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迟说的有理。”爸爸点点头，“小晚这身体自打上次出院就一直很弱，在医院调理些日子也好。”
“……”敢情在座的三位都是家长，只有我是不听话的熊孩子。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把筷子一丢，“我吃饱了，出去转转。”
“刚吃完饭到外面吹了冷风肚子疼……”爸爸直皱眉。
“我知道，不会到外面去。”我裹了件披肩就往外走。
再是VIP病区，走廊上也弥散着消毒药水的味道，偶尔看到的人，除了穿白衣的医护人员，就是或是坐轮椅或是被人扶的病患，绝对不是一般地煞风景。我驾轻就熟地走进电梯，很快就下到一楼的咖啡店。绿色植物加上咖啡的香气，这里是整个医院最赏心悦目的所在了。这个时间咖啡店里几乎没人，倒是清净得很。
我没点饮料，随便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来。窗外是医院的小花园，在夜色中只能看到婆娑的树影，还有远处万家灯火的住宅区。
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是雪菲发来的：“今天好冷，下班一个人回到家里都是冷冰冰的，请关爱单身狗，汪汪汪。”
我刚被靳君迟刺激到，完全体会不到雪菲的凄凉，只能发个心塞的表情：还是好好珍惜这样安静自由的时光吧，我现在的状况比单身狗还惨，因为我好像又多出来个爸爸。并且，我爸什么都向着他……”
“多个人宠你有什么不好，而且还是我们恒隆的全公司的偶像男神靳总。”雪菲发了个贱贱的表情，“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好不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贱！”我把手机放回到衣袋里。
“桑桑。”我偏过头，看到Chris摇着轮椅来到我身边。
“你一个人出来的？”
“嗯，出来透透气。”Chris看着我，眼中满是忧虑，“你怎么样，还被医生扣着不能出院？”
“没有，我是在医院陪爷爷。”Chris气色想当不错，我听艾伦说他这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过两个月再回来做复健，治疗得当基本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你不要给我送补汤了，那些个汤汤水水真不怎么好喝。我也算救你一命，能不能别恩将仇报？”这几天艾伦每天上午一杯补汤，我不大爱喝都浪费了。
“呵呵，怎么把我说得这么十恶不赦呢。”Chris忽然笑了起来，“那汤确实不好喝，但对身体有好处。况且我也是每天都被灌一碗，咱俩也算是一起吃过苦了。”
“一起吃苦……”这样的话语似曾相识，但熟稔的感觉太缥缈，我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散了。
“补汤既然是恩将仇报，你说说还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Chris笑笑的看着我，“可是一条命呢，你别拿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说，显得我的命很不值钱。”
“既然是‘大人情’我当然要留着应急，你要还那就摊上大事了。”我冲Chris眨眨眼睛，“你就等着以后替我上刀山下火海吧。”
“好，我等着。”Chris认真点点头。
我看向窗外发现外面开始下雪，沉沉的夜色衬得柔白的雪花特别显眼。像羽绒一样簌簌地落下来，漂亮极了：“下雪了。”
“嗯。”Chris也看向窗外，语调竟然有些怅然，“榕城是不会下雪的……巴黎也很少下这么大的雪……”
“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我转过头，用手托着下巴看着Chris，他好像不止是情绪低落。
“什么文艺青年？”Chris一脸茫然。
“就是那种心思敏感，下雨下雪都会高兴或者悲伤的人啊。”我又把脸转向窗外，“像我这种正常青年，就只是觉得漂亮。”
“一下雪……就想到，还欠了别人一次冰雪挪威之旅……”Chris看着窗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空气里是淡淡的咖啡香，还有忧伤的蓝调，我和Chris都灵魂出窍了一般，呆呆地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我将头脑放空，一片空白其实还蛮舒服的。
“回去吧，小心着凉了。”靳君迟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两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有些沉又有些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抬起头望着靳君迟。
