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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三支箭连珠似地飞出,全都射在湖边一个草人身上。
只见阿飞手里拿着弓箭,背对着草人,跑了几十步,突然腾空而起,仰身向那草人射去。
“着!”阿飞喊了一声。这一箭,又射中了草人。
“好啊,阿飞小哥好箭法!”钱升拍着双手赞道,“一开始你让我给你扎个草人练射箭,我还以为你是说着玩儿呢,没想到你的本事竟然这样厉害!”
“哈哈,钱二哥过奖了!”阿飞收了弓箭道,“咱们回家吧,等会儿还要去湖边看赛龙舟呢!”
“好。”钱升点了点头。
今日,正是那五月初五端午佳节,洞庭十三水帮将在洞庭湖上召开“百龙会”,千舟竞渡,彰显帮派雄风。
一大清早,赵永就带着孙宝李参等弟兄去竞渡之处提前准备,打算在百龙会上大显身手。而钱升不会划船,所以没有同去。
“咳咳咳……”刚到家,阿飞和钱升便听见了赵福的咳嗽声。
“大哥,你不在屋里歇着,跑到外面干嘛?”钱升见赵福病病殃殃地站在院子里,急道。
“二弟,今天的天气好像不错啊!”赵福好像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说道。
“是啊,这么晴的天,一会儿看他们划龙舟肯定清楚。”
“嗯。”赵福点了点头,又对阿飞说道:“阿飞,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练射箭,不知你练的怎么样了?”
阿飞放下手中的弓箭道:“我射箭的本事,好着呢!”
“好,我听铃铛妹子说,你很喜欢打猎,哪天你给我们打几只野兔野鸭什么的,也让大家尝尝鲜。”赵福说罢,还冲阿飞笑了笑。
“好。”阿飞见赵福在笑,心里便是一沉。经过这几个月的交往,他知道赵福很少对人笑,可是最近几天赵福总是笑着和人说话。他心中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好那是种什么感觉。
“时候也差不多了。二弟,你去叫铃铛妹子还有不智大师他们出来,咱们该去看阿永他们争胜了!”赵福说道。
“我这就去。”钱升应了一声,便进屋了。
赵福牵着阿飞出了大门,然后道:“阿飞,有把握吗?”
“没问题,现在就等李振泽露面了。”
“嗯,一会儿我会把他指给你看。”赵福道,“你的伤无碍了吧?”
“早没事了。”阿飞道,“阿福哥,倒是你的身子……”
“你放心,我没事。”
等钱升他们出来后,大伙儿便一同赶往洞庭湖边的百龙大会。
此时,洞庭湖边早已是人山人海,就连附近的酒楼和店铺里也都挤满了来看龙舟的人。还好各家水帮都在湖边搭了看台,要不然赵福和阿飞他们几个,恐怕连看龙舟的地方都没有。
众多看台之中,要数搭在中央的看台最高,那中央看台上还悬着一面大大的铜锣,显然这就是十三水帮老龙头所在的看台了。而老赵家的看台,就搭在中央看台的左边。赵福等人登上自家看台,放眼望去,只见洞庭湖上,一条条五彩斑斓的龙舟整齐地盘在水中,而十三水帮的诸位弟兄也都一个个坐在舟里,整装待发,只等那一声锣响,便要把全身的劲儿都用出来。
赵福瞧着这么多龙舟,笑着道:“阿永说咱们家的龙舟是黑色的,你们快找找,我怎么没见到他们呢?”其余人闻言,便都伸长了脖子找了起来。
“快看,哥哥他们在那里!”小铃铛突然伸手一指,大叫道。
几个人赶忙顺着小铃铛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通体漆黑,勾着银白色花纹的龙舟正停在中央看台前方不远处。舟中的年轻人们统一穿着黑色麻衫,绑着红色头巾,显得格外整齐有序。而坐在龙舟最前面的鼓手,正是那赵家大哥——黑龙赵永。
阿飞和小铃铛见找到了赵永,便大喊着赵永的名字,蹦跳着冲他挥手。赵永也看见了他们,便挥着手中的鼓槌,笑着向他们示意。
龙舟上的弟兄们见赵永在挥手,便都回头看去,见自家看台上已经有了人,便都大声叫喊着,挥起手来。乱喊了一阵儿后,众人便在赵永的指挥下,统一喊道:“黑龙必胜!黑龙必胜!”
