上所有的幸福一样。
而两人后面的伟人相,正在微微地笑着看着他们。那眼神中充满了鼓励,也在希冀,甚至有蒙娜丽莎的微笑般的神秘。
如果时间真得能定格的话,我情愿让我的一生都定格在这一刻,那怕这一刻是生命的终点我也不后悔!
这样想着,涵用双手小心地捧着照片,轻轻地伸出自己的唇去吻何洁那灵动的脸庞。
然而就在这一刻,窗外猛然卷起一阵风,把这张照片猛地卷起,从窗户里飘 了出去,在窗边翻了一下,突然就高高地飘起,在空中翻转着,向后扬起……
涵星突然伸出手要去抓时,窗外高速的气流把他的手臂重重地压在了窗边棱上——生疼!
然而他却没没收回来,就这样直直地伸着,任凭风呼呼地吹着。风也从他的衣袖贯进来,把他的上衣吹鼓起。
“瓯,买咖弟!”对面的女生说了句半土不洋的话,“哗,飞了,没了!别等了,关上窗户吧,别再把你给吹走了!”
涵星猛地转过头来,狠狠地盯着那女的,她顿时住了声低下了头,也安静了下来。那男的刚要站起来替她出头,看到涵星凶狠的目光,顿时失去了张扬的勇气,悄悄地坐下来,顺手从身上的小包里拿出一小包不知什么零食,扣了几粒,颤抖着手放进那女孩的嘴里。仿佛他就是要站起来拿零食一般。
涵星慢慢地把手从窗外拿进来,用左手握住他的右手,冰凉冰凉的,麻麻地,已经没有了感觉。
那照片却被风卷起,慢慢地翻着身,落到高高的白杨的一片叶子上,再轻轻地滑落下来,再次翻转着向远处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