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你留下看紧这里的人。若是桑腾不肯招供,本官会从这再问。”说罢,谈歆淡淡扫了一眼桑腾:“请吧。”
桑腾正要往前走,谁料王氏紧紧拉住他的衣袖,满面惊慌道:“这……这就究竟是怎么回事?”
“夫人莫慌,谈大人是清官,不会冤枉好人。”桑腾轻轻拍了拍王氏的手背,轻声安慰:“我从来没有害过人,你不必害怕。”
说罢,他疾步朝谈歆走去。等他随着谈歆出了门,才发现外面有众多将士待命,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几变,低声跟谈歆道:“谈大人,不是寻常审问么?”
“带路。”谈歆勾了勾唇,不欲与他多言。
书斋离厅堂并不远,可处处都有将士把守,但见将士威严,桑腾只觉这段路走的无比漫长。好不容易到了书斋,他正欲坐下,却听谈歆高声道:“你站着就好,岂有让杀人犯坐下之理。”
桑腾再不敢坐,只站在谈歆身侧,紧张兮兮地问:“不知谈先生要问什么?”
谈歆心中早就备好一番说辞:“皇后娘娘只是气血体弱,为何服用的汤药里会有蒙汗药?”
“什么?”桑腾脸色大变:“这绝无可能。”
“本官当日问你皇后娘娘为何久治不愈,你面色疑惑不解,本官见你神色诚恳,险些骗你骗了过去,好在老师观察细微,对进出坤何宫的人进行详细巡查,无一人有嫌疑。”谈歆眯了眯眸,审视着惊骇的桑腾:“你口口声声为娴妃之死而悲痛,却暗中给皇后下药,你意欲何为?”
桑腾摇着头:“不是我,我没有下药,谈大人,请大人明鉴……”
“你想让皇后一直卧床不起,借此分散太子殿下的心思,因为你心里清楚,老师是太子殿下心腹,一旦皇后身体有恙,太子殿下一定会让老师以皇后娘娘为重。到时候娴妃案能不能继续查下去、可就说不一定了。”越是说下去,谈歆脸色就越是冷清,她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笑桑腾枉为人臣,笑他人面兽心。
桑腾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像是抓住一颗救命稻草:“我所配药材在御膳房都能找到,谈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御膳房的人,他们能够证明我的清白。”
“桑腾,娴妃到底哪里招惹你了,你要将她灭口!”谈歆突然站起身,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娴妃待你不薄,你是怎么待他的?”
“我没有杀娴妃,更没有害皇后娘娘。我……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桑腾彻底慌了,开始语无伦次:“娴妃对我好,我怎么会杀她。而且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我更不敢造次,那是要株连九族的。我怎么会干那种事,我上有老下有小……”
“娴妃案上你的确做得很干净,可坏就坏在你心虚了,所以才有了给皇后娘娘下药一幕。”谈盯着他的眼睛,啧啧几声:“事到如今你还在演,本官承认你善于说谎,只可惜所有矛头都指向你,你再想狡辩也是无用。”
“谈大人,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桑腾急的满头是汗:“我比谁都希望娴妃活着……”
“陆大人,这个桑腾太过嘴硬,对付这样的人,你可有经验?”谈歆根本不再听桑腾说话,而是侧身看向陆安。
陆安面色不变:“连夜不间断提审,直到招供为止。”
“那就这么办。”谈歆打开门,跟门外大二道:“现在换你跟大三来审,我们先歇息。”
大二与大三走进来后,谈歆意味深长地与桑腾道:“反正你横竖都是死,本官劝你如实招供,本官也能早些歇息,你还能少受点折磨。”
说罢,谈歆抬脚出了门,陆安跟了上去。
如今桑府处处有人把守,两人出了门也无处可以说话。谈歆左看右看,找了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
进去之后,陆安忐忑道:“这般折磨桑腾,只怕日后还了他清白,你我不会好过啊。”
谈歆轻叹:“事出有因,在下也是逼不得已。”
陆安问:“今夜二殿下会来么?”
谈歆道:“在下不知。”
陆安又问:“莫非你真想连夜审讯桑腾?”
谈歆道:“是。”
陆安再问:“如果明日二殿下依旧没来呢?”
谈歆脸上难得露出几许烦躁:“押他进大牢,逼二殿下现身。”
陆安追问:“可二殿下如果还不来呢?谈先生到时下不来台,难道要杀了桑腾?”
谈歆眼眸微微低垂,半晌未言。
陆安急了:“他连谢震这颗棋子都能舍弃,你怎知不会舍弃桑腾?”
见陆安这般,谈歆忙道:“陆大人稍安勿躁,二殿下若把桑腾当成棋子,就不会让他安然无恙活到现在,二殿下大可以派人在路上将其杀之、以绝后患。但是现在他还活着,并且对下药一事一无所知,足以可见二殿下不想让他趟这趟浑水、如果在下真将桑腾关进大牢,那无论日后能不能证明清白,说出去都不太好听了。这点二殿下也心知肚明,在下赌他一定会来。”
“赌?破案怎能赌?”陆安重重一叹。
谈歆道:“二殿下也在跟我们赌,我们双方谁若先心软,谁就输了。”
闻言,陆安也不再多言,只静静看着窗外的漫漫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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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半夜,谈歆再去书斋,见桑腾脸色惨白,站在原地双腿发颤。他年事已高,这一番折腾后尽显老态,她眼底有几分歉意,却在桑腾看向她时消失于无。
“谈大人,我求求你,你真的弄错了。我年少时一心学医,年长时一心治病,杀只鸡都胆战心惊,遑论去杀人。”桑腾的声音变得沙哑无比,他很渴、心也慌乱,可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否则整个桑家都会被牵连。这一生他从未求过任何人,然而在这个时候,为了桑家,他只能开口道:“二殿下最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他能为我作证,我绝不会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