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圣尊圣朝千万载,青藤试数百届——从来,从来没有一届!!”她顿了一下,从高座之上站了起来,模糊高华的光影之间,众人能依稀见得她提杖遥指月阶之下的众人,“从来没有一届!!敢有人这么做!!欲杀我青藤子???好气魄!!!!买杀手?好一个富埒陶白的手笔!!一次不成,三番数次?出入我青藤试场如无人之境啊!!!好手段!!!怎么——你们这是欺圣尊父皇无躬亲此次青藤宴便将余一届女流不放入眼里?”她怒极挥杖,遮于她身前的保护性幻阵竟被波及震荡不停,浮现出一片嶙峋的光影,使得她的身影显得更为可怕。
“余看你们是各个活的够了!!!”
……
一众人等栗栗危惧,心惊肉跳,长公主向来温婉大气,鲜少见她怒色,更别说这般盛怒。
“长公主煌月圣恩,尊斯息怒!”自她身旁,一个男人朝前微倾身侧,端过女使手中的宁神茶,屈礼呈上。他声音有种特别的温润之感,在陡如薄冰的此境之下,似一缕清风吹散了长公主的怒霾。“此事请长公主切心澶安置于疏红苑便是。”
女使扶着长公主坐下,她轻啜了一口茶去,润了润嗓子,已是舒缓了几许:“准了。”顿了一息,她又睥睨阶下一圈补充道:“不论查到何人,何门,何族,俱给我查!凡敢阻此事者——无论何人,杀!”
杀音刚落。
瘫软在地上的苗妍忽然惨叫一声,仰面喷出一大口血去,像是被风刮到的稻草人一般绵软匐地,披头散发,娇俏秀美的脸上败絮残花,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求助地抓住身边的一个女人,痛哭流涕:“师傅,师傅啊!我怎么一点化力也没有了呀……师傅……救救我呀……”
她的师傅临仙门的榴姿仙子,朝外挪了两步,面色同样发白好看不到哪里去。她挣了两步,甩开苗妍的手,有些惧意:“你既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时,就已和我师徒义尽!!从此之后,你我二人,恩断义绝。”
苗妍绝望地看着四周,甚至求助地看向天狐族,可是天狐族幻术深深,她所期待的人躲在其中,连面都不曾露出。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些什么——她是被长公主亲自用神识废掉的修为,谁敢在此刻和她牵涉上半点关系?
不知何时,已有身着疏红苑特制制服的两个男人来到了她身边,一把将她扣住,锁链加身。她像是只老鼠一样被人拖拽着朝前爬行,一边爬行,一边回头恶毒地看着墓幺幺,凶神恶煞道:“墓幺幺!!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这样!!你不就是为了那个叫夕生的吗!!我告诉你,夕生死的很痛苦!!你知道为什么吗!!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哈哈哈哈!!”
墓幺幺静静地看着她,眸光安宁,看不出任何情绪。
而之时,临仙门里突然站出来一个人,拦住了他们。
蔺雀歌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帮苗妍把头脸上的血迹擦去干净,又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喂给了她。苗妍眼泪立刻滚了出来,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蔺雀歌终于有些怒颜地转过头来,看着一直试图阻拦自己的几个人,面纱下的绝色容颜连生气都是那般动人:“她怎么也算是我师姐!”
她回过头来,又看向苗妍:“师姐,保重。”
言罢,也不管四周人们俱是什么反应,轻阖素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闭上眼再不发一言。
……
闹剧看似已结。
可有些人的紧张情愫依然没有缓解……因为墓幺幺的面前,还悬着一颗影石。
而长公主神宁了片刻,忽然又开了口:“墓幺幺,为何有人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你离开青藤试。”
墓幺幺抬起头来,莞尔一笑,抬手指着那颗影石:“因为这个。”
可还不等她点开,异变突生。
于她面前,宛如一只鸟雀忽然展翅,掠过一片柔和的风去。
墓幺幺身子朝后趔了两步停下,撩起额前的碎发,唇不由地抿紧了。风尽头,一个身着灰色长衫青年男子,手里正正捏着那颗影石。他的衣服背后,竟是用一种奇特的银丝,绣着一副活灵活现的白骨,更诡异的是,在那白骨的肋骨下面,流出一堆血色的内脏和肠子,栩栩如生竟叫人分不出真假,直看的人一股子寒意。他侧过身来,脸色有些诡异的惨白,颌凸目隐,眉挑薄至鼻,五官虽是出挑亦可称有些阴柔秀俊,可藏眉敛唇之侧,总带着些许的可怖地阴诡。他带着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墓幺幺,久久,嘴角忽然慢慢凝上一个分外挑衅的弧度——一点点的勾起,又一点点的凝固。
韬光谷——谷主之子,白韫玉。
……或者说是黄帝——白不凡的儿子。
果然,白不凡已从她身旁经过,甚至不肖看她一眼,冷漠僵硬的脸好似冻僵在万年寒冰里的僵尸,白惨惨地闪着不详的灼光。
白不凡没有行跪礼,只是抬手鞠礼道:“长公主,闹剧也该适可而止了。”
他音落,白韫玉撩起袍来,就地跪下,啪嚓一声——影石碎了。
良久。
长公主没有再次开口,而是身边的女使说道:“各自退下吧。”
白不凡依旧是如同一具僵尸一般木厄地经过墓幺幺的身旁,随即瞬移消失在殿内,而白韫玉则是不紧不慢地走到墓幺幺身侧,竟还伸出手来扶上了墓幺幺的胳膊,好似万分熟悉的老友一般,挽住她的臂,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墓姑娘,我且送你。”
墓幺幺没有拒绝。
因为白韫玉手掌里的白骨钉,钉到肉里挺他妈疼的。
一更,我代发,作者周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