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终于建成了, 季子仁开心坏了,买了两个长长的挂鞭, 挂在牌坊两侧,牌匾是自家二弟帮着做的, 上面写着 “季家粉条”, 四个大字,牌匾上面还挂了一个红花绸子布, 是乔月跟阿奶一起合作完成的。
村里难得会有这样热闹的事情,村里人早早的就守在了季家的作坊旁看热闹, 季子仁选了个吉时, 点燃了鞭炮,放完鞭炮之后,还剪个彩,把红绸布拽了下来, 大家非常捧场的还给鼓个掌,喊了几声好。
这样一整, 气氛立马就上来了,果然生活要有仪式感啊。
作坊的名字起得非常的接地气, 对于乔月来说,这样的名字其实特别的复古,但是对于这些真正的古人, 这个名字起得有点太随意了。
季子仁开始是没打算用这个名字的, 好歹也算是个读书人, 开个作坊, 起名字咋能这么随意呢,为了起一个大气蓬勃又文雅的名字,起名的时候还特意把弟弟跟小舅子给接回来了。
三个人坐在小五的书房里翻阅了不少资料,文绉绉的名字起了十多个,觉得哪个都挺好的,哪个都想用,磨磨唧唧的没完没了,后来乔月被他们仨给念叨烦了,直接就“钦定”了这个大俗的名字。
“你们仨起的名字,好听归好听,咱村有几个能认识的,咱这个是开作坊做买卖的,又不是给书房起名,不要拗口的,要好记的,有辨识度的,一听名字就知道你是干啥的,懂了吗?”
乔月舌辩三人,最后成功的说服了这三个读书人,把自家作坊从各种斋啊,堂啊、轩啊中拯救了出来。
这三个人也真是的,也不想想一个作坊起个书房的名字,以后还让它在商业街咋混啊,多丢脸啊。
作坊开张,季子仁宴请了村里的男女老少,本来随礼是一件让大家不乐呵的事情,毕竟要花钱嘛。
但是一听说要来季家随礼,大家还是非常开心的,就算花钱也乐呵了,吃了这么多年的宴席菜,就属季家的菜最好吃,而且还管饱。
村里盖房子、娶媳妇、嫁闺女都是要摆宴席的,但是通常宴席上的菜都是简单的可怜,一盘猪肉酸菜汤就占了小半个桌子,里面肉更是又小又少,要是能夹到一个就跟撞了大运似的。
季家则不一样,不管荤菜还是素菜,指定能看到猪油的影子,只要是菜就放油,味道特别香,花上个十文二十文的,带上全家老小来吃饭,就跟下了馆子似的,还能难得开回荤,越想越觉得这钱花得值。
这种宴席,乔月是不敢做大肉菜的,这要是做了,桌子上的人为了抢口肉,都得打起来,这还真不是假的,乔月是亲眼见过的,李家老太太跟张家婆娘为了一个肥肉片子,两人骂的吐沫横飞,各自问候了一下祖宗十八代,要不是有人拽着两人,指不定就动起手了。
为了村民们的安全,也为了自己的腰包,乔月可不想在大喜的日子里,再有人打起来,所以每次摆宴席时,都会根据大家随礼的钱数,来决定该做的菜色。
不过这次乔月打算不像以前那么“大方”了,要好好整治一下某些嘴欠的人。
有些人再席上吃得香了,但是回去的时候都会贬损一下乔月,说她这个女人不会过家,就连乔家阿奶也是,每次吃得满嘴流油,然后擦擦嘴巴子,回身就开始孙女败家,乔月也是无语至极。
乔月自觉得自己过得已经很节俭了,虽然家里总吃肉,但是可劲吃的大肉还是很少做的,平时都是小打小闹的,做个肉末茄子,整个鱼香肉丝这种。
真正的硬菜,都是家里顶梁柱哪天心情好了,一开心买了几斤肉,才能吃得上,一个月能可劲吃肉的次数,也就两三顿而已。
