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喵还是个孩子,承受不起这样的事情,她的生活,只应该简简单单的,只应该在充满阳光的校园里,读读书,写写字,然后光明正大地喜欢一个笑起来很看的男孩子。
林清清狠狠地喘了两口气,抬手捂住眼睛,还好,还好林喵没什么事情,不然,她就算死一千次,也弥补不了自己的悔恨。
夜君凌一直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他微微敛了眸,淡淡道,“早饭放在这边了,你记得吃,我先回去了,待会儿,琴嫂会过来。”
说完,夜君凌站起身来,几次开开合合着嘴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了看她之后,终是什么都没说。
他似乎,该离林清清远点儿了,再这样下去,对两个人都不好。
既然如此,那些安慰的话,那些让她会产生依赖的话,就不要说出来。
他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无论是同情也好,或者真有什么情愫也罢,一切都到此为止吧,他们之间,只存在契约。
看着如此安静着离开的人,林清清的心里,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今天的夜君凌,看着和平时极其不一样。
既没有先前的冷冽淡漠,也没有了先前霸道无情,仿佛一夕之间,突然变了个人一样,让她有些不适应。
夜君凌走后没多久,琴嫂便过来了。
林清清输完液,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了,便提出想出院回家。
医生那边不同意,让观察两天,怕出现后续的反应。
有很多人在溺水之后,看似没什么事情,看似救了过来,但有可能会出现干性溺水现象,若是抢救不及时,很有可能会窒息而死。
琴嫂一个人在医院里,劝不过林清清,自个儿又做不得主,只得给夜君凌打电话。
夜君凌接到秘书递过来的电话时,正在开会,当着一百来号人的面,直接沉着脸,将手机拍在了桌子上,说散会。
拿了外套,开了车,又回到医院,那个看着没几分精气神的人,正如他所想的一般,一点儿老实劲儿都没有,正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闹着要出院。
夜君凌心中一气,想骂她,可是,一看那张苍白到几近没什么血色的脸之后,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嗓子里,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他沉了沉脸,面色颇有些不怎么好看,“给我老老实实回床上呆着去!”
林清清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近似乎祈求的目光,“我想出院。”
她少有这般模样,平日里,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极力隐忍着,偶尔还会有几次倔强,可如今天这般求人的态度,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夜君凌有些烦躁,对于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表情,他竟然有些心软了。
“不行,回病房躺着!”
林清清有些急了,“我都好了!根本没什么事情!”
“有事情就晚了!”
夜君凌瞪了瞪眼睛,淡淡的眉眼间,带着一丝冷厉,“我说了,回去,林清清,我不喜欢别人违抗我的话。”
林清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随即,又马上敛了眸,嘴边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对不起,我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完,不等夜君凌开口,兀自绕开他,慢慢挪回了病房。
夜君凌心中有些恼火,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林清清那副模样,十分碍眼,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她隐忍,顺从,却自始至终跟他保持着距离。
跟着回到了病房,看着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人,夜君凌竟然感觉胸口像点了一把火,“哗”一下,烧了起来。
“你在跟我置气吗?”
林清清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啊,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其实,她根本没什么意思,只是实话实说,可这样的话,落进夜君凌的耳朵里,就像是在闹别扭。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该本分一些,少给我添麻烦,也别想着在我这边矫情,我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听得林清清颇有些尴尬。
她沉默着,没吭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份摆在那,是贵是贱,显而易见的事情。
说了许久,夜君凌见她不吭声,皱了皱眉头,似乎极其不满,“你怎么不说话?”
林清清颇有些无奈,“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以后不会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只让夜君凌觉得是在挑衅一般。
“林清清,你,只是我花钱买来的,别因为被喊了几天的少夫人,就真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
林清清微微敛了眸,沉默着没吭声。
她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什么夜家的少夫人,夜君凌的话,就像一把刀子一般,把她的伤口又重新剪开,让她看见曾经那个血淋淋的伤口。
过了许久,她才垂着头,“嗯”了一声,用极其轻的声音,道,“今天,是我爸爸去世的第一百天,我想带着喵喵去上坟。”
夜君凌微微一愣,张了张嘴,脑袋里像被人抡了一棍子,有些懵,有些羞愧。
他尴尬地撇开眼睛,第一次觉得无地自容,“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
林清清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完全盖住了眼底的情绪,他给她说的机会了吗?他一遍遍提醒她身份,她能说吗?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气氛异常尴尬,夜君凌干咳了一声,脸上烧得不敢看她,“既然如此,那.我带你们过去吧,上完坟再回医院来”
跟着夜君凌坐车回到了家,林清清换了身衣服,跟林喵一起下来了。
林清清本来还想把林妈妈接过来的,可是又怕她看见父亲的墓碑,再受到刺激,便没带她。
到了墓地,夜君凌不方便跟上去,只能在车里等待。
林清清带着林喵,沿着中间的阶梯,一点一点往上去。
透过车窗,夜君凌的视线,落在那道清浅的背影上,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在眼前定住了一般。夜君凌回过头来,轻轻捂住胸口,那里又不同寻常地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