“只要肯用心，想知道什么事情，都不会太难。”靳君迟这回答听着有些故弄玄虚，但仔细想想却很有道理。
“嗯。”我看了看一直沉默的Chris，“我们送你回去吧。”
“谢谢。”我以为Chris会拒绝，没想到他却欣然应允了。
靳君迟先我一步推上Chris的轮椅，我走在轮椅边上：“记得在餐馆遇到那一次，是我坐轮椅，真是风水轮流转。”
“是啊。”Chris点点头，电梯停在Chris所在的楼层，靳君迟刚把轮椅推出电梯，Chris说道，“到这里就可以了。”
靳君迟马上松了手，折身回到电梯里，那动作行云流水到像是推出去一个麻烦。我头上掉下来一排黑线，有些愕然地瞪着靳君迟。
“怎么了？”靳君迟挑挑眉。
“你不想推Chris可以不推……”电梯门缓缓合拢，一个女人走到Chris身旁，那侧影看着眼熟。我认真看了看，居然是谢云静。
“我是不想推他，但更不想你推他。”靳君迟对Chris的不喜欢，总是表现得这么直接，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居然是这么小气的人。”我调侃了一句。
“跟你有关，我大方不起来。”靳君迟牵着我的手捏了捏，“爸跟妈已经回来了，等爷爷一出院，就到毓园提亲。”
“提亲？咳咳……”
“怎么？你想嫁给我了？”靳君迟捏住我的下巴，用吻封住了我的唇。那熟悉的气息顷刻间扑面而来，他紧紧地将我圈在怀里，似乎要揉进骨血里去。另一只手按住我的后脑不许我闪躲。靳君迟瞬间便控住了主动权，掠夺了我的呼吸。
靳君迟的唇齿间有淡淡的烟草香，是苦涩的味道，一如我现在的心情。我是想嫁给他的，只是，我不能确定他想娶的是不是我。我不需要靳家三媒六聘去跟爷爷提亲，我只要最纯粹的爱情。不能我捧出一颗真心，靳君迟却透过我追思另一个人。这一点谢云静是说对了的，我有我的骄傲。如果靳君迟对我的感情里有别人的影子，我宁愿不要这份感情。可能你会说，人都死了还计较什么……但是，跟靳君迟一样，事关他，我也大方不起来。
靳君迟忽地抱起我，大步走到床边。我的后背陷入松软的被褥里，靳君迟一手按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撑在我身侧，灼热的唇从我的唇角落到耳际。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用手死死抵住他的胸膛：“别闹！”
“是你在胡闹吧……”靳君迟的嗓音依旧低沉悦耳，却带着几分无奈，“为什么不跟我回家，为什么不让我碰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嗯？”
“我……”我出神地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一字一顿地问，“靳君迟，你爱我吗？”
靳君迟愣了一下，英挺的眉毛蹙起：“我当然爱你！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居然怀疑我对你的爱？”
“我只是想再确认一次，有问题吗？”我不答反问。
“再确认一百次也不会有什么不同。”靳君迟也严肃起来，双手捧住我的脸颊，“我靳君迟此生只爱桑榆晚一人，至死不渝。如有变更，天打雷劈！满意吗？”
我需要这样一个正式的承诺，但是听到靳君迟发毒誓，我心里并不舒服：“即使你不爱我了，我也不要你被天打雷劈……公平起见，我也不再爱你就是了……”
“桑桑……你究竟在怀疑什么？”靳君迟摩挲着我的脸颊，眼睛里是深深的忧虑。
“我说过，不要叫我‘桑桑’。”我别过脸，闭上了眼睛。
“哎……”靳君迟微不可闻地叹息，语气甚至带着卑微，“好，以后都不叫。”
“还有，在婚礼之前，我想回龙泉湾的公寓住。”我咬着嘴唇。
“不行！”靳君迟将我卷入怀里。
“我不想住在月麓山的别墅里……”那别墅里有很多不能触碰的禁忌，以前我并不太清楚那些是什么。但是，我现在大概能猜到，一定是跟云桑有关。
“那就住别处，我们必须在一起。”靳君迟语调不高也不厉，却丝毫不容置疑。
“我要住新的房子。”不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先从新的住所开始。
“好。”靳君迟忽然笑起来，点了点我的鼻尖儿，“结婚确实该住新房，明天就去新开的几个楼盘看看，选套你喜欢的。”
“嗯。”我应了一声，翻身扯过被子，“我困了，要睡觉。”
“老婆，我想在你床上睡。”靳君迟吻了吻我的额头。
“床太小，睡不下。”我嘴里虽然没答应，但也没像前几天那样把靳君迟给赶下去。
“夜里冷，有人体抱枕很暖的。”靳君迟看我没推他，钻进被子里顺手把床旁边的护栏拉起来，“这样就不会掉床下面了。”
“太吵！”我傲娇地哼了一声。
“我不吵你，睡觉。”靳君迟把我揽进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