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在吃饭的向晚打了个喷嚏。
厉清渊就坐在她旁边,递给她一张纸巾,关心询问:“怎么了?受凉了?”
“没事。”
就是鼻头一阵发痒。
一帮人,只有两三个男的,其他都是娘子军。
但是都玩的很嗨,向晚平时不知道她们,各个看起来都是斯文优雅,没想到一个比一个能喝。
现在一个个都有了醉意,说话什么的也都没什么忌讳了。
有同事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其中一个忍不住醋意大发:“小厉总,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我们都觉得你对向晚特别照顾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都是在相互打趣,突然有个人向池子里丢了这个话题,大家纷纷望向他们,然后跟着附和:“是啊!小厉总!难道是因为向晚比我们长得好看吗?”
“对啊,小厉总你也喜欢美女对不对?!”
童小童已经喝的双脸绯红,意识也是迷糊,她一把抱住向晚不肯撒手:“我们向晚本来就长的好看!”
谭沫沫全程没怎么喝,大家敬酒的时候也就是微微抿一小口意思意思。现在除了向晚和厉清渊,也就她最为清醒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散了吧!”
可能是怕大家继续这么闹下去,她开始招呼大家解散。
但是这个时候童小童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搂着向晚不撒手不说,还仰着脑袋双眼朦胧地看她:“向晚,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小厉总?”
全场,寂静。
连原本试图离开的谭沫沫也张了张口,动作僵滞。
所有人都在看着向晚,等着她开口。
向晚只是愣了一秒,随即轻柔掰开童小童紧箍住自己的手臂:“小童,你喝多了。”
说来也奇怪,看起来像八爪鱼一样缠住向晚的童小童,竟然被她轻轻柔柔地就剥离开来。
但是童小童并不甘心:“向晚,我喜欢小厉总,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你不能跟我抢哦!”
这么没羞没臊的话,童小童要是清醒的时候,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来。
但是现在她喝醉了呀,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可酒后吐真言,这倒是至理。
向晚抿了抿嫣红的唇瓣,扶好童小童并给她整理好有些歪掉的衣衫:“没人跟你抢,小童你先坐好。”
现在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厉清渊的身上,他们都有些醉意,但是没像童小童这么醉。
厉清渊抵了抵眉心,看上去稍稍困扰却开玩笑道:“好好一个聚餐,怎么还能这么幸运收获一个告白?!”
谭沫沫拍了拍手看向众人:“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刚给大家都叫了车,顺路的就一起回,到家了给我报个平安,童小童跟我一起吧!”
童小童站都站不稳了,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向晚扶住她。因为身子稍显厚重,全部靠向向晚的时候,她没站得稳,厉清渊适时地伸出手去扶住她。
“小心!”
向晚颔首:“谢谢。”
这一切都被谭沫沫看在眼里。
她勾了勾唇:“小厉总,向晚她,麻烦您顺便送一下吧,你们同一个方向。”
厉清渊弯起嘴角:“没问题。”
求之不得。
他们是等到其他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才上的车。
“我看你也喝了一点酒,但是显然你的酒品好多了。”
厉清渊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与她闲聊。
向晚淡笑:“我没喝多少,还算清醒。”
“那个童小童…跟你关系很好?”
向晚点头:“她跟我一个学校的,平时工作上相互照应。”
厉清渊关键时刻,情商有点不太够用,前面是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他有些迟疑地开口:“那你是因为她……”
“小厉总,我…有点渴。前面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能不能停一下?”
“哦!可以!”
厉清渊深吸一口气,轻咳了几声,稍微有些尴尬。
他又触到她不想谈及的话题了。
——
第二天上班,因为地铁中途出了些故障,向晚迟到了一会儿。
到办公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走了,童小童趴在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如果不是睁着眼,向晚以为她睡着了。
“你怎么了?大早上就这么没精神?”
童小童眼神呆滞,嘴巴机械地张了张:“向晚,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昨天我口无遮拦的时候你怎么不捂着我的嘴?”
秦淼端着刚泡好的咖啡走过来,一脸幸灾乐祸地跟向晚八卦:“她是知道了自己昨晚上表白小厉总了,所以这会没脸见人了!”
原来如此。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向晚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小厉总应该也知道你喝醉了,在说胡话,以后找机会解释一下…”
“可这不是胡话。”童小童咕哝,“我听说以前candy姐也跟小厉总表白过,你看她现在…都被调走了!”
