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杀吧。”杀绝突然笑了,眯起狭长凤眼的模样像一只满意处决的狐狸。
然而,就在杀绝指尖锋芒刚刚凝起,石柔却“嘤哼”一声悠悠醒来。
杀绝在顷刻间改变主意,锋芒顿消,改为关心的姿态,手指轻抚上石柔的面颊,语调软腻:“你醒了,感觉还好吧?”
石柔还有些模糊,懵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是你救了我吗?谢谢……”
杀绝目光闪了闪,凤眼中兴致盎然的笑意更浓厚了。这小丫头显然认错了人,不过这真是一个令人心悦的美丽误会。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杀绝面露关切,仿佛全身心都投注在她身上。
石柔点点头,又揉了揉脑袋:“就是头还有些疼……”
“你之前元气损耗过度,精气不济,头疼也属正常,多休养一下也就好了。”杀绝语调温柔软腻,不似男子的阳刚,却有女子的阴柔,带着一股魅惑之意。
他一只手揽住石柔的肩膀,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轻轻地摩挲。
饶是石柔再脑子发晕,这会儿也觉出不对来:“那个……”她从杀绝的怀中挣脱出来,“谢谢您救了我,敢问您是……?”
她抬首看了看杀绝,顿时被那精致到了极致,比女人更阴柔秀美的脸给震慑,只见眼前之人,墨发如瀑,肤如凝脂,精致的五官仿佛神仙雕琢,那粉色衫裙如樱花飘落,环佩叮当,整个人如同花中的谪仙下凡。
石柔微张小嘴,一时有些发愣。粉色衫裙?她脑海里划过了什么。
杀绝笑眯眯地任她看,一只手还撩起一缕石柔的秀发,在指尖把玩。
见石柔回过神来,杀绝眯眼一笑,像只开心的小狐狸:“我是谁?娘子,你某不是撞到脑袋失忆了,我是你的相公呀!”
“哈?”石柔更愣了。
“……什么意思?”石柔目中升起一丝警惕。
杀绝眨眨眼,说道:“你看,我救了你的命,对吧?要不是我,你就死定了,是吧?那对你来说,我有再造之恩,对不对?那反正你都已经死了,重新活过来以后,是不是该全心全意为我服务,报答我赐予你重生的恩典?”
“等等,那是……”
“所以呢,人家说救命之恩大于天,我现在又正好缺一个老婆,你以身相许报答恩情不是很应当,很理所当然吗?”杀绝歪了歪脑袋,鼓起包子脸,一副可爱的模样。
“……”
好一会儿,石柔被噎着的这口气才顺了过来:“那个……这位壮士……”看了一眼杀绝过于阴柔秀美的长相,又改口,“哦不,大侠,或者说,公子……我想你肯定有哪个地方搞错了,我确实非常感激您的救命之恩,但是……”
“打住!”杀绝忽然后仰,捂住心口,一副心痛欲绝、不接受拒绝的模样,“不准再说了。我要先看看书里讲的。”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话本,上书《鸳鸯蝴蝶情》几个大字。
他匆匆翻了翻然后又合上,还对石柔说:“喏,你看!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漂亮姑娘们在被人救了之后一般会有两种选择,见到年少多金的就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见到年老丑陋的就说大恩大德,小女子来生做牛做马来报……”
“那你……现在到底是觉得我长得丑,还是嫌弃我长得老?”杀绝双手捧书,挡住好看的下巴,一双凤眼湿漉漉的,眨啊眨,好像被遗弃的小娇娘,正在无声地控诉眼前的负心汉。
“……”石柔。
喂,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真的是慕流云口中说的那个手段狠辣、阴毒无情的强者么?不是搞错了吧?这家伙纯粹就一智障吧?!这都说的哪是哪儿啊?!
但石柔可以确信的是,眼前的人确实很强,那种深不见底的浑厚而内敛的气息,足以令她心惊。
杀绝还继续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最后还在石柔面前打了个转,颇为委屈地说道:“我自问长得不错,身材也很好,看起来也很有钱啊,娘子,你到底哪里看不上我?”
“……”
“还是说,果然话本书里的都是骗人哒?”杀绝如遭雷击。
“……”
“嘤嘤嘤,虽说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但我也废了很多丹药的啊~这下赔本赔大了,呜呜~~那可是我的老婆本啊~……”他哀嚎着。
“……那个。”石柔伸出的手几乎都无力了,“丹药的事,请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赔给你的,至少双倍!”
“哼,你以为我纯真、炽烈的感情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吗?真是庸俗~!”
