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帝的视线玩味地落在墓幺幺的身上,“可你疏红苑查了这么久,查出来什么了?什么也没查到吧?孤不怪罪你疏红苑的无能,你霸相的失职,你反而来要来责问孤是不是鲁莽行事?”
扑通一声。
汪若戟这是跪下了吧?
“臣罪该万死!”他在外头磕头道。
“行了。”圣帝冷道,“你始终查不出个所以然,只凭一些莫须有伪造的证据,就将孤的青藤子关在流云碑那种地方这么久。传出去,孤还要不要这张老脸了?以后孤的青藤试,还办不办了?那所谓的青藤十子,不可轻杀不可随伤,还做不做数了?”
“刺客一事不止牵涉到外陆之人,还牵涉到了荒人,陛下切不可如此武断啊陛下!”汪若戟的声音听起来痛心疾首,“青藤子无论如何珍贵,也断不可比拟社稷之安啊陛下!先前已查有证据查出,墓幺幺私下和外陆之人有勾结了!如果不让她在流云碑里吃足了苦头,她一定不会轻易招出和外陆之人的勾当!”
“啧。”圣帝的笑容更加深了,他并不隐瞒自己的视线,始终盯着墓幺幺的表情,仿佛要看出她此时所有的心情。“这一口一个墓幺幺一口一个罪人的,孤都差点忘记她还是你的亲生女儿了。”
墓幺幺的表情依然淡淡的,笑若春风,柔和静昵。
“她的确是臣下的亲生女儿。”汪若戟并没有迟疑。
她捏在椅臂上的手指稍稍松开了一些,有些发酸了。先前梗在嗓子里的一口气,稍稍吐了一点出去。
“但是,此时她行刺大隆公主的嫌疑未曾洗脱,还有威胁我大隆江山社稷的潜在危险。臣下不是圣人,没有万全之法。”
汪若戟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忠心地令人赞叹,一片赤诚。
墓幺幺由衷地想着。
“孤……”圣帝长吟一声,笑意深沉。“真是感动得要落泪了。”
“臣罪该万死,竟又让万岁爷心忧!”多么卑微的忠恳。
“对了,弗羽王隼和你的情报不谋而和,当务之急,夜昙海那边才是重中之重。”圣帝话锋一转,说道。
“万岁爷圣明!”
“所以孤看了前些日子你的折子,有个想法。”
“悉听万岁爷明示!”
“孤想派几个人,秘密去夜昙海一探究竟。只是,不能用你提出来的那几个人。毕竟现在南犴西狄都已有人来我沣尺大陆,这几位干将如果前往,怕生出其他变故。这几个人吗,最好是出其不意,又身怀绝技,还得八面玲珑。最好还得是疏红苑里的出身,审问情报样样拿手。当然,还得有个完美的身份掩饰才是最好。孤这个想法,如何?”
“这……”汪若戟迟疑了一下,“哪里有这样合适的人选呢?”
“有啊。”圣帝笑呵呵的,“孤眼前正有这么一位呢。”
墓幺幺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此刻能不能表达出“我草.你爹”这个意思。
只知道,她的笑马上就快撑不住了。
当然,撑不住的不只是她。
在圣帝的示意下,门开了,汪若戟走了进来。
他行礼之后,恭敬退到左边,一抬头想看看到底圣帝说的是谁。
四目相对。
她难得看到汪若戟会有这样复杂的眼神。
更难得看到他的笑容,竟有了些许崩塌的痕迹。
“幺……”
“不是孤说你啊,爱卿。都是自家孩子,还是个小姑娘,干嘛这么苛刻。”圣帝一抬手,他调理了很久的那杯茶,自动飞到了汪若戟身边的桌子上。“这么好的孩子,你不心疼,孤还心疼呢。所以,孤就偷偷摸摸地专门瞒着你,把她接了出来。”
“嗯?你若是埋怨孤鲁莽,孤可是会杀你头的。”圣帝笑呵呵的,“喝吧,你最爱的月下小团圆红桑。孤这次泡的,和先前的都不一样,加了神秘的香草,你且尝上一尝味道。”
汪若戟已是看不出任何其他情绪,转手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祛了红桑的甜腻,苦中清口。好茶,好茶。”
“不愧是爱茶如命的爱卿。”圣帝赞道,“你觉得,孤这个想法如何?”
“万岁爷,臣下觉得,不妥。”汪若戟并不看墓幺幺,而是看着圣帝,十分诚恳,“墓幺幺嫌疑还在,万一她真的和外陆之人甚至荒人有了勾结,去夜昙海那岂不是正好遂了她意?”
“孤相信她不是。”他淡淡地说道,“她是你汪若戟的女儿,流的是我沣尺大陆的血,自不会出卖自己的故土。”
“血脉从来不决定忠心。”汪若戟仿佛有些着急。
“可孤决定让她去了。”圣帝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看起来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汪若戟放下茶杯,撩起衣摆,噗通跪了下去。
他匍匐在地,“圣上万岁爷三思!!!为了江山社稷之安,万万不可!!!”
“孤这就有些不解了,这是你亲女儿吧?”圣帝仿佛有些气笑了,抬起手指向墓幺幺来。
汪若戟缓缓抬起头来,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墓幺幺。“是的。”
“是臣下之女。”他一字一句,并不见深刻,就像是他的深深不可琢磨的眼瞳里,有她浅浅不留影的样子。
“但是。”他回过了头,叩首在地。“圣帝至尊在上,江山社稷在前,臣下身侧,则可无儿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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