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受伤的?上次也是,她什么都不告诉我,现在出了大事……”
我边说着边激动地就哽咽了起来,我其实是在怪我自己,当时肖童莫名其妙的受了伤,我追问了一次,她没说,我就没再继续问下去了,没想到那次竟然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如果当时我穷追不舍的问下去,会不会能够救她一命呢。
“这事情太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你悠着点,还得留着力气见她。”
我扭头看了看陆清河,他表情严肃,抿着嘴唇,看着样子他都知情,只是刻意的在瞒我。
这种时候,我根本不可能再耍什么小性子,逼着他给我说。
我现在也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见到肖童。
车子开了很久停下来的时候,天色雾蒙蒙的,雨也停了,空气里面是潮湿的泥土味道。
我紧跟着陆清河到了一处破旧的小楼,我俩步子都很匆忙,楼梯颤颤巍巍的,好像马上就要坍塌。
那是一件阴暗潮湿的屋子,肖童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我以为她已经去了,站在门口一步都不能够移动。
“夏安,夏安!”
陆清河把我的神智呼唤回来,我才三两步的跑到肖童身边。
肖童的脸苍白没有血色,微闭的眼睛看不出一丝的神采,抽搐着的嘴巴好像要说些什么,她拽住了我的手。
我俯下身耳朵凑她的嘴边。
“照……顾……我,妈”
肖童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这些也不过是我猜测出来的意思。
我顾不得其他,只能够拼了命的点头,她的手仍旧拽着我,颤颤巍巍的把我的手放在的月匈口。
她的心跳微弱,好像就快要燃尽的蜡烛,忽闪着微弱的光亮。
“肖童,你会好起来的,咱们去医院,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我有个朋友他的医术很高的,他如果不行,咱们花钱去国外找,你放心,都会没事的……”
肖童好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伸她另一只手摁住了我的后脑勺,我顺势倒了下去,额头贴在了她冰冷的唇上。
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微弱,缓缓的就从我的头顶滑落,我无声的哭泣着,趴在她的身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门外传来震天动地的脚步声,我被人拉开揽进了怀里面。
我没有抬头只是死死的拽住来人,将自己的手握成拳头,使尽最后微薄的力量死命的捶打着那个人。
他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
等我冷静下来的时候,肖童已经被一床雪白的单子严实的盖住。
所有不愿意面对的现实都赤果果的呈现在眼前,我无力地环视这间屋子,里面除了我和陆清河,还有仍在身边,刚才死命抱住我的毛铮,卢医生也在这里。
我甩开毛铮的手,一步一步沉重的朝着门口走去,我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现在即便有人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也拒之门外。
“夏安,你等一下,肖童的后事,还有她妈妈那边……”
我都已经走出去好远了,陆清河追了出来,他拉住了我喋喋不休,只是在我转身的瞬间,没了声音。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能把他吓得哑口无言。
“我要怎么说?怎么做?你来告诉我。”
我都快不认识那个声音,冰冷的就好像瞬间堕入了冰点。
“是场意外,车祸,肇事司机已经找好了,接下来就需要你去面对她妈……”
“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去就是了,只是肖童无缘无故的没了,若你们能够安心,这样的说辞,我没有意见。”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甩开陆清河的手,扭头就准备离开,没走出去两步就又被拽住,我没好气的回头,却发现拽住我的是毛铮。
“我陪你去。”
“不需要!”
我说的斩钉截铁,眼睛里面好像都快冒出了火焰,这一刻我恨眼前的这个男人,甚至想着躺在床上的是他该多好,而不是无辜的肖童!
毛铮没有松开我的手,反而想着我揽入怀中,可惜如今的我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夏安。
我抬脚用力踩在他的脚上,想着他吃疼就松开了手,可是没有,他就像是失去了知觉,手上也是纹丝不动。
“松手!”