“……”
石柔感觉有些发晕,头也疼了起来:“那你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一并提出来。”
“我缺一个老婆。”
石柔咬咬牙:“……以后我替你找。”
“要长得跟你一样,身材跟你一样,天赋跟你一样,性格比你温柔,修为还要比你高!”
“……”你确信你不是在逗我么?
“如果公子只是纯粹寻我开心,那大可不必。以您的修为和气度,若想要妻子,恐怕无数女子都会前赴后继……所以,您的恩情我必铭记在心,若有差遣,只要不违道义,石柔在所不辞。”
杀绝好似被石柔突然恼了的模样慑住,小心肝颤了颤:“娘子……”
“我不是你娘子!”
“干嘛要跟为夫生气嘛……不要气了好不好嘛?我去给你买胭脂水粉还有好吃的!”
“……”石柔站起来,转身就走。
杀绝看着她匆忙而狼狈的背影,眯起眼睛勾唇笑得邪魅而霸气,继而又转成小鹿般无知的神态,喊道:“喂,娘子,等等我啊!”
……
一路南行。
石柔行色匆匆,往南火城那边赶。
从杀绝那儿得知,原来她已经昏睡了五天之久,这些天里,南火城还不知道发生了何种变化。
虽然明知此时去南火城危机重重,但她不回家看看,怎么也不放心。那日突然冲出来的五色光华的大鼎,此刻想来,分明就该是云叔之前曾经带她看过的那个,只是形貌发生了不少变化,当时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云叔……
那日云叔的分身喊她退回宅院,却并未肯现身见他,也不知道他此刻如何了。
石柔和杀绝一路上速度极快,很快就来到南火城边境地带,这边有不少酒肆茶舍,供来往行商之人歇脚休憩。
经过此处时,石柔放慢了脚步,只听一酒肆中传来谈话的声音。
“镇国大将军府石家那些人这次可真叫倒霉咯,据说整个石府大宅都几乎被夷为平地,不仅石家的第二支柱——云稠被囚禁京城,石家二爷石天晴及一众老小眷属也都被掳走,生死不知。还听说那秦德这次彻底废了,断了两条腿,废了一条胳膊,几乎成了人彘,也真是惨。”
“是啊,我听说连石湛都死了,石青似乎也重伤垂死,这次石家真是被干了个底朝天,恐怕从此以后,石家就要从这烨帝国的家族中除名了……”
“那可不见得,我听说石家旧部,昔日石千君大元帅分散在各地的旧部此刻都在快马加鞭领兵往京城那边赶,看样子是要和皇帝对上,逼迫皇帝陛下交人啊。”
“什么?他们怎么有这样的胆子?这不是造反么?!”
“造反又怎样?昔日石千君大元帅战功赫赫,一路保王,助当今皇上夺得皇位,平定四海,如此大的功劳,在功成之后又身退,隐匿山间,做到这种地方,皇帝还不放过他。那其他的将领不会感到心寒么?说不定,现在动了石家,恐怕下一个就是他们,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所以这次一定是要逼迫皇帝表态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否成功。毕竟这十年来石大元帅不在,军中也多出了不少其他的声音啊……”
“嘘,老张,你说得太多了。”说话那人旁边的男子撞了撞他的胳膊,严厉道。
“咳,人老了话就有点多。不过这次石家还是杀出了一匹黑马啊,那个叫石柔的丫头果然厉害,不仅是天生七阶天赋,还是冰火双系,据说天赋显现不久修为就突飞猛进,竟然直接杀掉了岳北侯府的杨天擎!不仅如此,还有神鼎相助,击杀了西北军的头领马超!那可是元丹期八层的强者啊……”那人无限唏嘘,心驰神往。
“的确,真是太过妖孽,以如此弱冠之年达成如此不可思议之事,恐怕当今皇上都会有些不安了,若是他日石柔真有长成的一日,一人可敌一国,定会回来报今日之仇。这样看来,这个石柔,未来恐怕也前途多艰啊。”
几个人喝酒闲话,可他们的话飘进石柔耳里,却让她的心深深沉了下去。
“果然,二叔以及石家眷属都被抓了,云叔也……还有石湛。”石柔心头一滞,一抹哀戚浮上面容。
杀绝有所感,立马转头看来,满脸都是担忧和心疼:“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快跟为夫说说。”
“……”那哀伤感瞬间被冲得没影,石柔翻了个白眼,加速向前。既然甩不掉这个牛皮糖,只能少跟他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