“这号子是谁想的,也太无耻了。”赵福摇着头道。
“还能有谁,这样的话,只有哥哥想得出来。”小铃铛笑着道。
众人哄笑着,却听旁边中央看台上有人高声道:“诸位水帮的弟兄,请静一静!”不知何时,这中央看台竟上来了许多人。那说话的人,是个中等身材的汉子,识得他的,都知道他叫谭道忠,是十三水帮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主管。
“水帮的弟兄,请静一静!”谭道忠又说了一遍,声音极为洪亮,传得甚远,显而易见是个内家高手。嘈杂的湖畔渐渐安静下来,只听那谭道忠接着道:“诸位,咱们洞庭十三水帮的百龙会马上就开始了!咱们先请蒋老龙头给咱们说几句!”
“好!”水帮帮众七嘴八舌地喊着,周围就又变得嘈杂起来。
那蒋成义往前走了几步,冲大家挥了挥手,然后便讲起话来。只是下面的人太过吵闹,他一开始说了些什么,却听不大清楚了。后来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才听清蒋成义的言语,原来都是些没多大用处的场面话。
阿飞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集会,略微有些紧张,便仔细聆听蒋成义的话语,不想他身旁的小铃铛却吃吃地笑了起来。阿飞觉得奇怪,便问道:“你笑什么?”
小铃铛捂着嘴,悄声道:“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个人的话讲得太无聊了,所以想笑。”
“无聊吗?”阿飞道,“我怎么不觉得,不就是正常讲话么。”
“你以前没参加过百龙会,当然不觉得了。过去都是阿福哥站在那里讲话的。阿福哥说的话,要比那个人好听得多。而且阿福哥说完之后,我爹爹是从来不说话的,只管敲一下锣就好了,哪像现在的老龙头,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
赵福听见小铃铛的话,便蹲下来对她说道:“妹子,刚才说的那些话,以后不要讲了,让别人听见了不好。每一家的做法不一样,你不能说人家做得不对,知道吗?”
小铃铛疑惑地点了点头,却不知自己哪里说得不对了。
赵福拍了拍阿飞的肩膀,然后走到一旁,冲他招手道:“阿飞,你过来。”待他走近些,便附耳道:“咱们看台的左后方,便是江龙帮搭的看台。你侧着头瞅几眼,但不要让他们发觉你是在看他们。”
“嗯。”阿飞被赵福这么一说,心里有些紧张,便微微转了一下脑袋,侧目向左后方的看台瞟去。
“看见了吗?”赵福问道。
“看见了。”
“一共有几个人?”
“五个。”
“很好。记住,那个站在中间,穿着青色短衫的细高个儿,就是李振泽。你要是没记住他的脸,一会儿找机会再多看几眼。”
“好,我知道了。”阿飞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在何时,那蒋成义的话已经讲完了。只听得中央看台上一声锣响,洞庭湖上顿时锣鼓声四起,湖面上所有的龙舟都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而赵永的黑色龙舟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
小铃铛见自家的龙舟领先,止不住地拍手叫好:“阿福哥、阿飞哥哥,你们快来看,咱们的黑龙是头名呢!”