“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你早干嘛去了!到肖童没有了开始充当好人了,你不觉得你就像是个刽子手么。你认识的那个夏安也早就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和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趁着毛铮手上松劲,我成功的推开了他,转身一步步的离开,眼泪顺着脸颊肆无忌惮。
毛铮还是跑上来从后面搂住了我,我低头一口就咬在了他的手上,甜腥的味道充斥着我的整个口腔,他把头埋在了我的脖颈间,我听到了他低声的抽泣。
后来,是毛铮陪着我去的肖童家里面,肖童的妈妈异常的冷静,一直在那里冷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我和毛铮再在沙发上有些尴尬,她去厨房说要给我俩沏点茶水,没一会就听到咣啷一声,肖童的妈妈晕了过去。
我们赶忙把她送到了医院,等她再转醒的时候,才开始放声痛哭起来,病房被围观的病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坐在床边,搂着她,说后半辈子我就是她的女儿。
她突然的一怔,抬起头,眼神中都是怨恨的愁光,一挥手就狠狠的打了我一个耳光,血水顺着嘴角就淌了出来。
我一动不动,她再次的向我挥手,在半空被毛铮拽住。
“你为什么不躲?”
毛铮一边禁锢着肖童的妈妈,一边把我拽开,我像个扯线的木偶,随着毛铮的臂力飘荡站不稳脚步。
“要不是你,我们家肖童会这样吗?她对你那点心思你会不明白?说什么车祸,你们就欺负我孤儿寡母的,肖童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来破坏,你就是个灾星,是个祸害,还不知道你会害多少人……”
肖童的妈妈滔滔不绝的说着,我就受着听着,直到医生过来给她打了镇定,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我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毛铮递过来一瓶牛奶,我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并没有伸手。
“你回去休息一下,我会找人在这看着,她的情绪不稳定,会伤害到你的。”
我摇了摇头,仍旧说不出一句话来,毛铮坐在了我的身边,手放在我的身后,却迟迟没有揽在我的肩上。
“都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她,也没有照顾好你。”
不知道毛铮说的这个她是谁,可是我恐怕早就不需要他的照顾。
不久前,也是在这样的地界,我和毛铮给我妈守夜,那时候还是甜蜜的相处,没想到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
或许一开始我就错了,和他的重逢注定是一场劫难,我丢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我先走了,有事情再来联系我,没有事情就不要再找我了,我有点累。”
我默默地站起来朝着病房门口走着,我突然想回家,想我妈,想找到一个有温度的地方。
我站在人潮汹涌的医院大门口,拨通了我妈的电话,电话是顾叔叔接的,我说要去看我妈,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到了我妈家里面,顾叔叔已经张罗了一大桌子的菜,我妈气色很好,我也就安心了。
此刻很羡慕我妈,到头来还是有个喜欢的人陪在身边,人生最大的追求大抵不过如此,老来有个伴,这个人还住在心尖。
我吃着饭,觉得都是甜的。
突然就觉得一切都是庸人在自扰,我已经有了蒋勋,若是想,一定也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
什么毛铮,什么仇恨,什么不甘,都可以去见鬼了。
那天我没有走,住在了我妈家里面,和我妈睡在了一起,晚上她拉着我的手,我靠在她的肩膀上,就好像很多年轻,我还是个少女,她还未曾老去。
“妈,给你说件事,我可能马上要结婚了。”
“嗯,你喜欢就好,和毛铮那小子?”
我摇了摇头,扯出来一个笑容。
“不是他,他叫蒋勋,等回头我把他带回来,给你们看看,你们肯定会喜欢他的。”
“我们喜不喜欢不重要,你自己的心意最重要。”
“我喜欢,很喜欢……”
那晚,我梦到了蒋勋,梦见他回来,我去机场接他,他把我凌空抱起来,又瞬间把我扔|在了画廊二楼的那间大|床|上,肌|肤|交|融之间他一遍遍问我是不是爱他,我毫不犹豫的一遍遍的回答他。
从那之后我就刻意的断绝了一切和毛铮的联系,就连肖童的葬礼都是陆清河来和我沟通。
关于陆清河和毛铮之间的关系,我已经没有力气追究,和他说话也越来越简洁。
肖童的事情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付筱,毕竟她现在有了身孕,我怕会影响到她的心情。
可是我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葬礼那天我见到了付筱,她看到我冷冷的没有多说一句话。
一下子我就好像真的成了杀害肖童的罪魁祸首,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