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仍然穿着唐装,再看林小冬时,目光已没有昨晚的那么副有敌意,不是因为忠哥对林小冬的客气,而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
对于唐人街来说,山口组的确是一个宏大的存在,尽管在唱对台戏,但是无论是忠哥还是穿唐装的,心里都非常明白,如果山口组真的不惜一切,他们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所以刚刚东条十一这位山口组的年轻干将在宝芝林露面时,唐人街如临大敌,同时也为单枪匹马的林小冬捏了一把汗,尤其是林小冬压塌桌子的那一刻,他们真的很担心东条十一展开凌厉的动作,但是幸好,东条十一没有。
尽管不知道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但仅仅是林小冬这份孤胆之勇足以令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而事实上,为了沈碧茹,林小冬能够一个人摸到人生地不熟的日本来,这份勇气可是可嘉,试问世间能有多少人做到这一点呢?
那家伙向林小冬伸出了大拇指,服气地冒出了两个字:“牛逼。”
林小冬微微笑了笑:“忠哥在不在?我有点事情找他商量。”
“他在红屋,我带你过去。”
“麻烦你。”林小冬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铁蛋。”铁蛋似乎怕林小冬笑话他的名字,双眼盯着林小冬。
林小冬笑了,不过笑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的衣服:“唐装不适合你。”
铁蛋呆了一呆,向身后的一人道:“我穿唐装不好看吗?”
“呃,似乎……好像……可能……”那人吞吞吐吐。
铁蛋暴怒,一个爆栗弹在那人的脑门上,骂道:“那你还推荐我穿。”
林小冬有些忍俊不禁,这些人也并非都是粗枝大叶,也有可爱的时候。
到了红屋,忠哥正在陪沈碧茹吃饭,伢子就站在忠哥身后,而小黑也站在沈碧茹身后,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衣服黑,脸更黑,如同标枪一般直立,紧闭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说,见到林小冬来了,眼睛里才有了一丝感情。
“林小哥来了。”忠哥指了指桌子,“听说你刚刚跟东条十一共进晚餐,不过什么都没吃,倒是坏了一张桌子,不嫌弃的话,坐下来一起吃?”
看向沈碧茹,即便是在逃亡,仍然是那么风采照人,仿佛是来度假,恬静地看了林小冬一眼,微笑着道:“小冬,坐吧,刚才怎么回事?”
林小冬笑了笑:“跟他谈一笔交易。”
“交易?”沈碧茹的反应极快,“你知道东条十一的身份了?”
林小冬无奈道:“所以说世界很小,在来日本之前,我根本没想到能接触这些人,可偏偏如此,而且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合作的西佑浩二居然也有涉黑的底子,他的未婚妻还是东条十一的姐姐。”
忠哥跟着道:“林先生所说的交易是什么?”
林小冬看了沈碧茹一眼,沈碧茹微微一笑,两人的心思俱在不言之中,林小冬这才道:“碧茹的事情比较麻烦,山口组也是受人之托,碧茹在唐人街的事情也不是一个秘密,而且我还有位兄弟在他们的手里。要想他们安全,就绕不开山口组,所以东条十一开出的条件是,唐人街的华人势力撤出唐人街,或者……”
林小冬微微一顿,道:“忠哥,你死。”
忠哥的眼角猛地一阵抽搐,伢子厉声道:“做梦!”
林小冬对伢子没有一丁点儿好印象,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碧茹摇头道:“这个条件我不会答应。”
忠哥沉声道:“小姐,如果我不在唐人街,凭着你对我的情份,别说让我死,就是千刀万剐,只要你能安全,我陈忠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是我现在在唐人街,说一句自大的话,我现在就是唐人街的保护神,我不能将这里的同胞放下,我一死,他们就完了。”
碧茹点头道:“我懂,小冬,你没有答应吧?”
林小冬道:“这个道理我也懂,所以我没有答应。不过我们谈了另一个条件。”
忠哥道:“愿闻其详。”
林小冬道:“忠哥,恕我直言,山口组与唐人街虽然一直有冲突,但那都是小范围的,不伤筋不动骨,而焦点就在于这里,红屋,你们挖了山口组的名优,这不是赚钱的问题,而是关乎到面子,山口组丢不起这个人,所以我的条件是还人。”
忠哥笑了笑:“不错,人是我挖来的,但是这是各凭本事,他也可以再挖回去,我可以保证,我们没有采取任何的暴力手段。”
“换一句话说,我把人还给他,唐人街的面子往哪儿放?”忠哥的声音冷了下来。
林小冬淡淡道:“忠哥,说句不好听的,你所说的面子,到底是唐人街的面子,还是你的面子?你自诩为唐人街的保护神,但是你与东条十一又有什么区别?你走的仍然是涉黑的路子,而唐人街更多的华人,他们只是想安安分分地做生意,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林先生,我想,你一直高高在上,根本不了解民间疾苦。”阿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嘲弄之色,“在这里,我们只能以暴制暴,你什么时候见过光凭一张嘴就能够说服黑社会的?”
林小冬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这是我一厢情愿了,没关系,我不会强求,其实东条十一给我的承诺是,从此与唐人街井水不犯河水,保持着现有的平衡,如果继续僵持下去,形势只会越来越糟糕,说句泄气的话,我不认为唐人街有与山口组叫板的能力和本钱,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人不杀狗,不是因为杀不了,而是觉得没有必要,但如果那条狗打算或者正在咬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伢子勃然道:“林小冬,你说什么屁话?你说忠哥是条狗?”
林小冬的眉头拧了一下,淡淡道:“忠哥,你的手下就这么没规矩?”
忠哥的神色不是太好看,也淡淡道:“他是我朋友,不是我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