“是啊。”阿飞平淡地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他现在只想着找机会多瞧几眼李振泽的模样,即便这比赛再好看,他也提不起兴致。哪怕在他面前摆上一桌山珍海味,恐怕他也会觉得索然无味了。
赵家的黑色龙舟速度很快,不消一会儿便把大部分龙舟甩在后面,唯独剩下一条红色龙舟依旧紧紧咬着。阿飞听着左后方江龙帮的看台上,不断传来喊好声,便知那红色的龙舟是江龙帮的。
“一定要赢啊!”阿飞知道现在就是在和江龙帮较劲,不禁紧紧握住拳头,在心里念道。
两条龙舟齐头并行了一会儿后,只见黑龙舟上的赵永突然加快了鼓点儿,老赵家的弟兄们便也跟着鼓点儿越划越快。红龙舟上的鼓手,想跟上黑龙舟的速度,便也逐渐加快了鼓点儿,不想江龙帮的一些桨手们跟不上了鼓声,反而自乱阵脚,慢了下来。黑龙舟便借此良机,领先了一个船身。
“赢啦!”小铃铛拍着手,高兴地叫道。
“快去渡口,他们要走了。”赵福在阿飞身边低声道。
阿飞心里一慌,立刻回头看去,却见左后方看台上的人都已经下去了。原来那李振泽见自家的龙舟落后太多,无心再看,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好。”阿飞应了一声,直接跳下看台,飞也似地往赵永家狂奔。
李振泽的船,就停在岳州城西的一处小渡口。昨日,赵福还亲自带着阿飞到那里查看了一番,确认了船的位置。从龙舟竞渡的湖畔,到城西渡口,中途恰好路过赵永家,所以阿飞便把弓箭放在院中——毕竟背着弓箭去看龙舟,也太显眼了些,容易被人记住。
阿飞取了弓箭,略一犹疑,又进屋把紫金刀背在身后。
“一旦失手了,也许用得上。”他心想。
等到了城西渡口,阿飞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毕竟那百龙会锣鼓喧天地好不热闹,渡口的船夫们都跑去看龙舟了。
阿飞见李振泽的船还在渡口停着,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他们还没到。”他略一定神,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蒙了面,然后就三下两下爬上渡口附近的一颗大树。这棵大树长得极高,又生得枝繁叶茂,阿飞昨天跟着赵福过来的时候,便已在心中计划好,打算在这棵大树上伏击李振泽。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了……就跟等猎物一样。嘿嘿,有点儿像……逮麻雀。”阿飞手里握着弓,趴在那粗大的树枝上,心想。
渡口边三三两两地经过了一些人,但那“麻雀”却一直没有现身,阿飞心里不免有些发虚:“怎么还不来,难道我又走错了?可是这里的景致,和昨天见到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啊!”他昨晚生怕自己又像以前一样走错了地方,还特地跑了三趟,就怕今天出了纰漏。阿飞望着李振泽那条船,确信自己没有走错,但是李振泽他们人又在哪里呢?
五月的岳州,已经有些潮湿闷热了,阿飞纹丝不动地趴在树上,只觉得浑身是汗。可他又不敢轻易动一下,生怕动的时候恰好被赶过来的江龙帮帮众看到,那么一切努力便都白费了。这次若是没能得手的话,想着到潭州去杀李振泽,可就难了。毕竟潭州是江龙帮的地盘,想要在人家的地盘杀人家的帮主,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阿飞瞧着地上的树影由长变短,再由短变长,知道此刻差不多已经过了午时,暗思道:“这个李振泽,不会是想吃了午饭再走吧?这当帮主的果然不一样,一天还要吃三顿饭。我爷爷在家里,也只是一日两餐,中午都不吃的。”
“江月笑那个老匹夫,竟然闭门不见,他也太瞧不起帮主了!”突然,阿飞听见有人说话,登时便贴紧了树枝,小心翼翼地向下瞧着。只见方才在江龙帮看台上的五个人,正缓缓地朝渡口这边走来。
“哼,他是嫌我没经他同意,就对赵永动了手,所以不想明着面儿和我有来往。那个老狐狸,精明着呢!”说话的人,身穿一件青色短衫,正是阿飞的“猎物”李振泽。
阿飞等着这几个人稍稍离远了些,便取了一支羽箭在手,趴在树上略一瞄准,就把弓弦拉了。
“啊,他妈的!”李振泽惨叫了一声。这一箭,虽然射中李振泽后腰,但并不致命。李振泽的四个手下见出了事,便立刻围在李振泽周围。
“是哪个敢向老子放冷箭?”李振泽转过身来,冲着阿飞这边吼道。
“糟了!”阿飞知道这一箭射出,便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既然伏击失败,就只好逃跑了。
李振泽见树上躲着的,似乎是个孩子,怒道:“原来是个小孩儿,抓住他!”
那四个手下得令,便立刻冲上去抓人。
阿飞不等四人蹿上来,便右脚一蹬树干,从树上横着飞了出去。就在那一瞬之间,他心思一动,翻身向李振泽射了一箭。
“着!”阿飞喊道。
这一回,那支箭稳稳当当地插在李振泽的脑门。