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狼藉。
墓幺幺揽着染霜走到奄奄一息的虫母旁边,那虚影如她所想,并没有死。
“不过是一抹残念,为何还要执着于人世,做出这样装神弄鬼的伎俩?”她望着那虚影,淡淡地说道,“把他身上的神识控制解开,我就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呵……”那虚影仍然是个背影,趴在虫母身上,轻轻抚摸着它的身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想老夫在世生前何等风光,竟落得这般下场。”
“所以我说搞不懂你们这些所谓的前辈,死就死了,死也不给后人留点清净。死了也得整出点执念,留在后世,有什么好执着的?不过头上一刀,两腿一伸见阎王。”她声音有点冷。
“不过头上一刀,两腿一伸见阎王吗?”他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这黄毛丫头真是了不起的很。”他靠着那虫母站了起来,“我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对了,我就解开他的神识控制。”
“说。”
“现在是哪年了?”
“行月纪六六二年。”
“已经过去六百年了吗……还是月族为皇族?”
“是的。”
“操他妈的!”虚影忽然变得异常激动。
好半天,他平静下来,才又说道:“算了,不想问了。”他抬起手来,一道白光朝染霜飞去。
铛啷啷——
染霜始终紧握在手里的断刃掉在了地上。
他眼睛里的白光也渐渐退了去,腿一软,要不是墓幺幺手快揽住了他的腰,他就直接倒了下去。他渐渐恢复了清明,看着墓幺幺半晌,才喃喃道:“扇……主人。你胳膊这是怎么了?”
见他没事了,墓幺幺并没有回答,松开他,走到那虫母旁边。
那人影抚着那虫母:“老朋友,咱俩在这里守着虫母守了六百年了。主人也死了六百年了,结果他妈的还是月族赢了。结果到最后,也没完成主人的交代。天地不仁,苍天无眼啊老朋友!”
那虫母仿佛听懂他说的话了,复眼里竟然也跟着流出了眼泪。
听到这话,墓幺幺一愣。“你不是鬼魂啊?”
那人影好像被她气笑了,“老夫要是鬼魂还用得着装神弄鬼?早他妈成厉鬼了,生吃了你们这些月族的王八蛋。”
“首先,我不是月族的。其次,注意你的言辞。”墓幺幺和善地冲他微笑,手指上跳起了银色的光芒。
那虚影朝后挪了挪,“你不是月族的那就不是皇族,那你自然没有皇族可以进入碑里的传送令牌,没有令牌你是怎么进来的流云碑?”
“咳……”墓幺幺清了清嗓子,“我把流云碑给炸了。”
“你……啥?”那虚影错愕不已,“你把流云碑给炸了?以后都不会有人再进来了?”
“大概,可能是吧?”
“我操!你个黄毛丫头他妈的要气死老夫了啊啊!”那虚影气的直跺脚,最后颓丧了好半天,突然又笑的开心不已。“都是天意,天意,哈哈哈。你月族当皇族七百年又能如何,再来个七百年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妙哉妙哉!”
这到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怕不是疯了?
墓幺幺和染霜面面相觑。“你到底是谁?”
“我啊?”他直起身来,终于转过身来,然而———令人惊愕的是,他的正面,居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白光围绕着一把剑形的白气。
“你……”
“我也不知道我算是什么。”他抬起手来指向了地上的断刃,“我是它,也不是它。”
“你是剑魂?”她仔细想了想,迟疑道,剑魂这玩意儿她从来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遇见过一次,一直也只以为不过是江湖传说而已。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或许是主人临死之前的执念落在了剑上,或许真的是这剑上自己生出来的魂。当我醒过来有意识的时候,主人已经快死了。”
“他把他毕生的心愿托付给了我,留下一只虫母陪我。这里面,就是他的坟冢。”他指了指那坟冢。
“那你刚才是准备让你主人复活吗?”
“哈哈黄毛丫头你说什么天方夜谭呢?”他笑了起来,“人死不能复生,天理道义所在。主人他早就死的连灰都不剩下了,用什么复活?”
“那?”她还有有些怀疑。
剑魂摇了摇头,“不用问我了,已经没有了意义。这坟冢只能打开一次,唯一的一次机会被你封印住了,所以里面到底有什么,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他仰起头来,看着远方。“已经六百年了啊。六百年了,主人在黄泉路上都走了多远了,是不是早早就投胎了把我给忘记了呢。”
“不会。”墓幺幺淡淡地说道。
剑魂刚刚要开口表达一下欣慰知心的感激。
“别想了,你俩压根不在一个地方。要真有黄泉地狱,你一个莫名其妙生出来的剑魂,进不去的。”
染霜拉了拉墓幺幺的衣服。
“……”剑魂要是有脸的话,他现在的脸一定会因为愤怒而扭曲。“黄毛丫头你嘴这么毒是要遭天谴的你知道吗?你的同情心呢?同情心呢?!”
墓幺幺耸了耸肩膀。
良久,剑魂长长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苦笑。“你说的没错,老夫应该是不可能和主人再见上一面了。可惜啊,老夫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他。罢了罢了,不问也罢。”
“流云赋长风,大梦一场空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真正的人那样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