向晚纠正她:“candy姐是去做其他更重要的工作了!”
“明升暗降而已。”
原本还在她们办公室的,现在人都搬走了。
Candy爱慕小厉总不是一天两天,告白了造成了困扰的话,厉清渊也不至于向晚过来才调走她。而且他也不是这种人。
童小童很苦恼,一点上班的兴致都没有了。
中午吃完饭的时候,向晚接到了一通电话。
陌生的、本城的号码。
“你好。”
“……”
她的面色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瞬间冷沉如水。
“在哪里?”
“…….”
“知道了。”
挂了电话。
她在原地站了足足有一分钟,这一分钟的时间里,她的大脑混沌无章,手脚慢慢失去温度,双腿似像被灌了铅一样的重的无法移动半分。
她幻想过无数次她们两个重逢的画面,但绝不是像上次那样在别人的家里,她被别人称作为‘母亲’的那个人的面前。也不是像今天这样,她态度疏离淡漠,冷冰冰地要求她出来见一面。
她想要的重逢是什么样呢?
她恐怕也不知道。
向晚勾唇冷笑,深呼吸,迈开了步子。
这一天迟早要来,那天她从厉宅离开之后她就已经预料到了。
地点选在了一个离公司很远的咖啡店。
向晚去的时候,付佩佩正坐在咖啡店的角落里,像是深怕被人看到,时不时地用手拨弄着头发,似乎想遮掩什么。
至于吗?
既然约出来见面,这么点胆子也没有。
向晚脸色清冷地走过去,站定。
“厉夫人。”
她唤。
付佩佩抬头看她,一双沉淀了岁月的眸子里,掩不去多年养尊处优的高贵,说话间有种颐指气使的味道:“坐吧,喝点什么?”
向晚薄唇微抿:“不必了。”
付佩佩一愣,径自喝了一口咖啡,缓缓放下杯子之后才问:“你还在新锐实习?”
“厉夫人有指教吗?”
她搅动着冒着热气的咖啡,若有所思:“建华还说你不错,说是要下次再带回去见见。”
向晚眸色清冽:“你现在来,不应该是来警告我离厉清渊远远的么?为什么不直奔主题?”
“小晚,好歹我们也曾经母女一场……”
向晚冷嘲:“从你离开家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再说,那一天在厉家父子面前,你装作素不相识的表演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我没想到是你。”付佩佩也冷下脸来。
“清渊说要带女朋友回来,全家都很高兴,我…没想到会是你。所以,看到你的那一刹那,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向晚讽刺地冷笑一声:“无所谓,我们现在本来就是素不相识的关系。”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提醒她:“厉夫人,我时间不多了,您还有话要说吗?”
“小晚,你不能跟清渊在一起。”
果然……
向晚冷冷嘲讽的视线直直逼视她:“您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呢?是厉清渊的继母、还是我那位有血缘关系的生母?”
“向晚!”
付佩佩突然厉声呵斥。
两人对视。
她的执拗坚定,她的高贵无情。
“我不会让你进厉家的门的!”
向晚挑眉:“您要怎么做?把我从新锐赶走?还是给厉清渊安排一个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喜结连理?可据我所知,您在厉家跟厉清渊的关系…并不怎么样,您确定,他会听你的?”
付佩佩脸色很难看,她紧紧盯着向晚,盯着这个容颜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亲生女儿:“向晚,不管怎么样,我也是厉家的二夫人,厉清渊再不听我的,也不会忤逆他的父亲!”
向晚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也对!您当初有手段爬进厉家的门槛,自然也有能力让厉清渊乖乖听话。当年嫁给我爸爸,可真是委屈了您这精明干练的才华!”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足以你过好一辈子的钱。”
向晚都想拍手称赞了,但这是咖啡厅,大家都在安静的交谈,不适合大声喧哗。
她趴在桌子上,向她凑过去,戏谑地看她微微抽动的脸部纹理:“我如果进了厉家的门,是不是可以得到更多?”
“向晚,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
这是一个母亲会对女儿说的话吗?
答案是不会。
向晚扶额,想掩饰眼角一闪而过的狼狈。
她忍不住蹙眉:“在厉梦婕叫您妈妈的时候,您有没有一瞬间、哪怕零点一秒钟,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