日子过得这么节俭还要被说,想想就不开心。不是说自己不会过家嘛,这次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啥叫里子面子都赚了。
说乔月败家的人,一看就是数学水平次,而且生活经验少,就算乔月做得菜让大家吃得直呼过瘾,但是说实话,接的礼钱还是有不少富余的。
谁家办宴席不是为了收钱啊,乔月又不是施粥行善,办个宴席还得提前准备,很累的好不啦,自然是有钱赚才会办宴席啊。
摆宴席的菜,都是自家菜园子里的,基本上就不用花钱,至于肉方面,家里会杀一只鸡,唯一需要花钱的就是,买上三五斤猪杂和两个大骨头,再加上几块大豆腐,全部花销也就100文钱左右。
当然大公鸡也值不少钱,但是大公鸡却不是全部都拿去摆宴席的,所以可以不算上在支出里面。
三菜一汤是宴席菜的标配。
第一个菜是鸡血炖豆腐,先把大公鸡杀了,接上新鲜的鸡血,在里面打上一个鸡蛋,再加上淀粉和面粉,上面撒点葱花,放在锅里蒸。
把鸡血蒸成鸡血糕,要硬一点的,之后跟大豆腐一起切成块,做鸡血炖豆腐,这样第一道菜就完成了。
第二道菜是汤,乔月打算做鸡猪杂冬瓜汤,这个季节家里已经没有酸菜了,不过菜园子里的冬瓜有都是,正好用来做菜。
鸡肠子洗干净后,跟买来的猪杂一起剁碎,用葱花炝个锅,然后下点调料爆炒,炒好了之后放上一大锅的水,之后就放入切好的冬瓜,炖上整整一大锅的汤。
要是不够,可以随时添水添冬瓜,无论摆放多少桌,都足够吃了,乔月大方地表示,这个汤是可以无限续盆的,绝对管够。
第三道菜就是所谓的硬菜了,鸡肉炖土豆,确切的说,应该叫鸡骨架炖土豆。
做这道菜的时候,要先把鸡皮都剥下来,切成稀碎的小块,鸡肝、鸡心、鸡爪子、鸡胗等也要切成小块,尤其是鸡爪子,一定要切了,不然一整根上去,真的会引发抢夺。
鸡胸上的肉全部都踢掉,留下鸡骨架和零星的一些肉,剔下的鸡胸肉和鸡大腿则收起来,留着家里人吃。
把这些“杂肉”放到锅里炒,毕竟是硬菜,猪油还是要多放点的,等把这些肉炒的糊巴巴的,鸡身上的油基本上都炒下来了,然后就可以放上一大锅的土豆。
象征性的翻几下,放上一大锅的水,直接炖上,等开了锅,还是有点肉香的,比别人家的酸菜汤强多了。
最后一道菜,就是大骨头涮蔬菜,大骨头熬了一晚上的汤做锅底,放上大半锅的水,菜园子里的菜有啥放啥,一股脑的都放入骨头汤里,涮上几分钟就能出锅了。
大骨头熬出的骨头油都沾在了菜叶子上,瞅着油汪汪的,煞是好看,就着大骨头的汤底,就算是普通的蔬菜,闻着也是香喷喷的。
主食是不可能用大米饭的,要是大米饭可以随便吃,那可真就要赔死了,不过季家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去年剩下的土豆渣粉,配上一点点面粉和苞米面,蒸出来的杂粮馒头,味道可是相当不错了,还可以随便吃管饱。
馒头配上汤,想吃不饱都难。
摆宴席重点是盆要大,三菜一汤足够了,而且季家宴席菜的这四个大盆里,哪个都有荤腥,大家吃得老开心了,都夸季家大方,这顿宴席菜大家吃得宾主尽欢,也算是作坊开张的好彩头了。
收完了大家的礼钱,减去花销,剩下将近一两银子呢,这可算是大赚了,别人家摆宴席,就算在菜上各种抠,也赚不到这么多。
数完钱,乔月一脸傲娇的,在心里鄙视了一下那些说自己败家的人,自己这不叫败家,这叫大智若愚好不好。
就因为自家宴席给人的印象是大方,所以随礼的人也大方,就算是普通村民来随礼也是十文钱打底,一些亲戚和邻居,基本上都是十五文或者二十文的给礼钱,就算带上全家老小来吃,家里的菜也是足够用的,所以说,算来算去,还是乔月赢了。
不过宴席摆完了之后,季家三兄弟的菜园子算是彻底的空了,菜叶子都给摘秃了,不过这些很快都会长出来了。
为了表达感谢,乔月用剩下的鸡胸肉和鸡大腿做了点好菜,晚上给大家做了点好菜,虽然谈不上多硬,但是好歹能让每个人都吃到实打实的肉了。
作坊建成之前,家里的土豆就已经收上来了,再加上村里人送来的,还有表姐夫帮着收的,今年的土豆都收的差不多了,仓库里都快要堆满了。
已经有一批土豆被制作成粉条和粉皮,剩下的土豆渣粉,则跟白面一起混合发酵,制成大馒头卖给码头上的工人和船员,价格低廉但是味道却是软绵可口,非常受欢迎的。
不过老天不知道是善待季家,还是故意逗着玩,这作坊刚刚用上不到七天,就开始接连不断的下雨了,好像要把春天没下的雨都下完似的,乔月来到这边这些年,从来没见过夏天下这么多的雨。
村里的老人都开始念叨“大旱之后必有大涝”,有经验的老把式也开始挖排水沟了,要是真的发大水了,起码能留下个高地的粮食,让大家糊口。
晴朗的天气比较少,大部分的粉条都要靠烘干了,家里的柴火肉眼可见的减少,几个屋子都是连在一起的,这回屋子也不用放风了,直接就彻底的烘干了。
虽然大雨绵延,家里的作坊倒是一点都没被耽搁了,雇来的工人干得热火朝天的,粉条和粉皮也在烘干室里完成最后的烘干。
跟人商量好交货的日期也快到了,季子仁就盼着赶紧晴天吧,不然还得冒雨去送货,虽然家里的船都已经改造成有篷的了,但是难免会有被打湿的货物,这要是返潮了,可真就坏菜了。
夏天的雨往往带着强烈的打雷声,虽然家家户户的房子上也是安装了类似避雷针的装置,但是真正的大雷还是防不住的,大风大雷的天气,把村口的大树都给折断了半边,其他的果树因为瘦弱,更是折损严重。
小米粒这个娃真的是睡眠质量极佳啊,半夜的大风把家里的窗户都给刮开了,酱缸也被掀翻在地,乔月跟自家男人忙活了半天,终于让一切恢复了平静。
乔月本打算去安抚一下儿子,毕竟娃娃一个人住,这样的天气容易让孩子害怕,谁知进去一看小米粒正睡得香甜,均匀地呼吸着,小肚子一起一伏的,可爱死了。
半夜干了点活,早上季子仁小俩口都起晚了,早上起来一看,发现村子一片狼藉,竟然还有人家的屋顶被风给刮飞了,毕竟是茅草屋,夏天的屋顶也没有加厚,碰到这样的天气确实容易出现问题。
房子的问题还可以稍微抢修一下,但是庄稼可就惨了,玉米已经长得一人高了,这场大风过后,玉米杆子倒了一大片,水稻也都趴在了稻田里。
为了以后的粮食产量,必须快速的把庄稼立起来,不然今年是真的没有产量了。
这场大雨之后终于放晴了,但是地里面实在是太泥泞了,根本就下不了脚,村里人就只好再继续等等,等地干点了再去把庄稼扶起来。
季子仁一大早就起来去老丈人家看了一圈,发现没啥问题,就帮着族里亲近的人家,修了房子,捯饬捯饬院子。
入夏以来,临河村总共下了三场大雨外加是十多场淅沥淅沥的小雨,天空终于放晴了,不过庄稼地里已经惨不忍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